平阳郡,杨县外,朝阳初生。
一天之计在于晨,杨雄此时却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也没有。
看着挑着杨杰、杨继和杨任的人头,在城外耀武扬威,还在那里大声叫嚷着襄陵已破,速速投降的匈奴使者。杨雄脸上既愤怒、又哀伤。
很明显,襄陵失陷了。下面挑着的人头,正是他的四弟。他不知道有5000士卒守卫,还有那么多民夫。城内粮草充足的襄陵县城,为何这么快就被匈奴攻了下来。
原本想着这个弟弟,只喜欢吃喝玩乐。对他这个哥哥也是不甚争权夺利的心思。自己便让他去了襄陵那个在他看来十分安全的地方做一个县令。
因为那里既不是交通要道,又不是前沿重镇,想来不会有人惦记。加上杨继、杨任这两个庶出的杰出子弟做副手。弟弟杨杰可以安心享受即可。
却不想如今他却成了杨氏第一个死去的人。
原因他已经不想追究,他觉得自己想追究也追究不了。这几天的围城,襄陵的失陷,让杨雄觉得杨县仿佛就是一座大海中的孤岛,洪水中的孤山。四周是茫茫的一片,自己只能无助的看着,没有一丝办法。
同样对于李吾和秦正,他也已经不太报以希望。在他看来,李吾有用的话,杨县就不会被围住了。秦正有用的话,襄陵就不会被攻破了。
杨雄直接从一个极端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信心十足,变成了信心全无。前几天因为李吾的到来,而提升的士气,直接降到了冰点。
不过他到不是想逃跑,要跑他早跑了。他后悔反抗刘渊,只是担心起杨氏的未来和女儿的安危。
杨雄如今是悲观的,在他看来,既然匈奴能攻破襄陵,那杨县也应该不可能阻挡。杨县的陷落,已成定局,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其实如同杨雄一般想法的此事还有很多,比如名声大噪的竹林七贤,比如乱华之时,宁愿自杀也不拼命的诸多士卒百姓。
面对社会动荡,胡人入侵,很多人不是避世,就是借酒消愁。也许因为得国不正,所以曹魏和司马家,所谓的魏晋风流,骨子里就少了许多的武勇和阳刚。
此时的美男子,不是英雄,不是猛士,反而是又白又柔的伪娘。士族之间,吸食五石散,好龙阳之风,大行其道。
这样一个环境里长大的杨雄,他可能不缺乏风骨,哪怕是死。但却缺乏改变的勇气和拼死一搏的气魄。
李吾在一旁看着嘴唇有些发白,神情有些沮丧的杨雄,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这杨雄作为杨氏族长,此刻大战在即,竟然如此模样。几个人头就吓成了这样。”
心中鄙视,但却无法,只能悄悄的侧身靠了过去,低声问道,“不知城下人头是何人,杨公竟然如此悲伤?”
杨雄被李吾唤醒,黯然道,“城下那三个人头,有一人是老夫之胞弟,另外两人是族弟。”
“他们一直驻守在襄陵城。如今他们的人头既然已经在此,只能说明襄陵已然被匈奴攻破!杨县看样子已然是孤城!”
“哦,襄陵!”李吾一听也是眉头一皱。不过马上又是松了开来。
安慰道,“杨公还请节哀顺变!如今大战在即,还有杨县需要守护,切勿自己乱了阵脚。吾相信,只有我等自己不乱,外面的匈奴人,绝对是攻不进来。”
“不如,杨公暂且去休息休息,城头交给我了就好了。杨公且放心,只要某但有一口气在,匈奴人绝对别想上城头。”
杨雄一听李吾此言,心里先是一嘀咕,“此子不会是想夺权吧?”
但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已经不抱希望,不如回到府上去喝点酒算了。
笑了笑,朝李吾一拱手道,“老夫丧弟之痛,直入心扉。如今确实也不大适合待在城头,免得影响军心士气。那此处就劳烦李县尉了!”
李吾可不知道杨雄的心思,但大晋世家子弟向来如此,需要劳心劳力的实事,几乎都喜欢交给下面做。看样子杨氏族长也不例外!
一抱拳应承道,“城防之事,杨公只管放心。李某在此向杨公许诺,杨县定然固若金汤,丝毫无损。”
停了一下,又道,“不过,此时先让本将替杨公先出出气。”
拿起自己的家传宝弓,“嗖、嗖、嗖”,就是三箭射出。
“啊!啊!啊!”先后三声,下面挑着人头的三个匈奴骑兵,正想逃跑之时,直接身子一软,跌下马去。
……
平阳郡平阳县东100里地的一处平原。
匈奴人2000人马在死命狂奔。看着在后面不断追来的黑甲骑士。刘欢乐的脸上不仅没有了欢乐,反而充满了无奈和惊恐。
他的平阳县之行,可没有刘曜那么顺利。奉刘渊之命,帅5000骑兵偷袭平阳,却没有成功。最后也只能先来一个围城。
原本是以期让平阳无暇他顾,却不想自此,刘欢乐就再也不知道该怎么顾自己,顾刘渊给他下达的命令。
他实在想不通,他们5000人马,竟然会在短短两天之内,被打的只剩下了2000人。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那些着黑甲的魔鬼是哪里的军队。
是匈奴?是鲜卑?是羌?氐?是乌桓?或是其他胡人?
他就是没有想到大晋。只能说是大晋的悲哀。其实大晋驱使胡人作战也不是少数,反而是家常便饭。包括刘欢乐自己以前都如此过。
特别是刘欢乐见识了这些骑兵的战法和骑射,更加笃定,不可能是晋人,只能是胡人。
在他眼中,这些人无处不在,不时不在。一天十二个时辰,骚扰几乎就没有间断过。射出的箭矢又准又狠,骑在马上,如履平地。
关键他们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大队人马追,那些人就跑。小股人马上,那些人却是仗着一人双马的优势,又反过来追他们,这让刘欢乐大是苦恼。
最后无法,只能是诈退,以期引诱那些人来攻。但不想这一诈退,却直接就变成了溃败。
原因也很简单,一退,一追。一追,一退。最后就要在追上之时,却不想从对面迎面撞来一部人马俱甲的铁甲骑兵。如同一辆辆坦克,直接把匈奴的轻骑犁了一遍。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对方轻骑杀了一通。
刘欢乐一边死命的抽打着自己的战马,一边不停的往后看去。只抽得马儿是四足狂奔,同时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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