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志一番话说的梁芬更是云里雾里,他已经完全跟不上卢志的思路。
“如子道所言,若秦正都是待哺之婴孩,太傅又手握重兵,把持朝政。虽说陛下大义在手,但……”
说道这里,梁芬已经是眉头紧皱。长长叹息道,“唉!陛下苦啊……!”
卢志嘴角一抿,眼睛不动声色一撇。看着在那装模作样喊苦哭穷的国丈大人,心中满是无奈,“看样子得继续说明白些才行啊!”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跟着说道,“据志所闻,那秦正如今有兵马三千。战功赫赫,匈奴刘渊麾下,刘乂、刘聪和刘曜先后败于其手中。特别是那勇武非常的刘曜刘永明直接战死在了平阳杨县。”
顿了一下,看着梁芬,放低了音量说道,“3000人马而已,陛下又何惧会被太傅勒住颈脖!至于明面上……!”
说到这里,卢志停了下来,坐直了身子,一副老神在在,自言自语状,“志听闻长沙王府郡主司马明对那秦正颇有好感!如今她正值当嫁之年,世子硕又是陛下嗣子,只要那秦正成了长沙王府的女婿……!陛下手上有了棋子,天下之局,亦有可为矣……!”
梁芬听到这里,终于听懂了卢志的意思,他有些欣喜若狂。
作为皇帝的岳父,作为通常而言应该权势滔天的外戚,他也是有过野望的。
可惜时也命也,皇帝老丈人的威风,他一点都没有享受到。别的外戚不是骠骑大将军,就是三公丞相之类。而他就一个区区的卫将军,手上还一点兵都没有。
至于皇帝的赏赐之类,更是从来就没有过。反而是他贴了不少家当,以供她女儿在宫里的开销打点。要不然这后宫之主,连打赏宫女太监的钱都没有,可就尴尬了。
但这些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梁氏摊上了这一档子事。如今与当今皇帝司马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已经不由他,争一阵,也许还有富贵可享。
“今天看样子自己又来对了,以后卢子道这里,得常来才是,哈哈哈哈……!”
梁芬心里一阵高兴,双手一拱,眼睛直接眯成了两条缝,见牙不见眼。
直接开口道,“子道,今日喝茶也喝得饱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叨扰,可不能让老夫吃闭门羹才是啊!哈哈哈哈……!”
说完起身,又是一礼,“无需起身,老夫便先告辞了!多谢……!”
卢志倒是没有客气,不过还是起身回了一礼,似笑非笑的看着梁芬大步奔出了府去。
……
黄河岸边,大阳县城外。
秦正牵着战马,身匹甲胄,全副武装的站在城下,看着50步以外,城头的曹武,抱拳躬身大声喝道。
“拜见将军,末将接朝廷命令,前往洛阳复命,特来与将军道别。末将起于微末,受将军之恩,才有如今之身份地位!再次感谢将军之厚爱,此次入京,将军独留河东,望保重身体,拜谢……!”
曹武站在城头之上,带着一大帮子各级将领,看着孤身一人的秦正,又看了看150步外队列整齐的秦正大军。此刻心里如打翻了调味盒一般,酸甜苦辣甜,各味杂陈。
一天以前,他听闻秦正帅军到了大阳,心中还有些忐忑。毕竟这几个月以来,秦正不仅给他挣了脸面,还几次给他奉上厚礼,金银珠宝,战马兵器。对他这个上司可谓是尊重至极。
但他却是在朝廷,或者说是王衍的安排下,多次对秦正下黑手。身上挂着都督河东平阳两郡兵事之职,但却在匈奴入寇之际,在秦正式微之时,即不发兵救助,又无物资增援。
按道理,秦正对他应该怨恨才是正理,所以他都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毕竟秦正的战力,他曹武还是知道的,却不想见了面之后,是如此境况。
正发愣中,直接又听秦正在那里大呼,“将军,末将出战平阳,虽未大胜,也有一些缴获。想着送一些粮草辎重与将军,以报将军之恩情,还请将军不要推辞!”
说完,从身后的军阵之中,便有兵卒推出了一辆辆装满了各种物资的大车。乌泱泱一大片,放眼望去,估摸着至少有五六十辆。
曹武又是一愣,眉头更是一皱,手上握着佩剑剑柄之手,一阵松,一阵紧。
刚刚秦正对他行礼,他还可以拿秦正确实是忠肝义胆,或者就是因为害怕所致。
毕竟确实是他从微末之中提拔了秦正,作为士族又是上官,秦正感激或者害怕都还算正常。
但他以己度人,事到如今,他最多就是面和心不合,不可能还会送出如此多礼物,完全没有必要。
“将军,小心有诈!”
不待他想清楚,旁边一副将,出声提醒道。
“有诈!怎么可能!秦正如今还是大晋之将!他一个四品的杂号将军,哼!能有什么诈!”
“将军可是二品的征北将军,随时可以治他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依末将所见,秦正就是一个胆小鬼,小人而已!”
“就会讨好上官,要不然怎么可能提升如此之快……!”
曹武身边一个个将领纷纷出声轻蔑道。但从他们酸溜溜的语气中,很明显,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曹武听得更是皱眉不断,但他也是无法。
他麾下许多领军将领,都是洛阳各大世家大族中的子弟。虽然也有才干之士,但纨绔子和混资历之人更多。
所以就是他想要呵斥,有时候都还要看人。至于秦正拍不拍马屁,是不是胆小鬼,他到是最清楚。毕竟他每半个月,都能收到关于秦正的最新消息。
“将军,秦正此人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一次宋抽将军被朝廷任命为平阳郡太守,说那秦正不气闷,杀了末将都不信!”
身旁又一副将也是出声说道。
他是宋抽的族弟,宋抽如今虽然去了平阳任职,但最开始属于宋氏的兵力,却是留给了他这个族弟。
“将军,不若派出大军,不管他有诈没诈,统统抢过来便是!”
“抢过来!王将军,汝以为秦正是那些阿猫阿狗吗?汝平日里在外拦道也就罢了,今日还想鼓动将军拦劫秦正。”
“汝知道个什么,汝以为自己拦路之举无人知晓吗?某也是向先贤学习罢了……!”
……
曹武很无奈,就这么一会,他麾下一众大小将领就分成了两边辩论了起来。一开始还在围绕秦正的礼物是否有诈,后来干脆不着边际了。
大晋尚清谈,士族大员带着自己的兵丁拦路抢劫也是常有的事。但这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放到明面上到也有些不妥。
更何况此刻还在两军阵前,那些个不久前从洛阳赶来的各个公子哥,让曹武更加气愤了。
曹武瞪着眼,死死的盯着几个吵的最厉害的家伙,大声喝骂道,“全部都给我闭嘴,如今尔等已经到了军中,一切依军令行事!本将自有决断,尔等在此争辩,成何体统!”
看了看,没有人再说话,转过头去,又一次看向了秦正。
正待想着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场面话,弥补一下关系。就见外面推车的兵卒,把大车堆到城外50步以后,放下大车,直接便退了回去。
只见秦正接着一拱手道,“末将还需赶去洛阳,今日不便耽搁,这便与将军告辞了!”
“将军保重,后会有期!”,话毕,翻身上马,奔向了军阵。
曹武刚想睁开的嘴巴,还没有说点什么,接着就又闭了开来。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配上曹武看着秦正离去的复杂眼神,让城头的一众人等,陷入了各自的思量。
此刻背对大阳县城的秦正,脸上一片平静,端坐马上,迎着麾下士卒,眼神坚毅,心里却是嘀咕了一句。
“河东、平阳,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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