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下,聚义寨上。
一片冲天的火光,映照的整个天上红通通一大片,如同天上的霞落到了人间,又如同是来自地狱的火兽真在人间肆虐。
李吾骑在马上,耳中哔哔啪啪的声音已经持续了不少的时间,感受着炽火势传到体上的温度,看着在大火中因为空气而有些朦胧扭曲的聚义寨,只觉得奇妙不已。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烧杀抢掠的一天。此刻整个聚义寨已经被烧了大半,只有一些较大的原木还在勉励支撑着各式建筑物的结构,但随着火势的越来越大,一声声的“轰隆”声,整个聚义寨成了一片再也看不出是何物的废墟。
李吾是聚义寨最后的见证者!
……
王澄坐在特意给他准备的大帐篷之内,心里面还是砰砰砰直跳。
他在被绑架了四天后,终于是获救了。原本应该是欣喜不已的心,不知为何,此刻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
今更是一波三折,心路坎坷。
先是被贼寇押着劝退官兵,接着被差点被一阵箭雨死。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贼人当成无用的废物杀了祭旗之际,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反而是被保护着送到了后方。
若不是守卫不让他出去,他都要以为外面进攻的那些家伙才是贼寇了。
就在他惊魂刚定准备得过且过做个好梦之时,寨子里又是一阵喊杀之声,然后就见一群染献血,杀气腾腾的大汉冲进了他的卧房。但没等到他“我命休矣”喊完,那些人又告知他是来救他援兵。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是如何从阶下囚瞬间又变成了座上宾。
此刻坐在帐中主位,看着下面站着的一溜武夫,王澄只感觉连平里自己最喜欢喝的美酒,喝到嘴里,也是寡淡无味。甚至恨不得把手中的酒盏,直接摔在下面那个黑炭头的脸色才好。
在他看来,他被俘全因为这些人的保护不利,加之今这些人不仅没有听从他的命,反而差点要了他的命,这让他更是怨恨。
毕竟自己的命多金贵,又岂是这些泥腿子可比。只是今天实在他委实是太累,连骂这些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加之自己还需要这些人的护卫。
这让他骂又骂不得,感激的话又说不出口,顿时更加难受。最终思虑半天,吐出了一句。
“对了,那雉县的几位士族公子可曾救出啊?唉!如此大祸,想来这几位当是已经死火中了!真是惜哉!怜哉矣!”
秦正一听这话,心里一愣。
“这些人王澄不是亲眼看着自己都救出来了吗?这为什么突然又说这些人都被烧死了呢?最后还发出那样的感叹!”
不过马上转念又是一想,顿时便明白过来。
“看样子这王澄是不希望那些人活呀!”
心中轻轻一叹,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还是准备优先安抚王澄。毕竟他和那些人也不熟,要是可以以此来缓和一下与王澄的矛盾也不错。
不由得也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说道,“刺史说的极是,真是真是惜哉!怜哉!只能说是天妒英才,这些雉县士子,都已然殒命在了贼人手里!还请刺史恕我等救援来迟!”
王澄嘴角一扯,看样子一切还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拿雉县那几个倒霉蛋试探一下秦正的态度,他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更何况这些人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自己如今动不了别人,还不能动动他们啦!
听着秦正的回答,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若没有将军,说不得澄此刻也还陷在那人贼人之手,能不能脱尚且不知?本刺史还应谢过将军才是。某看今也不早了,诸位应该也累了,就先退下吧!”
王澄的话,可是有些不客气,虽说有感谢之语,但其中的感谢之意却是半点都感受不到。特别是最后一句,感觉上,秦正等人都只是他的奴仆之流,可以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般。
秦正也没有在意,反而是瞪了一眼有些气愤的牛三等人。
依旧客气的一拱手,带着一众麾下便退了出去。
……
或许是那几个人头的作用,王澄和秦正接下来的程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还没有等到王南从雉县返回,他们一行就回到了雉县。
这一次倒是没有搞得鸡飞狗跳,不过却是换成了一副王师讨逆归来,百姓箪食壶浆迎接凯旋的模样。
要说这百姓还真的是很单纯,只要给他点颜色,他就可以开心半天。
搞得到了后来,也不知道王澄是如何作的,在荆州一路,慢慢的,他被贼人俘虏的事,竟然变成了他指挥若定,弹指间让鲁山和雉县天青海蓝,贼寇全消了。
秦正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只觉得好笑,但对琅琊王氏的力量倒也又多了一分警惕。这公关能力,放在后世,简直比那些明星请的水军厉害不知多少倍。
接下来的子,一路向南,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王澄每天不是在喝酒和参加酒宴,就是在喝酒和参加酒宴的路上。总之就是醉眼迷离,逍遥似神仙。
秦正也是乐得清闲,没里还是习武练兵,与麾下武将士卒吹牛打联络感。这让刚刚投入他麾下的王逌和郝洛倒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就在这样和谐安宁的环境中,又过了一月,四月已然来临。
……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东津渡,汉江上的一个渡口。一名长须白面的男子,着一白衣,飘飘若仙。
此刻自他口中,正抑扬顿挫的吟唱着一首诗词,配合着最后的一声悠扬长啸,让这名男子更加显得超然于世外,宛若神仙中人。
这人不是其他,正是新任荆州刺史王澄。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到襄阳城的原因,王澄今没有再喝酒。反而是在沿途各个世家送来的奴仆服侍下,少有的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的表演很精彩,至少这个时候的他,让秦正倒是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名士风流,比起先前的上树掏鸟和烂醉如泥,秦正觉得王澄顺眼不少。
甚至于连秦正自己都在考虑是不是也应该装个,吟一首好诗彰显一下自己的文采。
就在他在心里想着是选“大江东去”还是“白发渔樵”之时,宽阔的江面上一艘大船开了过来。
大船很大,即使隔着很远,秦正也已经看出来了。毕竟他旁边还有两艘小船做对比。
待到近前,秦正更是看得清楚无比。此船竟然有上下五层,宽起码有六七米,长更是十五六之多,密密麻麻占满了士卒,初步估计起码都有千数。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船上竖着白色的长幡,所有士卒着白衣孝带。
正纳闷间,一大喝传了过来。
“散骑常侍,使持节、都督荆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高密王病薨,传太尉府令,有请王刺史移驾襄阳城,主持荆州政务。”
“另因匈奴异动,令护匈奴中郎将速速返回司隶候命。太尉府正式文书在此,请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