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谦然地,一声问候。
心绪一顿,谷老先生的思绪被打断了,抚了一把胡须,摇了摇头。
也许…
家中的一时变故,使得少年在不知觉间成长了。
他心里想到。
穿过药店的前堂,到了里屋,在舍内是简单的铺设,摆了一床一桌。
小云羲便靠住床边,盘坐下来。
不一会儿。
一片淡青的毫光撒开了,他的身上袅袅的氤氲飘浮,瑞气翩翩地起来。
似,在守护住他围拢于身外。
等到,一个时辰后。
他的脸色饱满起来了,精神奕奕的,心念一止,才收起了【大造化青莲华心经】。
数日来,怪梦使得他颇为的伤神。
刚开始时,他还是不知觉梦的由来,梦了几日后,才发见那梦中的人,尽是当日丧命于金字宝塔内的天宫之人。
由于,【燃灯佛咒】的原故,他竟得了众人的生前记忆。
使得小云羲柔弱的童心,在半月间里看淡了世间的苍桑百态。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在他的心底,起死回生的念头,更加地坚固了。
爹…娘…
爷爷!瑶儿!你们都等着!我,一定让你们重活的!
……
时间,又过去了三日。
此三日里,谷老先生都起得特别的早,天色未明,便是出去了。
到了响午,才归来。
药铺也不打理了,惹得小镇上生病的人家颇是不满的。
终于,到了第五日里。
一大清早,谷老先生又跑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却一脸欣喜地赶了回来。
“归南凉的车马,来了也。”
撑着门板,老先生喘住粗气地说。
“南凉。”
一时淡然的小云羲,闻言也感疑惑了。
夷国的疆土,成南北走向,中间流域一横河,以北定都,河以南称之为凉。
故,人称南凉。
南凉一带。山多,高壮,又雨水丰盛;林茂,草深,且兽野凶悍。道路屈曲,依山而绕。
独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绝誉。
虽不懂老先生的卖弄,小云羲还得收拾一番,随他一同赶了过去。
出了俞镇,往东行了三里,一处官驿站立于此地。
驿站内,车马成群结队的出入,左右两排的客栈供人住宿,栈前是马房的补给,靠住马房的便是货仓了。
不过,也只有纳了驿税的商队才可入住。
一些小私商,缴纳不上银钱的,也只好到俞镇上的裕丰客栈里了。
此时,日上三杆。
在驿站的大门前,横住一众整装待发的商队,四十余人,一车货驾三匹马来拉驼,有二十来车,车架的四角上各插了一镖旗,上面写到‘北远镖局’。
见二人赶来了,一腰粗身壮的大汉才从一架马车上,跳了下来。
“谷老头!”
“不是,喊你麻利一些嘛?怎的此时才来。”
“咦!你怎的将儿孙带上了?”
此名壮汉大约有四十出头了,黝黑的脸色,性情憨厚,颇是不满的说道。
“乔师傅。”
“抱歉了!此乃是吾的学徒,随我一同去采药的。”
恭着双手,老先生歉疚了一下,手心上的几两碎银便顺了过去。
壮汉本还一恼,弓住手,摸了摸掌心之物,愣了愣神,却开始打量起眼下的学徒来。
见了此娃白净,眉目啥是好看的。
点了点头。
“老乔!”
“啥时候了,你尿性咋那么多?”一个骑快马的过来了,喊道。
来人,一个精悍之年的男子,头顶竹帽,褐色镖服,腰间挂着一把短柄大砍刀。
“头!”
“呵呵!方才闹了会肚子嘛。”乔大汉憨笑着应道,尴尬几分。
“此二人,怎了?”
此男子的眼神冷峻,睹了一眼大汉,便打量住小云羲和谷老先生来。
“呵呵!他俩是大夫,到南凉采药的。”
“顺带!顺带!”
挠着头,乔大汉憨笑一通,不住辩说。
“出发吧!”
望了一眼,男子便不再理会,调过马头朝商队前方去了。
“上车罢。”
嘱咐了一声,乔大汉跳入众马车中的一辆,便也不理会二人了。
听闻,谷老先生只得在马车堆内转了一圈,找了一架货物较少的马车,领着小云羲攀了上去。
上到车内,才发现里头己坐了数人。
一个落魄的书生,整天的垂头丧气。
一个幼妇,肩上紧紧的绑着一团包袱,怀中捥住才数月大的小娃。
半贴半靠着,身旁的一个半白发的老妇人,阴住脸,两眼空洞洞的,见不着魂一样。
二人瞧了两眼,找个靠边的地方坐下,不一会的,车箱包就摇摇晃晃的起来,马车已经开跋了。
出了驿站。
走上一段路后,便开始进山了。
此时,春分才悄悄的初临,还不是雨季,绵绵的细水总是免不了的,但入了山后,情况是更加的恶劣了。
从远处望,山上的浓雾弥漫,如烟如云,仿佛是世外桃源的仙山。
一到走近了,却让人心烦。
随着进山越深入,水气愈重,一二时便下出雨来,延山的土路一遇上了水,都成了坑坑洼洼的泥泞。
水若又大上一些,也就成山洪了。
此时,困上个三、五天的时光,也属正常不过。
且,山里又寒,加上虫毒之害,一个不防下弊疾便是缠上身了,颇惹人苦恼的。
还好车队上,带了一名大夫,才使得商队里的众人好过了一些。
……
二个月,过后了。
商队宛转在大荒山中,已走得人困马乏了,此时又逢雨季,再不走出此片山野,恐怕众人都要挨饿了。
一大清早,天色仍闷沉沉的紧,日光一整天怕也是见不着了。
“头!”
“咱们的粮不多了,怕熬不过三日。”
拎出一袋粮后,乔大汉愁住眉头的走到大镖头跟前,禀告道。
“唉!”
“到姜族的寨子,还有五日的路遥。”
“此季的雨水,较往年多了不少,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恐怕有个七八日才到得。”
“今日起,每人发半张饼罢。”
望住遥遥的山野沟,冷峻男子扶了一把竹帽,叹气的吩咐到。
接着,乔大汉才从头车起,一箱包挨一箱包的去发饼了。
走近中间的一节箱包时,他还特意的擒上车去。
在箱包内。
有几个年轻的镖师躺着,脸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靠近在一旁,谷老先生侧着半个身影,指尖搭在一人的手腕上,一手捏住胡须,默默地替他把切了一下脉搏。
见到此情境,乔大汉一时也不敢作声,摸出一张饼来,静静地等住。
过了半响后,见老先生收回手,才问道。
“谷老哥。”
“兄弟们还好些罢?”
打开了随身带住的药屉,摸出一只小瓶,倒上三颗豆粒大的小丸来,让每人都服下了。
此时,老先生才答复到。
“呦!虎兄弟来了。”
“他们得了痢疾,吃了些不干净的水罢。病根是止住了,还需修养个三四来日。”
边说着,老先生开始收拾东西,要下马车去了。
“谷老哥!”
“且,等会。那日你让我打听之事,总算有眉目了。”发了几张饼,乔虎大汉追上前告知一声。
“有消息了!”谷老先生闻言,一喜。
“呵呵!是哩。”憨笑了一声,乔虎接着说。
“咱一路遇到不少商队,我询问了一下,你所打听的龙头镇,乃趾交郡内的一个偏僻小镇。”
“详细些,且上滇云城去打听了。”将半袋的饼扛上肩后,大汉一通炒豆地说。
“多谢了!虎兄弟。”
说着,老先生摸出两个碎银来,顺到他的跟前。
乔虎见了,先是一愣腰,脸上便不悦了。
“谷老哥!”
“这是…”“瞧不上我乔虎了。”
“上把月时,我让给虫子咬了,浑身上下痛痒不迭,老哥出手一救,乔虎甚是感激。”
“如此小事,老哥是折煞我乔虎了。”憨性子的乔虎板住黝黑的脸,颇受委屈的说道。
“此前说好的。”
“也劳烦虎兄弟了,老哥也是言而有信的人。”说着,老先生将银钱推了上前。
“若老哥有事,吩咐一声,乔虎定竭尽所能。”
“倘是如此馈吝,折煞老弟也。”板着脸的乔虎,一腔的愤慨道。
说毕,甩了一下捥在肩上的粮袋,闷着气的发饼去了。
望着那走远了的憨厚背影,谷老先生掂了掂手上的银钱,抚了一把须,脸上莫名的微笑了。
七八日后。
荒山野岭上,一座旧木寨子终于浮入了众人的眼前。
寨子是筑在碎屑岩上,呈虎坐形,半干栏式的依山吊脚楼,以茅草或杉树皮盖顶,木柱撑起的穿斗挑梁二层人居。
上层通风、干燥、防潮,是居室;下层关牲口或用来堆放杂物。
从远处望去,高低错落。
近看,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又玲珑有致。
此时响午,里内炊烟袅袅的四起。
疲倦又饥渴的一众人,使劲的催马加快脚力,从山腰上缓缓的赶入寨楼去了。
下了马车。
一见,古朴小巧的寨楼,清秀端庄,板壁上刻龙画凤,雕花的栏杆及门窗。
一个穿大襟无领蓝布长衫的老人,头缠里布包头,从上层楼居走了下来。
“哟!霍镖头。”
“咋才到哩。”
带着浓土乡音的老人,来到冷峻男子的面前,欢声的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