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漆黑的衙门牢狱内,寒冷潮湿,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纷。
牢门上,挂了两支昏黄的火把,焦烟燎燎,隐约的独照亮一小片的牢笼,在一所火光穿不透的地方,关押了十数人的囚笼里,昏睡着的一群囚犯。
忽而,一个魁梧的卷缩的身板,突然坐起。
一口晦暗色的血迹,喷溅了出来。
“啊!”
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出一声,昏黄沉暗的微火下侧露了一张细眼珠的刀疤脸来。
然而,昏睡同一牢狱的犯人们,却犹若未闻。
仿佛,牢狱内发生此等事,乃平凡之举。
又,过了半响。
“怎了。”
漆黑中,一个嚣跋的魅影才姗姗地询问来。
“咳咳…”
“在下的狼神,遭受了攻击。”
冷抽的咳了一阵,刀疤脸的奎髀才半撑起魁躯,敬畏的禀告。
“应是尔们夷国的仙士,这几日便不要惹事了。”
“免得暴露形迹。”
郁沉了片刻,嚣跋的魅影才隐忍的命令式话下。
“是!”
魁梧身材的奎髀,竟然毫无半点反抗之意的应诺了。
半盏茶的时光。
一个靛蓝色的豺狼妖魅影,才从昏暗的牢狱外钻了回来,魂影暗淡,悄然地落入到奎髀的脊背上,遁匿了。
…………
翌日,一早醒来。
客栈里,大堂上喧杂的食客声烦扰,今日的淦城是特别的热闹了。
“听说了吗?”
“昨夜的府衙巷里,一道紫雷乍起震魂撼魄,惊扰了淦城不少人。”
“确有雷鸣。”
“怎么着?”
“据说啊。”
“有人从雷光中瞧见一幕,一老神仙收妖了。”
“收妖!”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你还不晓得罢。”
“今儿淦城那妖怪吃人之事,都已经消停了。”
“若真收了妖,咱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神仙庇佑呀。”
……
纷扰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如风掀雾霾,一洗淦城人愁日里的恐怖心绪。
二楼,厢房内。
寂静的室内,谷老盘坐于床缘入定调息住。
经昨夜一战,其丹田内的气劲愈加凝炼了,隐隐又起了一丝突破的迹象,加紧地巩固。
小云羲陷入床榻内,依悠未醒。
昨夜替谷老疗伤,折腾到大半夜,着实也累煞了他睡得昏昏沉沉的。
此后,淦城的日子总算太平了。
妖怪吃人之事也未再发生过,城里人家的日子亦热闹了起来颇为安稳一些,不必日夜里担惊受怕的度日。
小云羲与谷老此日子也悠闲多了。
逛遍了淦城的大街小巷,食尽各种的特色小吃,风味佳肴。
如此,直至月底。
今早儿,淦城的主干道被清了开来。
石道的两旁各守了一排衙役,个个脸色沉郁,如临大敌,不敢露丝毫的散漫与松懈之举,一改往日的惰态。
锵,锵,锵!
三响一遍的敲锣声,突然传来。
一百多号穿的囚衣的犯人,手腕脚踝锁上了镣铐,被提刀的衙役从衙门内,冉冉的押解了出来,似驱赶着一群鸡鸭。
队伍,被摆成一条拉拉扯扯的长蛇,由衙门口直至北城门。
渐渐的,街道两旁围观的群众也增多了。
看热闹,或扔东西泄愤的。
滚滚的及赶过来,怒目圆睁,狰狞面貌,人人手上握着歪瓜、烂菜、石头等,往囚犯队伍里一溜烟的混甩乱扔,那场面好不狼藉。
小云羲与谷老藏身于人群后,等待着队伍的尾巴。
一盏茶的时光。
一个魁梧身材拖着手铐脚链的细眼睛刀疤脸,才一副极不情愿的被推了出来。
由于尾随在最后,顿时一阵烂瓜破菜石头砸身。
暗自里,只得阴郁的生晦气了。
见着此人,小云羲身骨略微颤抖,一曲刻骨铭心的仇恨油然而生。
然,又穆而压下怒火。
深吞了几口气,深瞳中余下一漠冷淡的眸光,睁睁的望着。
一旁,谷老稍作了片刻盯睄,手掌上一鹅黄纸鹤浮出。
飘然而起。
混杂于乱七八糟的砸物中,晃去那魁梧的背影,拭目以待。
行走于城道,奎髀挨落着暴风雨袭来的杂物,心里暗喊着晦气和郁闷。
他身板儿魁梧,强壮体健。
杂七杂八的东西,砸下来却毫无损伤。
然而,一股儿的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味儿却不怎么好受了。
晦气!
心里头叨咕着,就在他忍着鼻息的时候。
懵然间,藏匿于背上的狼神燥动了起来,似欲透体冲出。
吓得奎髀一身冷汗浃背,颤抖生发。
若是让人知晓他乃使妖术祸害众人的元凶,恐怕逃到了天涯海角,亦无藏身之处。
他急切暗运功诀,压下燥动。
可是,仍有一缕狼神的气息还是泄露而出。
奎髀布满冷汗的额头,怔了怔。
惊魂木呐。
然而,燥动的狼神很快又平息了下来,如风扫落叶一梳而过。
喘了几口大气,奎髀才茫若回魂。
一下子顿止了脚步来。
转头俯视一番背后,脚底下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塌糊涂,认不出有某个异物能让狼神惊扰的。
“老实点,快走!”
于他背后驱赶的衙役,顿时悚起了紧张,慌慌失失的尖吼,驾刀厉喝。
看来,未露出马脚。
应该是某个东西,恼煞了身上的狼神。
奎髀心底暗然想及,忽略一二,又迈动起脚步开始赶路了。
然而,刚才的一幕。
真相。
却,完全地落入到小云羲和古老的眼中。
晃晃悠悠,鹅黄的搜魂小纸鹤一寸寸靠近那奎髀的脊背。
待贴近时,刹那间一匹靛蓝色的幽爪从其背脊里擒出,撒风扫叶,劈落向鹅黄的小纸鹤上。
将之扑灭于地。
见到这一幕,小云羲心焚怒放的脸上尽露狰恶之色,瞪目圆睁,直狠狠地盯住那个魁梧背影。
直至队伍,渐渐地消尽于淦城道的街尾。
他脸上,仍残余下一副怔怔的愣目。
此时,围观群众才缓慢的散了开来。
继续地,又恢复到淦城往常一天,平凡的过日子。
半响后。
轻轻的,谷老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云羲一下子整个人垮了下来,如山岳崩塌。
仿佛方才的愤怒燃烧了他最后的一丝气力。
“今后...你作何打算?”
见他溃散的神貌,谷老勉而提起。
听闻,小云羲一时也混混噩噩的,不知所措。
呆然的目光,望向那街道的尽头。
“以先生实力,若炼到了极至可否杀得了那獠?”忽而,他虚声的问起。
“难也。”
“老夫一身凡俗‘五擒戏’,即是炼至极尽九层,也独力气上有所增溢,并无特异的巧术。”
“欲杀那獠谈何容易。”唉了声气,谷老摇了摇头。
“而且...”
“使伏鬼符伤了那獠,估计下回撞着了欲杀之,却更难了。”
“狼,此兽多狡也。”说着,谷老沧桑的容貌上漏出了几分的苦涩。
听此一言,小云羲迷茫地愕然了。
……
过了良久后,才见他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了一丝炯光来。
“先生。”
“弟子,欲炼气也。”
豁然间,小云羲的双瞳两瞻如炬,目眸清明地说道。
“好。”
见此子心性复苏爽朗,谷老微微颔首颇为欣慰地应诺道。
日,渐已放亮。
淦城的街道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清封的道路上人潮逐而熙攘,人头始而攒动。
独余了几堆人头,如潮海中的孤岛顽固不退。
略示异常。
小云羲心有狐疑,瞩目一望,乃几个山野小族的村民各拥成了一小堆,眺望街尾。
穿着均是粗衣土布,打了补丁。
乃刚才囚犯队伍出城时,扔砸得最卖力的人了,小云羲估认一下,应该是同样遭了山匪劫掠过的小山村的族人们。
最后,几堆人互望一眼,也各自的退去了。
也许是回村罢。
带着失望与悲伤一并的归去。
唉!
心里头,暗自地叹过一口气,小云羲才收拾心绪。
悻然。
他发觉仍有一堆人,依旧不愿就此的散去。
还在,苦苦的顾盼挣扎。
这堆人里头,不似方才先退走的各村族民,有老有壮或少,乃一伙茂龄的青少儿郎,七八人数。
巧有几人,粗略的望向他这边。
一对上眼,脸颊上的情素也尽显了凄怆。
乃: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
对着那堆人的方向,略抱了抱拳,拜别一礼后小云羲与谷老也启程归俞镇去了。
…………
租借淦城的马匹,入尽了夜。
峨眉月上梢。
小云羲与谷老才赶回到坠龙山的金鲤洞里。
一归入洞,小云羲便检察一番祖父与瑶儿的素体,还好谷老行事细腻,启程前喂了吊命丸和撒了雄黄粉。
与至,虫害未加二人之躯。
稍而心安,小云羲才歇了下来,舒缓一日的奔波劳碌,草草的睡下了。
……
次日,天色未朗。
一觉醒来,小云羲便摸蒙的起早了,按照谷老的述求开始延展手脚,锻炼身子。
二人屹立金鲤洞外。
谷老于一旁引领着,耍起了五擒戏。
小云羲处在一侧,一边观摩,一边笨手笨脚的上行下效。
舞弄了许久,才堪堪的有个模样。
不过,整一套的五擒戏均被他耍的有头无尾,有上无下,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见他认真的模样,谷老点了点头。
“嗯。”
“你便以此葫芦画瓢,照着练。”
“能练多少是多少,也不必着急。”
“如此,循序渐进下去,你便可熟练的掌握完一整套五擒戏了。”
“老夫去寻些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