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法兰尊者不再淡定了。要不是秦去病身上的引火材料有限,估计半座番禺城已经付之一炬。法兰尊者把秦星一行人赶出了城,在郊外搭了个临时帐篷,把他们圈了起来。
南越王大发雷霆,要把秦星他们全部脱了裤子打屁股,最后还是看在娘家人和嫁妆的份上,才忍了口气,但是嫁妆要翻倍。
法兰尊者使阴招,让秦星派个人去会稽郡送信,说人和嫁妆到了,再让他们回去,要不然,秦星必须赔偿南越国损失。
到了野外,秦去病和李敢顿觉松快多了,脑子也活泛起来。法兰尊者的看守只看住了一晚,第二天,营地的人就少了一半。
等夷兵闯进营地时,只剩下田恬和几个虎贲郎在互相捉虱子。
“爹,回去的路不是这个方向。”
“谁说回去的。”
“不回去,跑出来干嘛?”
“去越王墓。”
“行行行,犟不过你,往哪走?”
“哪的木棉花多,往哪走?”
“爹,你让我点把火,就是为了和那野娘们约会?”秦去病差点哭出来,“娘要是知道了,这事可没我的份。”
“一天到晚,娘们娘们,你就不能想你爹点好?”
秦星对着满院的木棉花想了很久,他断定这是赵骊给他提供的线索。
他从赵骊的只言片语中敏锐地觉察到,她,作为南越国的公主,已逝国主赵佗的孙女,对现任国主,尤其是继任国师的做法并不赞同。
所以,赵骊在南越国,在南越国的王室中,是秦星目前所能确定的唯一反对派。
也正是这个原因,赵骊选择和他若即若离。赵眜和法兰尊者自然也不想让赵骊和汉朝人走得太近。
就是这个逻辑,让秦星认定,木棉花是赵骊给他的线索。
秦星转了个弯,向夷民打听哪里的木棉花最多。
山野里的夷民给了统一的答案。
吉贝谷。
但让秦星纳闷的是,没有一个夷民愿意带路,哪怕是给他们粮食。
最后还是从一个饿极的夷民那里,秦去病用一袋干粮换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天慧”系统循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方向,指示秦星他们在林子里钻了足足有三天,终于找到了满山木棉花开的吉贝谷。
秦星指着山崖上的三个篆籀大字,对秦去病道:“就是这。”
“哪?”
“吉贝谷。”
“这几个字弯弯曲曲,像几条蛇在交尾,你咋认识的?”
“等你把琢磨娘们的心思都用在竹简上,你也能认识。”
秦星喘着气,拍了拍秦去病的肩膀。
秦星带着秦去病、李敢和几个虎贲郎刚穿过山崖,进到一个开阔的谷口,一队整整齐齐的人马出现在他们眼前。
庹黎带着一群杀神,堵在谷口。
“恭候多时了。”
秦星傻了眼。
“国师早就料定,你们迟早会找到这来。”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么害怕天下人知道?”
庹黎笑了笑,咧开的嘴就像一把弯刀的刀刃。
“无可奉告,实不相瞒,我也不能进去。”
秦去病显然受够了总是处于被动局面,没有牢骚,直接跳将起来,举剑朝庹黎攻了过去。
李敢见状,也随着打了过去。
庹黎的人马像是一堆石象生一样,一动不动,完全没把两人放眼里。
就在秦去病和李敢的剑即将落在庹黎脖子上的时候,秦星看得真切,庹黎的腰上闪出一道银光。
系统预警:两人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系统须臾之间锁定了刃光,秦星不及细想,将手中的剑飞掷而出。
“哐当”一声,庹黎的剑断成了两截。
庹黎大惊,他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精确地截住他的一击。剑芒击中剑刃,这种比芝麻掉进针眼还低的概率,居然被他碰到,他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惊慌。
秦去病和李敢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过神来的二人,也看明白了庹黎刚才的动作。两人都觉脖颈子一凉,要是没有秦星的截击,他俩已经成了庹黎的剑下亡魂。
“好功夫!”庹黎冷然道。
“好快的剑!”秦星回道。
“在下失眼了。”
“我们只不过误闯,将军为何下杀手?”
“出刀饮血,两位少将军也没留后手。”
“我们今天进不去了?”
庹黎笑着摇了摇头,闪开身,后面出现了两台木架子车。
“两败俱伤不是将军想要的吧?”
“两国还没撕破脸。”
“既然如此,就别为难在下。”
当秦星他们一行坐着木架子车进入法兰尊者重新安排的住处时,田恬和剩余的虎贲郎已经到了。
软禁直接改成了囚禁。伙食、床铺远不及以前的驿站。
秦去病心中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差点把房子拆了。李敢和其他虎贲郎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按住。
“大不了一死,真他妈窝囊。”秦去病骂道。
“死,也要死得值。”
秦星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照例给他一巴掌,而是推开众人,扶起他,抱着他的肩膀,很温情地说了一句。
“沉住气,儿子!南越国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到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自己的使命。”
秦去病看了秦星一眼,气鼓鼓地坐到一边。
傍晚时分,赵骊突然来了。与他们前几次相见不同,这一次,赵骊的脸上满是怨愤。
更出奇的是,赵骊的到访,门口的夷兵居然没有阻拦。
“南越国怠慢将军了。”
“是我辜负了公主。”
“没想到将军如此绝情。”
……
众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赵骊。
要说他们到南越国是来存心捣乱的,这点,他们肯定不会否认。但说秦星绝情,确实让所有人都有点犯迷糊。
秦去病更是觉得这女人肯定发了癔症,得不到男人,开始神经错乱。
田恬捋着头发,围着赵骊转了一圈。
“公主,秦星看着像样,其实不咋地,你为他,犯不上。可惜了那一院子的花。”
田恬说完,赵骊的眼角滴下了泪水。
“将军烧了它,就是烧了骊的心。”
秦星愣了片刻,怯怯地问了一句。
“不是公主让我点火的吗?”
赵骊泪眼婆娑地看着秦星。
“木棉花开,画眉来栖。骊虽是夷国公主,也不会如此作贱自己。”
“公主的意思——”
“骊心属将军,将军不领情便罢了,不该火烧木棉花,燃尽骊的一片痴心。”
赵骊说完,已经泪雨连连。
说完,赵骊转身离去。秦星恍然大悟,心里像是瞬间装进了一个冰疙瘩。
所有人愣在当场。田恬看了看赵骊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僵住的秦星,不知道该劝哪个。
秦去病和李敢互看一眼,都暗自吃了一惊。
不懂女人要吃亏。
不懂南国的女人要吃大亏。
这是秦去病事后,私底下和李敢总结的。
“爹!”秦去病自以为是地拍了拍秦星的肩膀,“花,美丽的鲜花,能捣鼓神仙水,记住了,不能烧啊。”
“滚!”
第二天,南越国主赵眜给大汉和亲代表团放了行,顺便退了婚。
秦星拿到南越国的国书,给赵骊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外人不得而知。
就是他回到长安城,在卫少儿和卫青一再逼问下,他也没透露写的是什么。
一行人出了番禺城,马不停蹄地往会稽城而去。田恬数次劝秦星,说这么回去他们没法交代,皇上不会饶了他们。
秦星只冷冷地回了一句。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