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天气阴晴不定,刚才还风和日丽,转眼就乌云密布,接下来便是瓢泼大雨,地上的水还在流淌,一眨眼又把人罩进了“桑拿房”。
如果就这么过一天,刚来的人还会觉得舒坦。冰火两重天,加上酣畅淋漓的汗,据老中医说对身体还有好处。
但是,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冷热交替了一回又一回,最关键的是,所有人只能蹲在回廊里,眼望着老天爷一遍又一遍,喜怒无常地轮回,还是让人心生烦躁。
二十几个人,大汉朝派遣到南越国的和亲代表团,就像一群蹲在东家屋檐下等活的麦客,盼着天上能消停一会儿。
秦星给田恬的护肤品都用完了,他这两天感觉自己后腚沟子里已经开始长蘑菇,脸上的油都糊成了泥,但是他也没办法。倒不是秦星生气不想给他调制,而是他们一群人根本出不去。
所以,田恬也就难能可贵地接受了自己的邋遢。
二十几个虎贲郎浑身都是荷尔蒙,南国的桑拿天也没消耗掉他们的锐气。孩子和大人不同,总能找到乐子。
二十几个孩子从斗鸡,到弹珠子,各种游戏玩了一个遍,几个反应慢的,头上都被秦去病钉满了包。
总是一边赢的游戏肯定不长久,所以没过两天,虎贲郎们也消停了。
和亲代表团出现这种局面,倒不是秦星没了主意,也不是秦去病和李敢变老实了,而是自从一行人利用“苦肉计”混出了城,国师法兰尊者便耍起了无赖。
你们不想走,那就别走。
于是,法兰尊者派重兵把驿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树上还加了“高灯下亮”的了望哨。
和亲代表团被软禁了。
秦星实在没想通,自己作为“友好使者”,到南越国民间走了一趟,居然引起这么大反应。
直到秦星在百无聊赖中,想到了一个无人察觉的细节,他短路的脑子才重新接通了电源。
那一天,赵骊以“共同放粥”的理由,让他们避开法兰尊者的盘问后,得以重新进入番禺城。
而在赵骊和秦星并排进入城中以后,赵骊悄悄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那个情景就好像,男女之间干了什么越界的事后,刻意避开熟人的目光。
按说在民风开放的南越国,男女携手逛街,不算什么稀奇事,但赵骊却突然矜持起来。理由只有一个,除非有人不太愿意看到秦星和她走得太近。
只可惜秦星不能当面问赵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要不然,他也许能找到点突破口,制造点小矛盾,好完成他们此行的任务。
毕竟,卫青和李广已经在会稽城等了很久。
“狗日的多毛和尚,放我们出去。”
秦去病终于忍不住,决定不来什么“苦肉计”之类的“花活”,而是直接挑衅法兰尊者。
在他看来,直接打一架远比玩心眼来得畅快。
但迎接他的,只有门口板着脸的夷兵和冷光灿灿的刀刃。
李敢调戏秦去病不敢和夷兵干,学聪明的秦去病指了指头顶上端弓搭箭的“了望哨”。
“有本事你干一个试试。”
秦星默许秦去病连续骂了两天法兰尊者不是东西,以及不是男人。
但法兰尊者就像没听见,或者没人让他听见一样,每天好吃好喝奉上,继续让他们享受南越国的“桑拿”。
“你脑子不是很灵光吗?”田恬搓着脸上的泥,“倒是想个办法呀,再这么下去,别说我俩,你儿子他们都要憋出病了。”
“你相信赵骊吗?”秦星问了一句。
“我信她干什么?她能把我们放出去,带我们去越王墓?”
“那倒不至于,至少她不会把我们关起来。”
“知道你魅力大,南越国的女人就喜欢你这种糙汉子。”
“我说正经的,她也许才是我们的突破口。”
“就算是,那也只有你出马,她对我不感兴趣。”
秦星笑了笑,不再说话。
秦去病继续骂了法兰尊者一通,门口的夷兵依然没理会他们。
“妈的,等小爷我来狠的是吧。”
秦去病拍着屁股,擦着脸上的油汗,把李敢拉到院子中间。
“李敢,敢不敢来狠的。”
“你敢我就敢。”
“好,你说的,我说啥,你说啥。”
“来吧。”
“多毛和尚,你给我听着,我,秦去病,决定了,当你徒弟。”
“我,李敢——”李敢也学着秦去病扯开嗓子,可刚说出自己名字,立马收了口。
“你不是当真的吧?”
李敢扭头对秦去病道。
秦星和田恬也被秦去病的话惊到了。
“臭小子,别瞎胡闹。”秦星叱道。
“爹,闲着也是闲着,先把多毛和尚引过来再说吧。”
过了没多久,夷兵过来传了法兰尊者的话。
“想当他徒弟,先写契书,脱离大汉,入我南邦。”
这一下秦去病傻眼了,他没想到法兰尊者让他叛国。
“小子,你那点小伎俩根本入不了和尚的眼。”田恬调侃道。
“去他的,小爷我就是憋出毛病,也不当叛国贼。”
秦星很欣慰,他精心培养的儿子还算有骨气。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院子里终于有了点变化。
夷兵给院子里摆满了各式鲜花。
赵骊送的。
这让秦星有点诧异。田恬倒是欣喜得很,吵着让秦星快点动作起来,给他调配点护肤品。
“爹,骊公主挺主动啊。”秦去病突然道。
秦去病脑子突然一紧。这种时候给他送花,绝不是给他解闷。
“爹,爽不爽?”
“啪”
“闭嘴,胡说八道,我抽死你。”
“哼!”秦去病揉着脸,“你等着,我告诉我舅,还有我姨夫,有你好看的。”
“你先给老子想想怎么回去,要不然你这辈子甭想再见到他们。”
秦星把秦去病赶进了屋,自己对着满院的鲜花发起呆。
要不是自己闷得发慌,女人送男人花这种事,足够秦星兴奋好几天,更别说是一国公主主动的。
但是秦星知道,赵骊虽然有火辣辣的身材,却没有火辣辣的性格。更何况,没听说送花送一院子的。而且秦星也从未透露过他对南越国的鲜花有兴趣。
所以,这些花里一定藏着话。
系统提示:木棉花。
在此之前,秦星一直没注意到这种在南越国遍地都是的花种,所以也就没有深究它有什么奇特之处。
幸好“天慧”系统的数据储存够丰富,直接告知了秦星识别结果。
木棉花,汉时称吉贝,后世亦称攀枝花。花状如燃烧的火苗,可入药。
“火……”
秦星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时至深夜,秦星才离开“万花丛中”,回了房间。
激进不是秦星的性格。所以,如放火烧房子这种激进到失去理智的事情,只能算在秦去病的头上。
“爹,你能不能安排点好事啊,”秦去病本来有点不愿意,“再说,你弄准了吗?人家送花就是让你放火?”
“你干还是不干,不干我找李敢干,”秦星威胁道,“到时候在欧翎面前,火烧南越国的可就是他啦?”
“爹,咱能不能不拿女人说事,我娘你媳妇那边还眼巴巴地盼着咱爷俩不带尾巴地回去了。”
“滚一边去,是个爷们就爽快点。”
秦星说完就准备出屋。
“干,干,干……”秦去病拉住了秦星,“摊上你这么个爹,我也只能认命。”
“啪”
第二天,驿站在晨曦的映照之下,腾腾地烧了起来。
等夷兵们扛着扫把提着桶进到院子的时候,满院的木棉花已经烧成了灰。
秦星、田恬和二十几个虎贲郎蹲在院子里,像是刚从煤窑里逃出生天的黑矿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