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政治斗争中,没有绝对的盟友。刘彻在清算窦婴余党的时候,拿出了诸侯王写给他的密信。
这些人都不是傻瓜,在投靠窦婴的同时,他们都在刘彻那里买了份“对冲的保险”。
但诸侯王没有想到,他们这份保险这时候却成了群臣的噩梦,尤其是田蚡。
当刘彻当着田蚡的面拿出诸侯王的密信时,田蚡浑身上下冷汗直冒,差点跌倒在前殿。
此时,除了刘彻,谁也不知道,这堆密信当中,有没有他田蚡的大名。
刘彻在前殿收拾残局,椒房殿里已经传来几道话。王娡以关心儿子的名义,非要闹着见皇帝一面。
但刘彻却对母亲的关怀置之不理,而是一个眼神接着一个眼神,非要把群臣弄脱水不可。
李广和秦星此时就像南天门的门卫,瞪眼怒视着群臣,就连一向闲不住的秦去病和李敢都岔着腿,站在御阶之上,一动不动。
然而,此时秦星的心情却很复杂。
他在回宫的途中,悄悄把寒星剑交给了掌柜的。此时的前殿内,静得只能听见喘气的声音,但他明白,这里藏着致命的方向针。
他现在还没想明白,公孙羊如何把方向针藏进了前殿。就在他和“天慧”系统完全没有头绪的时候,刘彻却突然宣公孙敖上殿。
公孙敖若无其事地走上殿,恭恭敬敬地跪在刘彻面前。
“公孙敖忍辱负重,护驾有功,朕封你为合骑侯,统领南军。”刘彻高声宣道。
秦星彻底傻眼了,虽然他一早就知道公孙羊是皇上的人,但他没想到刘彻会把整个南军交给他。
群臣在心里对这个“二五仔”也是嗤之以鼻,但这小子马屁拍得在点,背叛掐得准时候,所以,也不得不佩服他。
“谢皇上,末将誓死保卫皇上!”
公孙敖谢过皇恩,入列到群臣当中。就在这个瞬间,他的眼神和秦星碰到一起,秦星不自觉地捏紧了剑柄,但公孙敖却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武安侯!”刘彻叫道。
“臣在!”
田蚡似乎料到刘彻会招呼他,当刘彻叫他时,他马上站了出来。
“朕把清除窦婴余党的任务交给你。”刘彻顿了顿,“你可不能徇私。”
“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皇恩。”
田蚡回话时,眉毛上都沾着汗珠。
“皇太后受了些惊吓,你最好下朝过去瞧瞧。”刘彻斜靠到御座上。
“诺!”
田蚡领旨正要重新入列,刘彻却叫住了他。
“知道窦婴余党在何处吗?”刘彻莫名其妙地问道。
田蚡迟疑了一会儿。
“南军之中,还有群臣,还有诸侯王,还有——”
“看来武安侯早有准备啊,这些人当中有无结党营私,有无和朝中大臣勾结,有无和皇亲国戚来往勾连,你都清楚吗?”刘彻盯着微微发抖的田蚡问道。
“臣,臣,臣一定详查。”
“朕现在问你话!”
刘彻的语气加重。
“据臣所知,似有端倪。”
“有,还是没有,有,和谁?”刘彻问道。
“自然是,是,是,是魏其侯。”
“除了魏其侯,还有谁?”
“臣,臣,臣还未得知。”
就在刘彻一再逼问时,卫青带着田恬觐见。
刘彻摆手示意田蚡退下,随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靠到御座上。
“末将卫青,参见皇上。”
“末将田恬,参见皇上。”
两人大步走到御阶前,给刘彻行礼。
“你们不在北军大营,跑到这来干啥?”
刘彻显然对两人上朝来有些意外。
两人迟疑了瞬间,卫青给战战兢兢的田恬递了个眼色。
“回皇上,北军拉练完毕,现已回到上林苑大营,末将特来向皇上述职,北军全体将士随时听从皇上调遣。”田恬按照和卫青对好的说辞禀道。
刘彻眯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方才情况紧急,田将军为何不让北军进城?”刘彻缓声问道。
“回皇上,北军未得到皇上圣旨,全军上下绝不会轻举妄动。”田恬回道。
“如果朕今天遭遇不测,北军也不会动吗?”刘彻问道。
田恬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
“皇上的安危系于天下,如有人对皇上图谋不轨,我等虽万死而不辞,必倾巢出动,保卫皇上。”卫青跳出来道。
“没有虎符和圣旨,擅自调兵就是死罪。”刘彻道。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只要能保皇上周全,我等甘愿受死。”卫青回道。
“我等甘愿受死!”
群臣跟着卫青,齐声高呼。
刘彻缓缓起身,走到御阶上。
这时,当值太监走到刘彻身边。
“皇上,皇太后那边让奴才给皇上带个话,说未央宫刚遭受劫难,大家都受了惊吓,还请皇上注意身体,让群臣都缓缓。”
刘彻瞪了太监一眼。
“田恬,看来你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将军,朕的北军交给你怕是要废了。”刘彻道。
“皇上,田恬生性懦弱,但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请皇上饶他一次吧。”田蚡跪下求道。
“皇上,田将军身先士卒,从无懈怠,而且末将以性命担保 ,田将军对皇上绝无二心。”卫青求道。
刘彻死死盯着田恬和田蚡,久久没有说话。
“皇上!”田恬绝望地站起身,“末将有罪,末将自知不是统领三军的人才,请皇上收回任命,放过我爹。”
田恬眼含热泪地顿了顿。
“末将罪无可恕,甘愿领死。”
刘彻笑着叹了口气。
“田将军何罪之有啊?不过是胆子小了些而已,你的请求朕准了。你于我大汉是有功之臣,朕岂能亏待你啊。”刘彻道。
田恬和田蚡松了一口气,两人跪到地上,磕头谢恩。
“卫青听令!”
“末将在!”
“回去当你的执金吾,给朕管好北军。”
“诺!”
“董仲舒听令。”
董仲舒从班列里站了出来。
“朕封你为太中大夫,为朕在太学传教儒术,为乐府培养人才,早日为朕谱出黄钟大吕之音。”
“诺!”
翌日,长安城全城举丧,为窦漪房出殡,群臣一直将灵柩送到霸上。
刘彻在窦漪房的棺椁前,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