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单单儒家学说不足以教导皇长孙殿下,与其独学儒家,不如让陛下和皇后教导。”
朱标也明白这个道理,皇帝就是皇帝,需要的不仅仅只有仁义,还需要手段、耐心,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其实想让方时来教导,然而一旦做出这种决定,就会让人认为,大明三代都坚持变法,这与他所想的温水煮青蛙不同。
目前大多文官都认为变法只是朱元璋的想法,朱标还是想以仁义治国,这才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甚至有人认为,朱标一直在劝谏朱元璋,就是不同意变法,毕竟在朝会时朱标就是这么做的。
“大才难寻,孤一时也不知道找谁来教导雄英。”
方时声音不急不缓:“启蒙之期年轻学子足矣,殿下不妨在国子监找找。
这些学子还未进入官场,未有利益纠葛,一心只想学以致用。”
“孤找个时间去看看!”
话落,朱标转移话题:“你来找孤有什么事?”
“儒学提举司!微臣最近在准备通过两浙盐务,来改变儒学提举司,希望太子殿下能帮忙劝劝陛下,暂缓对两浙官员的处置。”
朱标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笑着开口:“你怎么知道父皇会处置两浙官员?孤跟你说过有关盐务的事吗?”
“太常寺卿!”
方时低垂眼眸,轻声解释:“微臣在交出细盐配方之前,便已想了一系列计划,盐务一事自然会去了解。
既然陛下遣人调查两浙盐务,都尉府也一定会在暗中调查,以都尉府的能力,想要找到里面猫腻轻而易举。”
“为何盐务要跟儒学扯上关系,从各府县学校入手不更好?”
“事情不够大,最终目的也不是儒学,而是与军纪有关。
只有从卫所出发,回归卫所,才能让那些文人无话可说。”
朱标想起了蓝封,近些日子方时频频去信到福建,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他没有追问到底,方时既然能带着变法方略去坤宁宫,便说明他不是有意隐瞒。
“行!父皇那边孤会劝说。”
话落,朱标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
“你确定把变法方略放在坤宁宫会安全?父皇可不会轻易放弃。”
“微臣相信皇后!不过,还得请殿下表现出知道变法方略的样子。
若是可以,晋王殿下也可不经意透露出,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两税法。”
朱标笑着摇摇头:“你这胆子就不能小点,居然让孤给你当挡箭牌。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对方不会轻易对你出手。
各地惠民药局的大夫陆续进京,太医院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
唯有一点,丹溪先生驳斥一方通治,而大部分大夫坚守前宋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如此一来,很多大夫会不知所措。”
方时好奇问道:“不是只考医德吗?”
“既然来了,医学十三科便全考了,如此才能选出大才。”
用戴思恭是朱丹溪的嫡传弟子,用丹溪心法作为考核标准也是正常。
而且朱丹溪的辨证论治思想,也是方时一直想要的,他没不可能阻拦。
“医学一道微臣着实不知,若丹溪先生之法可以更好救治病人,自然而然便会有大夫向其学习。
医学考核三年一次,明年不行,往后还有机会,那些大夫不会说朝廷不公,只会在想自己学艺不精。”
“也是,只是为科举探路罢了!”
两人交谈之时,蒋瓛带着奏疏急匆匆走进谨身殿。
“陛下,通过乌香已经找到康泰背后之人。”
说着,蒋瓛将奏疏呈上。
朱元璋快速浏览一遍,眼中有些疑惑:
“华中?你确定没找错?这小子是贪财,可对于咱还是很敬重,不可能做出这事。”
“微臣也不信是淮安侯,不过乌香确实是来自淮安侯,这是他亲口承认。
乌香来源暹罗国,这是福州府一个商人送于淮安侯。
而淮安侯觉得乌香不能令其成仙,便随意丢到一个角落,若不是微臣上门,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朱元璋瞥了眼奏疏,语气平淡:“能接触到乌香的杂役全死了,福建那商人想必也已经死了,没必要再派人去。”
“福建商人既然能拿到乌香,说明其不顾朝廷禁令出海贸易。
没有官员或卫所支持,一个商人是不敢这么做的。
若商人死了,说明这商人背后之人就是幕后凶手。
若商人没死,也说明这幕后之人,对于淮安侯和海贸异常了解,才会通过乌香来控制康泰。”
朱元璋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沿海卫所和州县府衙不能信,你让原先在沿海卫所的探子先去查查。
若人手不足,去找建宁卫,方小子最近一直和蓝封联络,顺便看看蓝封到底在做什么,需不需要帮忙。”
“微臣明白。”
朱元璋并不是很在意商人出海贸易,只要不影响到粮食产量和沿海百姓生命安全,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现在想的是暹罗国是不是和安南一样,其国内土地也是一年三熟。
什么白银、什么黄金,在朱元璋看来都没有土地重要。
有了土地,粮食则源源不断,有了粮食哪怕年年天灾,大明社稷也能一直安稳。
今日方时提着变法方略进入皇宫,很快便在有心人之间流传开。
当天夜里,鲍恂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让鲍恂意想不到的人,前四辅官之一赵民望。
“仲孚兄,这么晚来打扰你,还望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心中在不爽,鲍恂也是笑着回应:
“士振兄不是已经致仕,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乡了。”
赵民望细细打量了下书房,又看了眼门外,才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钱唐没走,我也留下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钱唐又变成尚书,太出乎意料了。”
鲍恂早已注意到赵民望动作,明白他想说些重要之事,便对着屋外喊了声:
“二十步内不许有任何人靠近。”
“是!”
片刻后,鲍恂缓缓开口:“说吧!这么晚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仲孚兄就不害怕吗?”
赵民望答非所问:“宣承部很明显是方时所为,他是真的想要掀翻千年之制。”
“方司柬是学易,我也是学易,该变得总要变,士振兄找错人了。”
“可我怎么听说,仲孚兄一直不同意删掉尽心篇第三段,这又是为何?
你我都明白,方司柬的解释更符合为官之道,尽人事,听天命只适合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