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将手中书本放下，没好气说道：
    “标儿，你都来了一个时辰，有事就说，别一直唉声叹气！”
    朱标看着马皇后欲言又止，惹得马皇后大喝出声：
    “说话！快要当皇帝的人，优柔寡断像什么话？”
    “儿子知道方司柬的最终目的，却不知该不该和父皇说。
    要是被父皇知道，方司柬这条命算是保不住，变法之事也要无疾而终。
    若是不说，一旦变法开启，往后想要阻止必然会造成社稷动荡，很有可能导致大明灭亡。”
    “与你志向有冲突吗？”
    “没有！反而会帮到儿子完成志向！”
    “你的权力会变少吗？后世英明之君的权力会变少吗？”
    “不会！”
    马皇后重新拿起书本，一脸平静的开口：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若是不懂这话，这皇帝也没资格当了！
    方小子想让天下真正成为天下人的天下，这事我早已看清。
    夷狄之辩、戎夏一家、天心即民心都只是通往这个终点的路。”
    朱标目瞪口呆看着马皇后：“娘，您早就知道了？”
    “墨子一书我看了不下百遍，变法方略也不下十遍，有迹可循的！”
    “那您跟爹说了吗？”
    “说了！我从来都不瞒着你爹！”
    朱标摸了摸下巴，有些狐疑：“为何爹一点反应都没有？”
    马皇后淡淡开口：“皇位只要在朱家子孙手上，他还巴不得山川河流都是百姓的。
    以一国百姓供养一家富贵，他要是这种人，我早就离开他，带着你们隐居起来。
    你爹防范勋贵，是怕他们黄袍加身，对付贪官是怕百姓造反，掀翻朱家皇位。
    只要权力在朱家子孙手上，其他都是小事。
    不过你要注意，你要是不能一直压着方小子，你爹一定会把方小子带下去，谁劝也没用。”
    朱标沉着脸点头，既然他爹没在意，他也就没什么好纠结。
    “这倒是简单，他是个女儿奴，比舅舅还宠女儿。”
    没人是傻子，方时的做法虽然从未出现过，却有先贤提到过。
    他们虽然不知何为共产主义，但他们知道天下之义即天下之力，知道何为大同，知道什么才是天下人的天下。
    方时并不觉得这时候能完成社会主义，他只是想做个模板出来，让后世有地方借鉴。
    正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的方时，此刻被一则消息震得晕乎乎，眼神尽是茫然。
    “你刚刚说什么？”
    “杨喜已经弄出新的粘土，除了开采铁矿麻烦点，其他都达到要求，不仅价格便宜，还坚固异常。”
    说着，锦衣卫从腰间拎起一个布袋放到方时面前。
    方时打开布袋，看着里面灰色细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水泥？真的假的？”
    忽然，方时猛得抬起头：“可曾校验过？对于炉火可有要求？”
    “只有能将铁熔化的炉火才能烧制成新的粘土，已经校验过，用于修路确实可行。”
    “配方呢？”
    “已经交给陛下！”
    “好！”
    方时满脸兴奋，有了水泥，修路的进程也能快些。
    “你去通知林叔，让他召集杨德、赵正等商人，我晚上会去他家。”
    “是！”
    锦衣卫话音刚落，方时已经冲出房门。
    推广水泥宜早不宜迟，若是笕管能够改良下，再加上水泥，各地铺设天然气也能开启。
    刚冲出门，方时又立马转回来，在锦衣卫懵逼的目光中，快速开口：
    “告诉杨喜，此次参与钻研粘土的工匠全部有赏，太子殿下会及时把封赏送过去。
    还有，让杨喜招揽人才，钻研出他爹留下的铁路，以及我跟他说的自动机。
    告诉他，名垂千古的机会在他手上，大明的未来在他手上。”
    “是！”
    此次，方时罕见的在城中骑上马，向皇宫疾驰而去。
    路上看到的官员，一脸惊讶：“那是方司柬吗？什么事这么着急？”
    “还能什么事？在他眼里除了变法，没有别的事。”
    “听到变法就烦！要么立马开启变法、要么就别变，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直接一刀砍下。”
    “……”
    两人骂骂咧咧走远，方时也在一刻钟后见到了朱元璋。
    看着方时满头细汗，朱元璋咧嘴一笑：
    “方小子，你这是逃命逃到皇宫来了？”
    “陛下说笑了，臣是来问粘土配方一事！”
    “早给你准备着！”
    朱元璋对着站在角落中的内侍招了招手：
    “把配方拿给方小子。”
    说完，朱元璋满脸轻松：“你小子也是好运，偏偏在这时候找到新的粘土。
    虽然价格低廉，可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那也是天文数字，你确定要修遍大明，只要有人的地方都要修路？”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不可能直接送钱给百姓，只能通过方法使百姓生活便利。
    工商业所交的税，一部分用来修路，修城，一部分用来钻研、一部分用于军队，这才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咱不是让你来讲道理的，咱想问你，这么多钱砸下去，能回本吗？”
    方时躬身一拜：“不知道！只要大明百姓还在为生活奔波，这路便要一直修。
    哪怕这条路是新的也要拆开了修，如此才能将钱发放到穷苦百姓手上，才能让百姓不至于为了肚子而去犯罪。”
    “你的意思是，不仅没有徭役，还要通过修路、修城等方法，让百姓手中有钱有粮？
    你这是让朝廷没钱，百姓有钱，藏富于民？”
    “是！”
    方时郑重点头：“只要百姓相信朝廷，若有天朝廷财政不足，也可以向百姓借钱。”
    朱元璋摆了摆手：“算了，这些东西以后你跟太子说。
    草原传来情报，信国公大军已经找到元廷，现在只等其他两路大军汇合，便可一战而下。
    按照时间推算，过年前大军肯定会回来，你准备好了吗？”
    方时在脑海中算了下时间，微微点头：
    “可以！韩国公准备明日将孩童放回去，不出意外的话，时间上来得及。
    现在最怕的范敏身后那些人，会成为缩头乌龟，以后还要通过别的方法才能找出来。”
    “这也是没法，李善长都与你做对，咱也给了李善长大量支持。
    如此大好机会，他们居然一动不动，简直胆小如鼠。
    希望唐庸这次拉礼部郎中下来，他们会露出一些破绽。”
    方时轻叹一声：“这次四川叛乱，希望他们能参与进来，为数不多破坏变法的机会，他们怎么也该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