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这小子居然是个肥羊。”
“何以见得?”
“瞧他衣着寒酸,居然骑着两匹好马。”
“这个我在邬老头那儿,就发现了,不过他携带长刀,只怕是个江湖人。这可不是肥羊,而是扎手的刺头。”
“嘿嘿,那是你眼光不行,看见他黑马背上的绸缎包裹了吗?”
“刚才吃饭,就放在他桌上,我自然看见了,有什么不妥?”
“不是不妥,是大大的妥了,若我所料不错,装的必然全是金银,而且黄金的分量至少占了一半。”
“嘶……那不得有百十两的黄金……你怎么确定的?”
“嘿,看那包裹大小,和婴孩头颅差不多,绸缎勒出的痕迹,少说十几二十斤。你别忘了,我曾跟随县尉大人……先别说话,他慢下来了……”
两人装模作样打量四周,李大狗却已停了下来。
慢慢拨转马头,向二人靠近,
知道自己的话,被对方听见了,两个官差,齐齐握着刀柄,满脸肃然。
“这位小友,为何停下不走?还请停步,不可靠近,冲撞了官府公差,可不是说笑的。”那个眼尖之人,同时也是恐吓邬老头的差役,率先开口,倒打一耙。
这人生有一对三角眼,此时却目光闪烁,脚步已经退到另外一个,左脸张痣的同伴身后。
李大狗继续走马上去,直到逼得太近,两位官差后退两步,才勒马停下。
手握刀柄,居高临下目视两人,阴恻恻道:“两位是想看看,某包裹里的东西,然后商量怎么谋划到手?”
“年轻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俩身为朝廷官差,岂能容你污蔑。”李大狗坐在马上,逼得又近,三角眼不免有些心慌,大声呵斥,想要引起道路行人的注意。
奈何前后虽能看到路人,一时半会别人也听不见。
这也怪他们自己,一身皂衣乌鞋,挎着佩刀,迈着王八步伐,走在官道中间,谁人见了,不离得远些。
李大狗认真考虑了一下后果,在对方惊心骇目之中,说道:“你们听好了,我接下来会削掉你们的衣服和帽子,砍断你们的佩刀,只留下你们的鞋子,然后还能不伤你们一根头发。请你们务必仔细防备。”
两人听了,顿时抽出佩刀,喝道:“大胆贼子,真敢袭击官差,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脱追捕。”
李大狗一声不发,缓缓抽出佩刀,喊一声“看刀……”
飞身而起,刀光闪耀,如狂风卷地。
两声铮响。
呲呲之声不断,惊叫之声响起,飞起满天黑色碎布。
蹬蹬两脚,把这两个赤条条的官差,踹翻在地,一个旋转,人已再次坐在马上。
李大狗一拉缰绳,马蹄踏在两人胯下两尺左右,吓得两人一声尖叫,手足并用,再次爬远。
李大狗缓缓收刀归鞘,冷漠说道:“一个三角眼,一个左脸痣,到了县城之后,我会打听你们的情况,倘若还敢窥视于我,杀光你们全家老小。”
两人目露惊慌,讷讷不敢言语,虽然没受伤,却已是吓破了胆,同时也给李大狗带来了一百点经验。
李大狗看到有人远远停在路边观望,也不理会,调转马头再次向麻叶县进发。
越过几丛人群,心中微微叹息,我已经够小心了,居然还有麻烦上门,不知道县城有没有值得信赖的钱庄,身上带着这么多金银,确实有些不便。
他妈的,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却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还是赶在五点之前,通过西门,进了麻叶县。
向人打听之后,得知县里有五家客栈,价格有高有低。
李大狗选了一家靠近城东,名为乐居的客栈。
也是最贵的客栈。
由西而东,穿过好几条街道,这才来到目的地。
一座砖木混搭的二层大院,东南两个方向各有一个大门,上面挂有一块招牌,书有乐居两个大字,棕黄油漆粉刷的门楣之上,插了两根两指粗细的长长横条。
横条最前端,各自挂有一盏六棱六面的皮质灯笼,上书有乐行安居四个淡黑文字。
李大狗还没靠近门口,就有头戴小帽的年轻伙计迎了上来,“客官,可是住店,小店有干净整洁的上房雅间,也有物超所值的厢房单间,不如由我带客官进去看看。”
在看到李大狗点头下马之后,伙计赶紧牵过缰绳,交给另外一个同伴。
“客官还请这边来,两匹好马,会牵到后院马棚安放,一应马料水粮,绝不会短缺半分。保管客人走的时候,爱马毛光水亮,身膘体壮。”
在伙计的介绍带领之下,看过几间屋设,李大狗选了一个厢房入住。
一天四百八十文,价格真不便宜,好在包括了两顿饭钱,和马匹吃食。
伙食有鱼有菜,想要吃得更好,就需要加钱另开小灶。
李大狗提着自己包裹,由伙计带到大堂,交付押金。
他把之前怀里的那块银子,放到柜台,一位面瘦须寡的账房先生,迎着夕阳看了好一会,这才取出一杆小秤,把银子放了上去。
“白银十三两七钱四分…”账房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伙计,又把小秤往李大狗这边递了过来。
李大狗那能看懂这种量具,听对方说的有零有整,瞄一眼,点了点头。
年轻伙计这时回道:“住乙字六号房。”
账房点了点头,放下秤杆,拿起一支小巧毛笔,在账本上写上日期、房号和押金数量。
又在一张小票上,写了两行字,小心吹了两下,交给李大狗。
伙计带着他回到房间,叮嘱道:“客官,半个时辰之后,下面大堂会提供吃食,若要吃饭,可自己下来,不带小票也行,只是…不吃的话,也不退伙食钱。”
李大狗点了点头,问道:“可有热水洗澡?”
选房间的时候,他就发现上房和厢房都有浴桶,自己一个人,倒没必要住上房套间,倒不是八百五十文的价格,住不起。
总归是不喜欢麻烦,太过高调,容易惹人注目。
伙计点头道:“有的,现在厨房正在烧火做饭,连灶热水锅里会有开水。若是其他时候想洗澡,只能等晚饭之后。”
伙计介绍详细,服务也很到位,李大狗想给他一点赏钱,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有铜板。
于是问道:“一套棉布衣服大概多少钱?”
“您说的是成衣还是定做?”伙计询问。
“成衣。”
年轻伙计看了一眼李大狗身上穿着,想起对方押在店里还有十几两银子,沉吟两息道:“一套棉布成衣,大概一千到一千四百文千,包括头巾、里衣、布衫、搭膊、膝裤、外裙。嗯,鞋子另算,麻鞋五十文上下,布鞋通常百十文。”
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在黑风寨随便找的,只有布衫,膝裤和一双麻鞋。
好在这年代的裤子,已经和宋明时期差不多,不是秦汉那种胯裤,要不然,没有长裙遮掩,下面的小鸟,可是会经常出来溜达的。
李大狗估算了一下,觉得衣物鞋袜还是比较贵的,感叹一下,没有工业化的年代,衣服果然是贵重物品。
两套衣服折算下来,都能买一个不错的手机了,难怪古代经常出现,拿着衣服去当铺当钱的场景。
这还是一套普通秋衣,换了冬衣棉袄,只怕一件外套,就需要好几千钱。
李大狗点了点头,右手伸进衣襟内,从剩下的两块银子上,折下一小块,比之前给邬老头的分量多一点。
拿在手上问道:“你能帮我买两套成衣吗?有赏钱…”
伙计露出笑意,道:“当然可以,离这不远,就有一家布匹店,他们会卖成衣。”
李大狗笑着点头,把碎银子放到对方手中,道:“我看你的身材,与我差不太多,就由你帮我买两套衣服回来,之后我赏你一百文钱。”
年轻伙计大喜,站直了腰,靠近李大狗,比了一下两人肩膀,自己稍微矮了一点,又比了一下双脚,居然差不多。
这才点头回道:“客官稍等,我先去厨房打声招呼,给你把热水留下。”
伙计离开,李大狗才把包袱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一整天的骑马赶路,对于新学之人的李大狗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那怕他内功修为不俗,也因为不能很好掌控马匹,颠簸之下受累不轻。
此时安坐下来,不免心情放松,看着手中小票,有‘乙字六号房,押白银十三两七钱四分’两行小字,呵呵一笑。
“还还蛮正规嘛,都有房卡了,还好不用查路引,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
伙计满心欢喜,一百文赏钱,比他两天工资还多。
拿着这一小块银子,在手上看来看去,一个转动间,拇指和食指摁在两个凹陷处,居然分外契合。
碎银子当然不足以容得下两根手指,可这两个凹陷处,手指放上去却意外的舒服。
伙计一惊,“这银子,莫不是那个客人,徒手掰下来的?”
想起对方腰上佩刀,顿时确定了七八分,伙计惊得合不拢嘴,这份手上功夫,当真非同小可。
心中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把银子塞进怀里,再次确认了一遍,这才跑去厨房,打了一声招呼,从东门溜了出去。
不多时把两套衣物买了回来,用两块褐色棉布包裹,手上还提了两双鞋子,一双麻鞋,一双棉鞋,还在布匹店掌柜的提醒下,买了两双袜子。
一共花了二千六百七十四文钱,找回三百七十二文。
其中两百五十文钱,串在一起。
李大狗收好衣服,取了那一串钱,剩下的一百二十二文,都赏给了年轻伙计。
喜得他眉开眼笑,特意问了一句“水是烫一点,还是温一点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去招呼相熟的伙计,打水忙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