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愬连连得胜,其他各路官军胆量也慢慢大了起来,他们陆续渡过溵水,进逼郾城。
李光颜率领属下兵马行进在最前面。
叛贼吴元济的郾城县令董昌龄,是蔡州本地人。
吴元济安排董昌龄领兵去守郾城,扣留董昌龄他娘杨氏在蔡州当人质。
董昌龄离开蔡州去郾城赴任前,他娘杨氏嘱咐他说:
“儿啊,你顺从叛贼吴之济得以存活下去,你忠顺朝廷,咱娘俩都会被吴元济杀死。
可是咱们现在是拿脸当腚活着,没脸面活在天地人间!
如果你肯脱离叛贼,忠顺朝廷,我就是被吴元济杀了也没有怨恨。
你现在被叛贼驱使,咱们娘俩这样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呀!
苟活于世,还不如有气节的死了呢!”
董昌龄答应下来,告别娘亲。
这时候,李光颜领兵围攻郾城,李愬领兵攻打青陵,截断了郾域的退路。
即便董昌龄想放弃郾城,领叛兵逃回蔡州也不可能了。
部将邓怀金问董昌龄:“退路都没了,我们怎么办?”
董昌龄说:
“看来我们归顺朝廷,是唯一的出路了。”
邓怀金派使者对李光颜说:
“郾城守军将士,都愿意归顺朝廷。
但是我们这些人的爹娘老婆孩子,都在蔡州吴元济那边。
眼下之计,只有我们共同演一出戏给吴元济看。
请你领官兵做出攻城阵势,我们就在城墙上点燃烽火狼烟,发信号向蔡州吴元济求救。
吴元济举兵来援,由你们官军兜头痛击派来的援兵,让他们大败而逃。
然后我们全城归降官军,让叛贼吴元济知道我们抵抗过。
这样这边将士们的爹娘老婆孩子,他们就不会下狠心杀死了。”
李光颜答应下来。
事情发展和预料的一样:
待蔡州吴元济援兵来救,李光颜官军早已设下埋伏圈,杀得蔡州援兵屁滚尿流、大败逃走。
这时候董昌龄、张怀金领叛军出城投降李光颜。
李光颜仍让董昌龄担任郾城县令。董昌龄母亲没有被吴元济杀害,后来宪宗李纯表彰她忠诚朝廷,封授她为“北平郡太君”。
李愬属下官军也一路势如破竹,攻占青陵城,占领西平,袭击朗山,占领青喜城,下一步就要攻占吴元济盘踞的老窝蔡州了。
吴秀琳对李愬说:
“你想拿下蔡州,少不了得先拿下李佑才行。”
李愬说:
“李佑领叛军守在兴桥寨栅,我也听说他勇猛强悍,不能凭蛮力和他对打,只能智取,用巧计捉拿住他。”
这时有官军侦察骑兵报告:
“在张柴村一带,发现大批贼兵,他们在田野里收割小麦。”
李愬问侦察兵:
“领贼兵割麦的头目是哪位?”
侦察兵说:
“是李佑。”
李愬说:
“我正想捉拿他,他自己却先来了。”
李愬召虞侯史用诚入军帐,嘱咐他“如此如此”。
史用诚领计出发,先在张柴村旁丛林中,埋伏精锐兵士三百名。
然后史用诚另领一队人马,摇晃着旗帜,大喊大叫着,一路故意招摇张扬,他们进村后分头进入麦田,袭击割麦贼兵。
贼兵们已把麦子割完,田野里没有站在地里的麦棵了。
割好的麦子一堆一堆放在地里,贼兵们开始打捆,准备用马车装运,运往麦场脱粒。
贼兵们看见官军突然杀来,心里很慌乱。
他们今天是割麦,没穿铠甲,只带了兵器,人人又累又渴,根本不在战斗状态。
李佑率先放下手中农活,高喊:
“大家不要慌,赶快放下农活,到路上集合,各拿兵器迎战!”
李佑本人也从麦田里跑到路上,骑上战马,提刀迎击官军。
史用诚和李佑打了几个回合,史用诚假装力气弱小,根本打不过李佑,领兵回逃。
李佑骑马紧追,边追边想:
你这个能惹不能招的货,打了几个回合就想逃呀?我今天得干死你!
我得让这帮没用的官军懂得,我们可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
史用诚在前面逃命,李佑在后面紧追不放,渐渐地跑进树林中间小道入口。
李佑望见前面树林林荫浓密,马上起了疑心,勒住马不追了。
史用诚担心李佑看破了计谋,故意回马喊叫挑衅:
“李佑!你这个不中用的叛贼!
我有精兵四千,埋伏在树林中,你小子不敢前来了吧?”
李佑一向瞧不起官军,心想:
真有埋伏你就不这样喊了,你打不过我,就靠虚张声势吓唬我么?我难道怕你?
李佑索性拍马再追,才跑进林间小道一小段,李佑的坐骑已被绊马绳绊倒。
李佑的部下一看不好,急忙冲上来上救他。
这时已经来不及了,李佑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已被一群官军兵士拖进树林深处。
几个官军兵士死死压住李佑的身体,李佑在地上怎么爬不起来,他想尝试挣脱没能成功,一小会就被官军兵士结结实实捆绑起来。
贼兵失去主帅士气受挫,史用诚领官兵回杀一阵。
贼兵四散逃跑,胡乱跑回他们割麦子的那片广阔田野里去了。
史用诚全胜收兵,让兵士推着五花大绑的李佑,推到官兵帅帐去见李愬。
李愬看见李佑被捆得结实,假装生气地呵斥史用诚:
“你这家伙,太不会做事!
我让你去请李佑将军,你怎么敢自作主张,用绊马索那样的下作手段把他绊倒,这么捆绑着就押来了?
快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这么大热的天,捆这么紧干什么?”
史用诚听了李愬的话,心想,这不都是你亲口吩咐的我去这么做的么?
史用诚知道他是说给李佑听的,立刻装作心悦诚服的样子,上前给李佑松了绑。
李愬请李佑坐在上座,给他递上绿豆解暑茶水,以贵客相待,和他亲切交谈。
李佑被李愬心意感动,表示愿意归顺官军,竭诚报答。
李愬重用李佑为核心谋僚,时常召入李佑密商军务。
人们发现,有时他俩商量到半夜才肯入睡。他俩在商量什么,只有他俩知道。
外人不知详情,担心李裕再次叛变,都说李愬太大意,不该如此任用李佑。
李愬害怕诽谤他的话传到皇上李纯那里,自己受到朝廷怪罪。
他握住李佑的手,哭着说:
“苍天难道不想让我平定蔡州吴元济么?
为什么我俩情同知己,就是不能堵住众人非议我们的嘴呢!”
于是李愬趴在李佑耳朵上说了几句话,李佑听了直点头。
然后李愬走出军帐,对大家说:
“你们既然都怀疑李佑,我请求朝廷处死他就是了。”
李愬令兵士逮捕了李佑,把他关进囚车,押送长安问斩。
囚车未到,李愬先派使者骑快马去京城密奏宪宗李纯:
“我只是演给大家看,陛下可别真杀李佑,真杀了李佑,我就没法平定吴元济了。”
宪宗李纯信任李愬,诏令释放李佑,让他回归李愬帐下。
李愬安排李佑为兵马使,允许他身带佩刀进出帐中。
有时李佑和李愬在一张床上睡觉,整晚密谈到天亮。
帐外有人偷听,听不清他俩说了啥,只听见李佑被感动得哭泣。
李愬手下将领,渐渐不再怀疑李佑,听从号令和当初一个样。
李愬和李佑密商了这么久,他俩的谋划已经深思熟虑,接下来就要发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