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愬再派将领攻打朗山,吴元济派四万叛军援助朗山守军,官军退走。
战败的将领跑回来向李愬说:
“我吃了败仗,将军您惩罚我吧。”
没想到李愬一脸高兴地说:
“我也知道朗山很难攻打下来哩。
胜败是兵家常事,何必介意啊?”
奇怪,好像李愬早就知道会战败,期望这次官军需要战败。
将士们得知这次官军战败,人人心里惆怅愤恨。
只有李愬谈笑自若,满不在乎,又不知他心里憋着什么克敌大招。
李愬招募敢死队员三千人,亲自教练,称为“神勇突击队”。
一时训练还不成熟,又加上阴雨连绵,地面上到处是水洼,官军暂且按兵不动。
吴元济看到自己军队实力越来越衰弱,心中焦虑,给皇帝上奏表请罪,请愿自己绑了自己入朝请罪。
宪宗李纯命宫中使者送去诏命,说可以免于处死他。
吴元济想去长安见皇帝,没想到他的部下们一齐劝阻。
大将董重质表示愿意出守洄曲,守住洄曲、拱卫蔡州,确保蔡州不被官军攻占。
吴元济调拨精锐部队,让董重质带去。
董重质一向有万夫莫敌威名,官军将士都怕他,他来守洄曲,各军都不敢近前。
从元和九年冬,朝廷命令各路兵马进讨淮西,到了元和十二年秋,快三年了,还没剿灭吴元济。
官军运粮草的喊累,前线兵士也喊累。
宪宗李纯日夜操劳,也讨厌继续作战,于是召见宰相询问。
宰相李逢吉说:
“军队疲惫,不如罢兵。”
只有裴度一句话也不说。
宪宗问裴度:
“你是什么态度?怎么不说一句话?”
裴度回答说:
“臣只知前进,不知后退。
如果朝廷忧虑各军没有战功,臣愿去前线督战。”
宪宗李纯说:
“你肯为朕去前线,足见忠诚,但淮西究竟能不能平定?”
裴度说:
“我最近看见吴元济写来的奏表,他是已经陷入困境,走投无路了,他才开始求饶的。
只是各路官军各怀心思,不肯合力进攻,所以至今平叛效果不理想。
如果我赶往前方行营,各位将领担心我去抢功,必然争相破贼了。”
宪宗夺纯听了大为喜悦。
于是任命裴度为宰相兼各镇统领节度使。
裴度奏请调任刑部侍郎马总为副使,韩愈为行军司马,指日启程。
裴度临行时,和宪宗李纯道别,他慨然说道:
“臣如果能剿灭叛贼,不久就回来见陛下。
灭不了叛贼,我就不活着回来见您了。
臣发誓不和叛贼同时活在这个世界上。”
宪家李纯忍不住哭了起来,亲到通化门送行。
裴度即出发,李纯进升户部侍郎崔群为宰相,外调李逢吉为节度使。
裴度到达郾城,正好李愬进攻吴房。
进攻吴房那天,阴阳家说:
“本日是死日,大凶。官军不可出兵。”
各位将领也劝李愬别发兵出战。
李愬笑着说:
“正因为今天是“出去就死日”,叛贼认为我们不敢外出,不防备我们。
我偏偏出战打击他们,是他们死,我们又不死,何必多虑?”
官军出兵攻占吴房外城,当天得胜而归。
贼将孙献忠率骁勇将士五百人追来,李愬回马力战,割下了孙献忠的头,胜利回营。
诸将又请求乘胜攻取吴房城,李愬说:
“今天吴房城攻不得。”
没有听从众将请求。
从深秋到了冬季,李愬决计攻打蔡州。
李愬派秘书郑澥到郾城,秘密把计划告知裴度。
裴度对郑澥说:
“作战靠出奇制胜,李将导有良谋,请将军见机行事。”
郑澥回报李愬,李愬又和李佑、李忠义密谈了好几次。
有一天,天气特别阴冷,铅灰色的天空阴云密布。
李愬升帐调度兵马,命李佑、李忠义率“神勇突击骑兵队三千人为前锋,李愬和监领三千人为中军,唐州刺史李进诚领三千人断后。
三军既出城门,李愬下令向东,急行军等六十里,到达张柴村。
村中有吴元济少数叛军据守。因为北风呼啸、冷风削脸如刀,岗哨也躲进军帐内,毫不防备。
神勇突击骑兵队员杀进叛军营帐,挥舞刀剑力砍力劈,直如砍瓜削菜一般。
只听得贼兵惨叫声声,只见得血溅帐篷。
有几个贼兵想逃出帐篷一看,外面又是官军的天罗地网,他们把叛军帐篷口围得水泄不通。
贼兵发现逃不出去,只好绝望地拔刀自尽。
连守住烽火台的贼兵也被杀得干干净净,没留一个活口。
李愬命将士暂住张柴村,大家稍事休整,吃干粮充饥,烧温水喝,整好马鞍、脚蹬子。
李愬留下五百人驻守在这里,截住朗山方向可能扑过来的叛军援兵。
又派兵士堵塞洄曲及各道路桥梁。
布置完毕,这时天色已晚,北风呜呜作响,雪花纷纷扬扬从高空飘落,天地之间寒气笼罩。
官军将士冻得浑身哆嗦,缩头缩手,不停地躲脚御寒。
偏偏这时军帐中传出李愬号令:
“趁着风雪交加夜晚进兵。”
各位将领着急地问:
“我们要去哪里?”
李愬一脸严肃地说:
“去蔡州捉拿吴元济。”
将士们一听吃了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特别害怕,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好硬着头皮,各自手持兵器开始出发。
监军哭着喊道:
“我的娘哎!李将军被忽悠着了魔!
他天天和李佑商议来商议去,果然中了李佑奸计。
事已至此,怎么办呀,怎么办?”
李愬又令将士及马匹嘴里各含一根草快走,不准发出声音。
谁张口发声,口中衔草掉落地上,要问罪问斩。
各路军队在凛冽寒风中,冒着漫天大雪前行。
道路两边的景色被积雪覆盖,夜色里发着幽暗的光。
将士们脚下没法分辨路面高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马匹时而打滑失蹄。
兵士手中火把,也被冷风吹灭,十把已有九把熄灭。
只剩少量火把勉强照着路。军中旗帜,冻得翻卷不动,多被北风刮烂。
兵士和战马偶然失足滑倒在地,倒在他上挣扎几下站不起来,就不动弹了,他们和它们都慢慢冻僵死去了。
到了半夜,风越大,雪花越是密集,雪花扑簌簌落在人脸上,灌进脖子后面的衣领里。
将士们脸冻得生生作疼,耳朵冻得剧疼。
大家吃了无数的苦楚,才走出六七十里,远远地望见夜幕下的岩城。
李愬又下令说:
“蔡州城就在前面,必须格外寂静,不能发出军队的声音,大声说话的,立即杀头!”
将士们相继闭住嘴巴,只是肚子怀着怨苦。
又走了一里多地,只见路边一个方形水池,池中有一群鹅,有一群鸭。
池中的表层水,已经开始结冰,估计鹅鸭在水里,冻得脚疼。
李愬远远望见,令身边个几名兵士:
“你们几个,用手中长槊搅扰它们,让它们喊叫!”
几个兵士站在岸边,用长槊搅击鹅鸭群附近水面。
“嘎!嘎!嘎!”鹅叫声响了起来。
“呀!呀!呀!”鸭叫声响起来。
将士们听了十分惊惶。李愬说:
“各位别担心,这是用鹅鸭叫声,掩盖我军兵马行进的声音。”
蔡州城叛军守卒,在风雪交加的寒夜,统统躲进帐篷,捂着棉被熟睡。
叛军值勤放哨的更夫,略微听到远处的鹅群鸭群喊叫声,心里感慨地想:
这贼冷的天,鹅鸭都怕寒冷,冻得痛苦喊叫哩!
更夫们没有一个肯巡城了望发生了什么的。
到了四更天,李愬军队全部到达蔡州城下。
李佑、李忠义, 命令神勇突击队员,用镐头从下往上在城墙上砍凿出可以放脚的踩脚窝。
砍好了脚窝,突击勇士们艰难地踩着一个个城墙脚窝,像猿猴那样身体贴着墙往上攀爬,直到上了城墙,进入城楼内。
叛军守兵还在被窝里熟睡,被冲上城墙的官军勇士一一杀死。
官军故意不杀更夫,吩咐他们照常打更,报平安无事。
城墙上的官军从城墙内侧石梯跪下城墙,打开城门,放官军大队人马进城。
官军占了外城,又用同样方法,占了内城。
李愬领兵进入吴元济外宅,吴元济还在睡梦,睡得又美又香。
吴元济的近侍走进卧室报告说:
“吴大帅,官军进城了!”
吴元济睁开朦朦胧睡眼,不以为然地噗嗤一笑说:
“什么事至于这么慌张?这样的风雪夜,官军怎么可能从天而降?
大概是前一阵子,被我们俘虏的官军越狱闹事,等到天亮把这些俘虏杀光就是了。”
不大一会,又有人入报说:
“吴大帅,官军已经进入内城了。”
吴元济披上棉衣要起床,呵叱报信人:
“官军从来不敢靠近蔡州城,已经三十年了!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从天空中飞来一批官军?
想必是洄曲那边的我军将士,冻得坚持不住了,连夜前来向我请求分发棉衣呢!”
吴元济穿好衣服,慢吞吞走出屋门,听到外面传来官军号令声,一个将领发令,几百人齐声答应。
吴元济震惊地问身边的人:
“是什么人在发号施令?
身边的人说:
“是官军统领李愬。”
吴元济这才惊慌万状:
“他们是什么官军,是神兵天将,能神速破城?”
城墙上的官兵不多,吴元济急忙命令叛军兵士起床集结,抢登城墙,抗拒官军。
这时无已放亮,吴元济低头的往城墙下面看去,蔡州城外面已被官军包围。
城墙外是官军,城墙内的街上也是官军。
吴元济的人只占据一段城墙,叛军和官军在城里是交错分布状态。
这样子驱逐官军出蔡州已经不可能了,想到这里,吴元济吓得大腿哆嗦起来,只盼望董重质快带兵来援救他。
城墙上,吴元济领叛军拼命抵抗。
城墙上叛军往城下官军人群里射的箭、扔的石头蛋,象下雨一样密集。
李愬问众将:
“董重质的家属在哪里?快去查明、好好抚慰。”
将士们分头去查,查获了董重质的家属们。
李佑把董重质的儿子董传道,带到李愬面前。
董传道见到李愬,屈身下拜。
李愬对他说:
“你爹也是一个好汉,你快去快报,叫他不要一误再误,赶快投降,我决不亏待他。
否则你爹只剩后悔和倒霉了。”
说完,李愬写了亲笔信,让董传道快去交给董重质。
董传道去了不久,就和他爹董重质一起回来,见李愬请求归降。
李愬满脸微笑欢迎他们父子俩。
他俩归降,李愬又令董重质去招降吴元济。
吴元济见他姐夫董重质已经投降官军,半晌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愬下令官军猛攻吴元济叛军所占据的牙城,放火焚烧南城门。
城中百姓自发的帮着官军背柴禾。
顿时火光熊熊,南城门烧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