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端起酒杯，跟何腾蛟碰了一杯，笑道：
    “何大人忧国忧民之心，本王感佩。但恕本王直言，加固堤坝并不能解决长江洪水的问题。”
    何腾蛟不解，问道：
    “上游的洪水流经这里，洪水泛滥，冲破堤坝，才让百姓流离失所，加固了堤坝，怎么就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秦天笑着说：“何大人，你知道长江中下游平原是怎么形成的吗？”
    何腾蛟虽然不是进士，但也是举人出身，从小也是饱读诗书、博古通今的。
    “长江从上游黄土高原带来大量的泥沙，泥沙淤积形成长江中下游平原。”
    秦天点点头，继续说：
    “那假如我们在这里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来加固堤坝，但是，用不了几年，淤积的泥沙就会越堆越高，到那时，长江的洪水照样会决堤，可能受灾更加严重。”
    何腾蛟问：“那王爷的意思是挖掘长江下面的泥沙？这不太可能吧？”
    秦天笑了，“对，这确实不现实。但你知道大禹治水是怎么治的吗？”
    何腾蛟说：“大禹的父亲是用堵的方式，治水没有成功，大禹采用疏的方式，最终治水成功。”
    “对，古人其实是很有智慧的，堵不如疏。”
    何腾蛟摇摇头，还是不太明白。
    秦天推开面前的几个盘子，拿出一张纸一支笔，画了一张长江示意图。
    “万里长江，险在荆江。长江最容易受灾的是不是就是荆州这一段？”
    何腾蛟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是，也不是，荆州这一段虽然最容易受灾，但洪水也常常威胁岳阳和武昌等地。”
    秦天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荆州、岳阳和武昌，都是湖广行省的重要城市，人口众多，经济发达，一旦被淹，损失将极其惨重。”
    “如果我们找一块并不重要的低洼地带，当洪水来临，有可能威胁到这些重要地区的时候，我们主动把这一段长江河堤挖开。”
    “让汹涌的洪水淹没我们指定的这块低洼地带，是不是就可以大大减少长江里面的洪水，让这些重要的城市不会被淹？”
    何腾蛟眼睛一亮，“王爷，你的意思是丢车保帅？”
    “是的，丢车保帅。当然，我们不能干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事儿，我们要提前预防，尽最大可能保证百姓不被淹死，少受损失。”
    “那这个低洼地带的选择就很重要，既要能起到这个分洪的作用，又不能损失太大，这个范围还要可控。”
    秦天用笔在荆州到石首这个“m”形的区域画了一个圈，“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地区，我们可以把它叫做荆江分洪区。”
    “荆江分洪区？”
    秦天再拿出一纸，将荆州到石首这一段的长江航道画了一个示意图。
    “长江北岸是荆州，这里是江陵，这是两个大城，肯定不能被淹，但这里最危险，所以，要在北岸加固堤坝，保证荆州城的安全。”
    “南边是公安，主要是农村，重要性远远不如北岸，就把这里划定为分洪区。”
    “这里是虎渡河，如果长江洪水来临，我们炸开虎渡河的长江口，洪水就会从虎渡河流入荆江分洪区。”
    “为了不让洪水进一步泛滥，我们还要在涴市和虎西这两段低洼地带修筑堤坝，将洪水严格控制在分洪区内。”
    “如此一来，洪水虽然淹没了这一片广大地区，但可以大大减少长江的水量，对下游的岳阳、武昌等地不会造成危险。”
    何腾蛟吃惊地看着秦天，他完全无法想象，如此聪明而又专业的想法，怎么会出自这么一个年轻人嘴里？
    而且，这些地方，哪里是什么地方？哪里高哪里低？如果不亲自去实地考察，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王爷，这真是一个天才的设计，你堪称我大明的大禹，下官代湖广几百万百姓感谢你。”
    秦天老脸一红，这是教员和多少水利专家的杰作，就这样被自己窃取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么伟大的工程，如果早几百年实现，想必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的教员，也一定会很欣慰吧。
    “何大人客气了，只是这个工程量太大，要做起来并不容易。”
    何腾蛟再深施一礼，“所以，下官请求王爷支持。”
    秦天想了想，虽然这个工程非常庞大，但是，一旦建成，至少可以保证很多年长江水患在可控范围之内。
    大明朝廷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银子和物资的，但迟早整个大明都是自己的，大明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
    “要本王支持没有问题，但本王要确保的是，每一两银子，每一包水泥，都必须完全用在这个工程上面，而不是进朝廷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