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吃过晚饭散步,路边卖的糖葫芦看着甚是亲切,去买两串才发现原来竟是小时候的邻居大伯在卖;去陌生城市公干,接待自己的官员竟是多年未见的儿时玩伴又是多年未见的邻家玩伴;昨日刚认识的路人、今日又在同一场宴席上碰到。人生之中多的是巧合,而这些巧合说到底还是一个“缘”字就已足够解释,缘字何解?自是妙不可言。
更何况还是同在江湖上行走、又在同一城中的人们呢?
高老探不禁苦笑:也不知是自己掉到了孙凉师徒身边,还是他们四人落入了自己的口袋,真是有趣。随后问道:“既然你是孙凉的徒弟,你在此作甚?那你师父他人呢?”说完,他身后的山羊胡书生上前凑近高老探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只是阮大耳力没有很强,自然不会听到内容。
阮大没见过高老探,也不知高老探和师父的关系,自是心中疑惑该如何回答,结果小俞见状率先说道:“喂!大个子你看好了,这是我们盗门大门主高老探高大门主!”小莫还在旁边应和道:“就是就是!见到我们高大门主还不行礼!”
这话说的让高老探听了非常不舒服,左右看向这两个近身随从,皱眉一瞪,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脑袋还和木头一样!和你们说了多少次在外边低调点,我们盗门无论怎样都是‘盗’都是‘贼’,既然是盗贼在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何况我与孙凉还相识,阮大是孙凉的徒弟,小俞小莫你俩是我的跟班,和我来说都是一样亲近,就不要摆这架子!晚些回门里自找长老领罚戒尺伺候!”
得,小俞小莫闻言互相了看一眼挤眉弄眼、嘟嘟囔囔,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得听从大门主安排。后面跟着的书生接话扬声叫道:“大门主令,小俞小莫二人在外口不择言,罚三日内前来认领戒尺三十!记于冬月廿八日午时。”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小本翻开、袖口掏出一根羊毫毛笔舔了舔,真就在小本上开始记了起来。
小俞小莫二人不敢辩驳,高老探是大门主,在外边说话自然是算数的,其他人也不得回嘴,只得被旁人记下来等到回去了再交差,看来跟在后面的书生就是做这活儿的。
但是阮大也不认识他们,只今日早些听到三师弟孙云提到过盗门和老探的名字,其他是一概不知的。这老头虽然看着像猴儿,可毕竟是一门之主,还说认识师父,这应该也能让自己信他才是。于是阮大说道:“好,高门主,不知你可否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身份?”
想了想,高老探从胸襟中摸出一个泥塑的鸡头递给阮大,阮大不认识是什么,但是想起低下的左丘无孔身旁碎掉的泥巴狗爪,想来这两个物件是盗门中证明身份的信物,便也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把鸡头递了回去,道:“高门主你好,师父还在地下,还要上来学鸡叫,我也不知为何学鸡叫能把你们召来。”阮大说的是实话,其实孙凉要他上来也是想着看看能否召来盗门中人,下穴看看能否认出那尸首是否是左丘无孔的。阮大不明白这其中几人的关系,自然也不敢乱说。
高老探看看阮大,又看看跟着他的三人,呵呵一笑道:“行,本来今日不该有我的事,既然我来了那便随你下去见见你师父,也看看孙夜叉这是有什么事情。请阮兄弟带路。”
阮大闻言,便带头走近那屋中到了灶台前,指了指本来该放着大锅、现在黑漆漆的洞口对跟在身后的高老探四人说道:“我师父就在这下面,高门主请随我下去便可见到。”说完也没想其他,直接跳了下去。高老探却是告诉小俞小莫在这厨房中候着,如再有门人前来可告速离去,不要让这什么都没有的院落显得扎眼,以免引起旁人注意。然后带着山羊胡子两人跟着跳了下去。
高老探下去,眼前是一片漆黑,便只得掏出火折子吹亮,发现阮大并不在这里等着他们,回头看了看山羊胡子,便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洞穴深处传来“格楞楞”的声音,还正诧异之间,看到一个高大粗犷的身影慢慢晃荡过来,高老探和山羊胡子摆出一个起手式正要应对,却听那人影粗喘说道:“高...高门主...让一让...等我把前面的铁门...打开...”原来是阮大的声音,只因高老探说与师父孙凉相识,便想着自己在前面引路应该帮忙先把门打开才是,于是落地后并没有等候,而是到铁门前再次扯动两颗长牙,把链子捆在粗壮大腿和腰身上,慢慢扯了出来。这一幕让山羊胡子和高老探面面相觑、暗暗心惊:两根铁链均是找能匠用玄铁打造,看着虽然还不及手腕粗,可重量却有六百斤,两根铁链就是一千二百斤,没想到这个阮大竟然凭借自身蛮力硬生生地把大铁门打开,这力量甚是可怖!更何况他身后还背负着一把长过他自身的兵刃!
孙凉这仨徒弟:老三孙云看着让人喜爱、并且有一些悟性;老二张十机警敏锐,善于观察;而这个老大阮大虽然说话有些木讷,可他这一身气力确实足够骇人!高老探心想,还好和孙凉没什么深仇,不然就凭他这仨徒弟各自的能力,自己都要被搞得头疼!幸哉幸哉...
盗门二人走过已被捆成半个铁链球的阮大身旁,高老探对其上下打量,眼中甚是喜爱,道:“阮兄弟小心些,你不用向后拉的太远,老猴儿我和谷算盘身形都瘦,等下直接冲进铁门,你再慢慢放开铁链跟着进来便是。自己千万小心,别被这些铁链伤到。”抬起手想拍拍阮大因发力而绷起的粗壮臂膊,可想想这会儿他正出力,自己还是别往上凑了。话毕,高老探举着火折子自是瞅准一个石块踏上借力前冲,在空中好似猴子一般把身缩成球翻着跟头又让身体转侧,蹬着墙壁有前冲,眼看要到铁门伸出一手勾住门沿,又侧身成球翻跟头进入。跟在后面的山羊胡书生“谷算盘”却是用“弹”地一样,落地虽轻却有力道很多,转瞬就可以把自己弹出,就好像一颗不停弹射的瘦瘪皮球一般,把自己“弹”进了铁门。本来正用力扯住铁链的阮大见这两位身法施展的如此随意,瞬间觉得惊奇无比、羡慕不已,眼看肋下夹着的铁链就要松开落地,还是及时一把扯住,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泄劲的时候,还是要把铁链送回铁门、自己跟着进入才是。
只是他出洞穴时并没有拿火折子,还留在师父孙凉手中,刚才也是高老探在举着有些光亮,现在这两束光都在那装满金银珠宝的洞穴之中,阮大只有身后的洞口还有些许光亮,面前却只有那门缝中的红光了。
在穴中的孙凉听到铁门外有声音就已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刚才他自己在里面也不知该做什么,毕竟杀人和做菜对他来说相对拿手,但是这穴中的除了白骨就是金银,他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可是看看这散落一地的白骨,想着还是把他们聚拢一处好些,这样等下若是真的有盗门中人前来查看也好能看得清楚些。
眼看着门缝打开、门外的红色光点一点点临近,孙凉便站在一旁背手看着。眼见先后两个“球”从门缝翻入落地,孙凉觉得这世界还真小。刚落地高老探就哈哈哈一笑,道:“孙夜叉,没想到你我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哈哈哈哈!”孙凉先是皱眉,随后点点头,淡淡道:“高门主,的确你我刚分别就又见面了。”身后的“球”落地整理整理衣衫,听到大门主的话不禁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夜叉?江湖上人称“娥眉落飞雪,白首隐夜叉”的“月夜叉”孙凉?看起来除了面目似恶鬼,其他的也未见有何过人之处...
“嗯,孙夜叉,我给你介绍一下,”高老探指着一旁的山羊胡子对孙凉道:“这位是我门中管钱粮的‘猪落玉盘’谷多食,因为门中管算盘的又都被称作‘算盘’,而他又是带头的‘大算盘’,故此你叫他‘谷算盘’、‘谷大算盘’都可。哈哈!”
孙凉对谷算盘点点头,然后说道:“不对。‘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猪小猪落玉盘’的‘猪落玉盘’谷多食谷大算盘,早年我在山东做事时凑巧瞄到过一次,应是个大胖子才是。”
谷算盘接道:“孙兄好记性,算盘我早年确实是个大胖子,从前的我什么都想吃、什么都爱吃,但是后面有次吃到了南方毒虫‘霞蚓’差点让命都丢了,多亏大门主找到尝百草堂的轩辕先生救治,才让我捡回一条命。当然,命回来了,人也直接瘦成了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