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伏在马背上,看着少女,戏谑地说道:“只有弯刀也砍不动的石头,我们才会去和它去讲道理。”
他身后的那群北邙人再次发出了一阵哄笑。
“这句话很有道理,我完全赞同!”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声音,忽然将哥舒翰的话接了过去,“在我的家乡,也有类似的俗语:尊严只在刀锋之上,而真理,只在弓弩的射程之内!”
听见这个声音,那少女急忙回头,立即喜出望外地叫道:“叶大哥!”
接过哥舒翰话的人,正是叶辰晔,他和南宫翊匆匆走到了东街口,一眼便看见了双手插腰,气鼓鼓地拦在那群北邙人马前的少女,正是南宫思思。
“小妹,你受伤了没有?”南宫翊连忙跑上前来,一脸关切地上上下下把南宫思思看了一遍。
“三哥!他们欺人太甚!”一看见南宫翊,南宫思思撒娇地往地上一跺脚,气急地说道!
南宫翊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那些北邙人,伸手拉住了南宫思思的胳膊,柔声哄道:“走,跟三哥回去,辰晔郎君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茶点。”
“谢谢叶大哥!”南宫思思喜滋滋地歪头看着叶辰晔,然后又撅着嘴说道:“我不回去!”
“听话!”南宫翊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一个姑娘家,当众拦人马队成何体统,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你闹的地方!”
“我可不是无缘无故地拦住他们的马队,是他们欺人太甚!”南宫思思用手向那些北邙人一指,气鼓鼓地对南宫翊说道!
“思思姑娘!”叶辰晔也走了过来,笑着对南宫思思说道,“听你三哥的话,咱们还是走吧!”
“道理只在弓弩的射程之内!”哥舒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忽然用马鞭一指叶辰晔,“你这个雍人,有点儿意思,我们大汗求贤若渴,在大汗的帐下,有很多你这样的南人在效力,你要不要也随我回草原去,找一找机会?”
叶辰晔扭过头看了哥舒翰一眼,对着他咧嘴一乐,露出了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完全没有兴趣!”
“哼!”哥舒翰冷哼了一声,扭头对图格说道:“算了,不要搅扰了我逛街的兴致,我们走!”
然后,他用马鞭再次向叶辰晔一指:“你的牙齿,挺白的!”
“因为我用牙膏啊!”叶辰晔看着他,笑嘻嘻地回答道。
“哼!”哥舒翰又哼了一声,傲慢地扬起头,一抖缰绳,御马继续向前走去。
“给我留意一下,他口中说的那种叫做牙膏的东西!”他扭头对一个随从小声说道。
“是!”那个随从急忙点头答应。
“你们不能走!”一见这些北邙人要走,南宫思思急忙伸开胳膊,再次拦到了他们的马前!
“小妹,不要任性,这不是在家里!”南宫翊慌忙伸手去拉她!
但是南宫思思却根本不听,固执地张开双臂拦在马前。
“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怎样管这个闲事?”哥舒翰将马缰一勒,抱着胳膊将上身伏在马颈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思思。
“第一,你要道歉!第二,你要赔偿!”南宫思思干脆利落地说道!
“哈哈哈哈!”哥舒翰放肆地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容,盯着南宫思思,“你这个笑话,很好笑!”
“谁和你讲笑话啊!”南宫思思叉着腰看着他说道,“要不然我就报官!”
“报官?”哥舒翰点了点头,“好主意,请便!”
“还真是嚣张啊!”看到这群北邙人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叶辰晔也气不打一处来,暗道:如果处默那小子在就好了,一定让他狠狠教训一下这帮狂妄的北邙人,不然他的肌肉就是白练了!他的眼睛四处瞄了一下,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将校,正带着几个亲兵施施然地向这边走来,正是给自己塞银票的那个家伙,他顿时眼睛一亮,慌忙举起胳膊,对着那个将校用力挥了挥手。
那个将校正在懊恼自己竟然忘记了告诉叶辰晔自己的名字,因此没精打采的,突然一抬头,看见叶辰晔正在对着自己挥手,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扶着腰刀一路小跑,向叶辰晔这边跑了过来。
“原来是叶郎君,咱们又遇见了,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啊!”他眉飞色舞地说道!
“客套话咱们待会儿再说!”叶辰晔把手向北邙人那边一指,“将军请往那边看!”
“北、北邙人?”一看见那群北邙人,那将校不由得愣住了,“这群孙子来我们明州干嘛?”
“这个不重要!”叶辰晔小声说道,“重要的是,他们在闹市纵马行凶,现在想跑!”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将校把眼睛一瞪,“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简直也太不给老子面子了!”
“谁说不是呢!”叶辰晔连忙趁热打铁,继续煽风点火,“将军你看看周围的百姓,个个义愤填膺,如果将军此时出手,教训一下这些北邙人,一定会赢得他们的交口称赞,他们定会夸你勇武,说不定哪天,就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去了,我再在旁边这么一吹风,啊?”他对着他挤了挤眼,“立功扬名的大好机会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听见这句话,那个将校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他眉开眼笑地重重一点头:“不瞒郎君,说老实话,下官早就对这帮北邙人看不惯了,这里是我们大雍,不是他们的草原,要撒野趁早滚回他们的草原去!”
“那将军还不动手!”叶辰晔在一旁小声加油鼓劲道!
“好!看我的!”那个将校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把手按在了腰刀的刀柄上,威风凛凛地向哥舒翰一行走了过去。
那将校威风凛凛向哥舒翰一行走去,但是突然,他又停下了脚步,脸上对叶辰晔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可是下官记得,刺史大人有话,巡街之时,尽量不要去招惹那些北邙孙子,免得两国搞出什么争端来!”
“可这并非是招惹啊!”叶辰晔对着他严肃地摇了摇头,“现在是他们在招惹将军!”他向将校又凑近了一点,“准确地说,是他们给将军送上了一份大礼!我和将军稍稍透露一下,其实殿下早就对北邙人忍无可忍了,那日还说,军中有些人,对北邙那帮孙子畏之如虎,不堪大用!”
“那、那殿下说得,绝对不是我!”那个将校猛然一脸的威猛和凛然正气,然后扭头看向哥舒翰,“这帮孙子,竟敢在我大雍的土地上纵马行凶!如此嚣张狂妄,我作为大雍的一名军将,焉有纵容不管之理!”
“将军威武!”叶辰晔继续在一边推波助澜,“我一定将将军今日的这般威武,在殿下面前细细描述一番!而且还要添油加醋!”
“多谢郎君!”那个将校顿时眉开眼笑,把手往胸膛上的甲片上“啪啪”一拍,“郎君放心,今日这事儿,包在我的身上!”说完,他带着手下亲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哥舒翰等人走了过去,“喂!你们是哪里来的北邙人?怎么敢在我雍国的地面儿上行凶!”他冲着他们凶巴巴地喝道!
“既然是北邙人,自然是从北邙人的地方来的了!”哥舒翰没有想到,真的有雍朝官差过来,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将校,戏弄地笑道。
“哟呵,还敢犟嘴!”那个将校大步向他走了过去。
旁边,图格将身体一移,拦在了他的面前,低头轻蔑地盯着他。
“哟呵!本将军来了,还敢如此嚣张!”那将校怎么肯在叶辰晔的面前丢了份儿,“刷”地抽出了军刀,顶在图格的胸前,“给我退后!”
但是图格一脸轻蔑的冷笑,纹丝不动。
“嘿!”见这些北邙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个将校脸上着实有一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大喝一声:“都给本将军拿下!”
听见吩咐,那些亲兵顿时散开阵形,围了上去,这时,骑在马上的哥舒翰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是北邙使者!”他神情倨傲地看着将校说道,然后用手中的马鞭,向救人的那个粗矮汉子一指,“此人意图当街刺杀北邙正使,你们该拿的人,是他吧?”
“北邙使者?”那个将校闻言,吃了一惊,不由回头向叶辰晔看去。
“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使者!只知道他们纵马伤人!想想太子殿下!”叶辰晔对着他晃了晃拳头,在后边小声给他加油打气道!
一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那将校的脑袋“嗡的”一热,加之雍人早就对北邙人的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怨气冲天了,他作为军校,自然更不例外。
“吭!”他大声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啊对,我不知道你是北邙使者!”他看着哥舒翰,大声说道。
“要把话说得圆滑一点儿!”叶辰晔在后面又小声提醒道!
“郎君说得对!”那个将校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低声说道,然后举起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对不起,使者这事儿,没有人通知我,刺杀,我也没有看见!”他看着哥舒翰,冷笑着说道,“但是,你们当街行凶,却被我撞了一个正着!”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动手了?”哥舒翰嘴角噙着不以为然的笑容,看着他。
“少废话!给我拿下!”将校挤了挤眼睛,把手向前一挥!
他的那些亲兵抽出佩刀,“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看见雍国的差吏要动手,图格猛然一伸手,一把抓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差吏,双膀一用力,高高举过头顶,猛地抛了出去!那些亲兵们猝不及防,顿时被砸倒了好几个!
那个将校见图格如此凶猛,慌忙往旁边一闪,虽然没有被砸到,但是还是被躲避的亲兵们碰歪了头盔!
“哟呵!还真敢拒捕!”他伸手扶正了头盔,眼睛一瞪,气急败坏地将军刀一抬,指向那些北邙人,“再敢拒捕,给老子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啧啧啧!”听见他的话,哥舒翰哂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句话,恐怕连你们的皇帝都不敢说吧?看来,你这个小吏还真是胆大,不怕引起两国的干戈啊!既然如此,那这一仗,就提前打了吧!”他的神情骤然凶厉起来!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北邙人俱都抽出了弯刀,从马上跳了下来,杀气腾腾地向那将校和他的亲兵们逼了过去!那些雍朝军兵没有料到,这群北邙人竟然是这样的硬茬子,在雍国境内竟然还敢对他们拔刀相向,而且,这些北邙人人数占优,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纷纷向后面退去!
“都给老子上!”看到自己的手下被这群北邙人震慑住,那个将校火冒三丈,再一次大声喝道!
但是那些军兵们面面相觑,面对步步紧逼的北邙人,继续向后面退去。
相对于号称披甲百万,兵强马壮的北邙而言,雍朝才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国力不足,因此,从朝堂到民间,都对北邙人弥漫着一种严重的畏战的情绪!这些军兵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血性,而是害怕一旦因为他们引起了战端,他们会受到朝廷的惩处!所以,战争最最重要的,不是血勇,而是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决心!所谓:上下同欲者胜!
“上啊!”那个将校气急败坏地喊道!
“哈哈哈哈!”看着后退的雍朝军兵,哥舒翰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那个将校大笑不止。
“你!欺人太甚!”那将校此时已经是真正恼羞成怒了,他恶向胆边生,提刀怒冲冲地向哥舒翰冲了过去!
哥舒翰身边的北邙护卫见状,也提刀向他扑了过去!
一场能够影响到两国关系的冲突,眼看着就要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