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似乎打定主意讹她一笔，口吻更加坚决了，“我不舒服，我要去医院。”
    王圆圆冷笑，往四周看了眼，突然对着一个地方大喊：“高大爷！”
    只见对面一个背着手，弓着腰走路的老头突然停下脚步，朝这边张望而来。
    看清是王圆圆，急忙过了马路，走过来。
    “圆圆，叫大爷什么事儿啊？”他看看一边歪着车把的自行车，“是不是自行车坏了？”
    “高大爷您先等等。”
    王圆圆又看斜对面，等了片刻看见一个人影，她眼睛一亮，跳起来朝那边招手：“吴大妈，吴大妈，快快，您快过来一下吴大妈。”
    吴大妈比宋玲大着六七岁，是她们这一片有名的热心肠，虽然总喜欢说道东家长西家短，但帮助起人来也是一点不含糊。
    吴大妈很快就过来了，她比高大爷有眼力见儿，眨着聚光的小眼睛瞅了眼王圆圆身旁的帅老头，一抬下巴：“怎么了小圆圆？这是碰上啥事儿了？”
    “有事儿就给大妈说，大妈给你当家做主。”
    宋怀榆没想到王圆圆会叫俩胡同大爷大妈来，站在那儿脸色就很不好。
    这个丫头怎么回事，说了半天，还不松口带他去医院！
    他绷着脸，听王圆圆和那俩胡同大爷大妈告状，把刚才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嘿！你这个不长眼的混账老头子！”吴大妈抡起手上装了几颗葱的布袋，重重砸在宋怀榆身上，“自己摔倒了还要讹我们圆圆，你这个黑心黑肝的老东西，讹到我们圆圆头上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高大爷：“敢在咱们南锣鼓巷撒野，也不先去打听打听，咱们这的老少爷们儿没有怂的，历朝历代都是狠人，洪承畴听说过没有？咱们南锣鼓巷出来的，开国功臣，太子太师，地位显赫……”
    宋怀榆眯眼看老高：“明朝降臣，算什么开国功臣？他开哪个国？立什么功？你这是封建思想残留，还想搞复辟？”
    “哎哟，老高，你是不是戏听多了听傻了，别和他吹这些个了！”吴大妈急的推高大爷一把，“你去找绳子，咱们把这个满肚子坏水儿的糟老头捆树上，再叫居委会的人过来把他拿下！扭送到派出所去！”
    她每说一句，宋怀榆的眉毛就颤一下。
    高大爷：“行，我这就去，你揪住他不要让他走，记住把人看好了，我马上去喊人，今天我家四个儿子都在，再把胡同里那帮都叫出来……”
    高大爷尽管弯腰驼背体态不佳，真遇上事儿也不含糊，嗖嗖嗖健步如飞地跑没影了。
    “你这个人怎么动手动脚，你松手。”宋怀榆的袖口和前臂的衣服几乎被吴大妈扯变形了，他挣了两下，没想到吴大妈力气也不小，抓的死紧没挣开。
    王圆圆就见他伸出另一只手，作势想握住吴大妈的手把她给扯开，但临到动手，似乎觉得跟女同志拉拉扯扯不合适，又忌惮地把手收了回去。
    就这么个小动作，完全是下意识，但透露出的修养就挺不一般。
    这人真是胡同大爷吗？王圆圆不禁蹙眉怀疑起来，原身在这一片长大，但她的记忆里附近并没有这么一位高大英武的大爷，但凡从前见过哪怕一次，肯定印象深刻。
    加上肥啾儿刚才对这大爷的怀疑，王圆圆就上了心。
    这边高大爷去叫人了，吴大妈生怕“坏老头”跑了，一手揪着人，另一手指着他骂的脸红脖子粗，“我告儿你，你今天别想跑！我就是死，也得把你制服住了，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容不得你这种偷鸡摸狗黑心肠的玩意儿，今儿要是放了你，明天你就得祸祸别人，亏的你落在我们手上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干坏事儿的下场，也算是为民除害！”
    坏老头呢，就铁青脸，紧抿嘴，把头偏开，一副不与吴大妈一般见识的模样，吴大妈骂的特别狠了，他才呵斥一句：“注意你的修养！”
    王圆圆觉得还挺好笑，胡同大妈还要啥修养呢？
    别说，吴大妈噼啪一顿开喷，“坏老头”别看人坏，却好像不怎么会骂人那一套，翻过来覆过去就是那几句：“注意你的言辞”“胡说八道”“撒开手”“别胡来”！
    除此之外也不会说别的了。
    王圆圆撇嘴儿，就这水平还出来讹人呢？是不是对讹人这项技术活有啥误解。
    吴大妈叫骂的间隙对她说：“圆圆，你要有事你就先走吧，不用在这干看着了，这个人留给大妈对付，不用你操心，等你回来这个老东西已经被抓派出所去了，你高爷爷四个儿子都能耐着呢，一准把人送派出所你放心。”
    “知道了大妈，谢谢您，我一会儿走。”王圆圆因为心里的那一丝疑虑，倒是也没急着走，调正了自行车把，推着车在旁边看“坏老头”的热闹。
    不多会儿，高大爷从对面胡同里出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大爷大妈大婶子大姐。
    这些人上场，就轮不到王圆圆发挥了。
    大伙冲过来，你薅一把，我推一下，对着“坏老头”一阵儿强力批判。
    “坏老头”又开始还辩论，后来声音被淹没，他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逼出重重的一句：“你们这些人，别太放肆了！”
    “哎哟哟，你们听见吗，他说什么呢？让咱们别放肆！”
    “他以为他是皇帝哪？太逗了这个人！”
    “嗬，仔细一看，他长得还不赖啊！人五人六的，眉毛还挺黑！白瞎长这么一张好脸，不干人事儿，净偷鸡摸狗了。”
    “你今儿完蛋了，敢讹钱就得做好蹲笆篱子的准备。”
    “你……你们！”坏老头快被气的原地去世了，嘴唇哆嗦着，“谁完蛋了！”
    大妈们的嘴可不饶人，“就你这模样，年轻时候也是小白脸吧？难怪老了出来坑蒙拐骗呢！”
    “够了！你们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发火了！”
    “哈哈哈哈，你现在都被包围了，还嘴硬，你倒是发一个火叫大伙看看。”
    王圆圆听着大家的话特别逗，也跟着笑起来，不过这些大爷大妈用词真是挺尖刻的。
    她不经意又看过去，就看见坏老头被气的脸色铁青发黑，脸上没了刚毅和自信，浓眉倒竖着，眉宇间一丝难堪和悲凉，那是一种很深沉的愤怒。
    就，让人看了还挺不是滋味的。
    她鬼使神差挤进了人群，“大爷大妈，听我说句，咱别激动，教育归教育，别取笑人，长相是爹妈给的，咱们别揪着他长相说事儿，这是低级趣味，绑人也不至于，给他灌输灌输正义的道理，以后不再讹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