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和他讲仁义，对这种人说话不用客气！”
    “就是，谁让他先干缺德事儿呢？王建国的闺女，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小乖到大的，今天差点就被这老头讹钱去！”
    大家更是气愤了，讨伐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
    “真是坏到家了，咱们先骂，等咱们骂够了把他一绑，送到派出所去！”
    “圆圆你到一边去，小心这个人发狂。”吴大妈一屁股把王圆圆挤出去。
    一堆人又开始讨伐“坏老头”，此起彼伏的骂声响起。
    就在这时，“滴滴”一声喇叭响，一辆黑色军牌轿车往这边开，开到路边停下，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
    急吼吼的拨开人群就冲到人堆里，“老政……”
    “坏老头”犀利地一眼看过去，厉声说：“我儿子来了，你们还不撒开我！”
    那年轻人咬着下唇噤声了，跺了跺脚，“你们起开，我……爸，我爸他不是什么讹人的骗子，我们出来走亲戚的！”
    “你是他儿子，行，那我们找你说这个事。”
    “你爸差点讹人钱你知道不？你把话说明白了我们才放人，你说他没讹人，那拉着我们小姑娘不让走，让去医院花钱，叫什么行为？”
    “就是啊，小伙子你给定性一下？”
    年轻人耐心地解释：“大伙听我说，是这样，我爸有点老年痴呆，经常不记人不记事，估计把那个小姑娘认错成身边的熟人了，这才拉着人家要带他去医院，大爷大妈们，我担保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在部队上班，是一名军人，大家快散了吧。”
    他这么解释，不知道是反应快还是实情了。
    大家果然脸色都松了。
    要是有老年痴呆症的话，那就说的过去，再加上这个年轻人讲话一听就是受过教育的，而且人家还开着车过来的，车牌是专门的军车牌，工作证也是军人，说明家里都是正派人，这老头是军属。
    这年头军人就是可以和正派挂钩的，大家对军人都特别拥戴，对军属也宽容。
    吴大妈带头，拍了拍“坏老头”身上的灰，“既然这样，算了，我们不难为他了，你赶紧把你老爹带回去。”
    “你出现的太是时候了，我们差点把你爸爸送到派出所去。”
    “家里有老年痴呆病人还不看紧点，让他到处乱跑祸害人，多危险啊？你这个儿子怎么当的，以后要对老父亲上点心。”
    “要照他这么说，这老头是有点不正常，脑子是不清醒，我刚怎么没发现呢？”
    “哪不正常了，我也没发现啊？”
    “他刚才吧，总是吹胡子瞪眼的，眉毛竖的可溜了！一会儿竖起来一下，我以为他是生气，没想到是老年痴呆。”
    大家七嘴八舌，不过还是纷纷让开了，任由年轻人把老头子带上了车。
    汽车开走，大家也就稀稀拉拉散了，一场热闹就结束了。
    王圆圆重新骑上车往友谊商店去，心里想着讹人老大爷，觉得这个事儿有点不简单。
    那人真是老年痴呆么？
    她问肥啾。
    肥啾：他没有老年痴呆，啾啾刚才听他儿子那么说，就随手检测了一下，他脑部没有痴呆样病变。
    肥啾继续说：“而且那个年轻人并不是他的儿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肥啾是高维度星球的数字生命，身上植入各种高水平科技手段，王圆圆一点不怀疑它检测这些的准确率。
    稍一想就推测道：“开着军车，对他态度恭恭敬敬，那就是他的司机？秘书，或者警卫员？”
    顺着这个推测一琢磨，还真有点老将军那个味儿。
    她本来想啾啾把信号追踪过去听听八卦，不过对方开着车，估计这时候早走远了，啾啾有信号也会很吃力。
    又一想，算了。
    虽然好奇，但到底是陌生人，这种奇遇过了就过了，再过几天自己就回东北了，没必要查探这些陌生人的八卦。
    同一时间，已经离开的汽车里，宋怀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今天专门挑一个时机会会王圆圆这个丫头，没想到铩羽而归。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冤枉、羞辱过，再想想那些火力十足的胡同老百姓，心里还是一肚子火。
    “荒唐！”
    “可笑！”
    “还要把我送去蹲笆篱子？哈哈！我老头子敢去，他们敢收吗！”
    开车的小许噤若寒蝉。
    气归气，老爷子还不忘了自我反省：“我看我是退下来时间太长，安逸的太久了，忘记了群众的力量，歪门邪道的力量也是力量！”
    小许从后视镜里看宋怀榆脸色，见好一些了，才说：“您消消气，他们也是被煽动了，这些人其实都是热心人，没什么坏心眼的，也不是故意对您不敬。”
    “这一点毋庸置疑，社会上要是没有这些热心肠的老百姓见义勇为，没了拨乱反正的风向，那就乱套了。”
    宋怀榆说到这还是重重一哼，“但是！他们缺乏主见和独立思考判断能力，思想随波逐流，行为盲目随大流，瞎起哄，乱喊乱冲，被人一煽动脑子一热就跟着感觉走，打仗连个卒都算不上！”
    他从小在家学里就学过“未见全貌，不予置评”，后来上了军校，系统学了马列哲学，再后来学了老人家的思想，又看了很多古今中外名着，对这个世界认知度很高，做事也很有章法。
    小许不敢搭话，他就一个人批判了好半天。
    小许觉得老政委像个小孩似的，忍不住想笑，但憋住了，正色说：“您说的都对，这正契合了《乌合之众》这本书的观点，这还是您推荐我看的书，看完它我对人性多了很多了解和思考。”
    “嗯是，这个书你好好看看，1895年就出版了，再过一百年还是经典好作品。”
    汽车正好开到岔路口，小许问：“宋老，现在咱们是回去还是继续跟着？”
    “今天不跟了！”宋怀榆哼道：“这个丫头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我今天不想再看见她！”
    小许愣了一下，想着那兴许考察就结束了，老爷子是不满意这个女孩儿。
    他试探地问：“那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师里最近也忙，在准备飞行演练的事儿……”
    小许是宋励远的秘书，二十八岁正当壮年，办事能力强头脑聪慧出类拔萃，这几天被老爷子借过来专门帮他办私事。
    “那不行，你还得来。”宋老爷子说：“还要用你。”
    “您不是对这个女孩不满意吗？还要考察？”
    “虽然尊老爱幼这方面差点，但也不是全无优点。”宋怀榆挑剔地说：“有原则有底线，对坏人也不手软，还知道纠结群众，这两点勉勉强强还可以。”
    尤其是……他被人围攻“小白脸”的时候，这个王圆圆还出其不意地站出来说了那么一句公道话，这一行为很关键，还是在老爷子心里扳回不少分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