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到了子夜,武蘅、苏翠安、杨远秋、黄粱、陈惜悟五人便下山去与关睦灵五人见面。
见面地点在离关睦灵等人营地偏西一里外的铁皮树林里的茅草亭中。
武宁衡几人上了亭,认清是他们五人,方问:“可有别人知道今日之事或玄真有派人监视你们?”
关睦灵道:“没有,为此我们还留意了。这事自然不能让他人知晓。”
武蘅道:“好,那我们长话短说,把你们心中的疑虑说来。”
关睦灵便道:“第一,如你们信中所言,灭我们不过举手之劳,可为何要选择与我们合作?
“第二,此次合作,你们如何敢肯定玄真他们不会知道?他们若知道了,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第三,若合作,需要我们做什么。
“第四,我们有什么好处?另外《须弥山经》的秘密。”
武蘅听完,回道:“首先我们肯定是要下山购粮的。
“至于用什么方式下山是我们的选择,我们也可以杀下来,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解决问题。
“但我须弥山没有嗜杀的习惯,你们该不会相信黄梅洞血案是我须弥山所为吧?
“咱们没有什么仇恨,想必你们也是被裹挟至此,没必要叫那么多人陪葬,谁家里没有妻儿老小?
“你们心中应该明白,别说你这百十来人,就是各个门派再调百十来人过来也不够我们填耶耳谷的。
“至于玄真他们会不会知道咱们合作之事,就得看咱们的配合怎么样,主要取决于你们行事的分寸。
“即便哪日他知道了这事,我须弥山你们随时可上得,自然护你们周全。
“我们配了两瓶迷药,明日晚饭时你们可下在酒菜里,确保让你们的每个弟子吃下,他们会一觉睡到天亮,雷打不醒。
“子时,你们以火把为号,我们就会派人下山。
“另外关于《须弥山经》的秘密前几日我已和你们说过,那是子虚乌有的事,不过有人想挑拨纷争的手段。
“即便真的存在经书,你们觉得天下谁能从须弥山抢得去?所以奉劝你们不要心存幻想,到时害了自己。
“至于好处,事成之后,我可以传你们一门武学,但你们若以武凌弱,我会亲自登门收回,到时就不好看了。
“若有意合作,药你们收下,明日使一瓶,七天后,也就是十三夜里再使一瓶,仍以火把为号,我们运粮进山,清除车辙,不会留任何痕迹。”
关睦灵几人相看一眼,道:“周到是周到,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完事后又翻脸不认账?
“到时我们也不敢声张。且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传我们什么武艺,到时随便拿天下人都知道的静心咒唬弄我们,我们也无法。”
武蘅道:“关门主是个聪明人,此事你们没有得选择,试上一试,你们便知我须弥山向来说一不二。
“想学什么武艺现在可以说来,明日我将秘笈带来,仍旧这里见面。”
关睦灵几人听了,退出亭子相商了一下,复入亭中问道:“可将贵派《灵鱼经》授于我们?”
武蘅道:“这经书不适合你们,我建议你们学学刀法、剑法或者拳法。”
关睦灵等人道:“就要这个。”
武蘅道:“好,随你们,你们能领悟多少就是你们的事,但刚刚我已丑话已经说前头,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这经书。”
说着让黄粱把药给他们。关睦灵接了揣好。
武蘅又道:“可记清了如何行事?”
关睦灵道:“明日子时,火把为号,十三日子时,火把为号,放心。”
武蘅道:“好,若有变故,仍在路边起火讯。咱们再相商。”
说完便告辞了去,五人只纵身一跃,一阵风一般,上了树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关睦灵几人商议了下药的事后,也回去歇下。
次日,所幸并无别个变故,一切皆按谋划好的进行着。
惊雪乔装成弟子一道下山去,石格下去购粮,武天酬则去行走江湖。
武蘅十人送了众弟子下山,看着众人安全离开,方回身。
下山人数足有两百,其中五十人分成几人一小组,皆往各州去行走江湖办事;其余人分三路往西、北、东去购粮。
惊雪与石格一拨人便绕道去天府城,其中的十人是去天府开店的。
两百人看着虽多,一时散开,如水滴入大海一般,无了踪影。
这夜里,青竹与流星送了众人下山后,倒不自觉聚到了一起,两人也不言不语,只坐在石头上喝酒。
直到苏翠安回来说大家已安全过去,二人方回屋歇下。
次日,苏翠安也不叫她俩,随她们直睡到了午时才喊起来吃午饭。
之后流星带着青竹回花灵那请安,青竹又建议花灵给玄真写封信,邀他们上山一叙,众人皆说“他们哪敢”。
青竹只道:“他们敢上来也罢,不敢上来也罢。一是给他个警告,二是给他一个武林盟主的面子。
“请他派人去查清咱们被污名化的事,也算是给他搭个台阶下吧。
“若他下了台阶,那咱们就可以争取和他合作,反正怎么选择随他去。”
众人听着有理,便同意了。花灵写了信,武蘅派弟子送下去不在话下。
这几日,流星带着青竹逛了不少地方,两人还去藏书楼看了看小凤,又一道到南山下看小风马,还给马洗了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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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当日便收到了花灵亲笔信。
信中抬头便是一顿长辈对晚辈的斥责之语,也把少林、神农一并斥责了一通。
接着又给足了玄真颜面,“请盟主着人去查那些江湖冤案,还须弥山清白。另请盟主等人上山一叙。”
玄真看完,心情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自己又担心别人说他与须弥山私相授受,便把信也给慧真三人看。
连日来,玄真命人把守各处,倒拦下了不少送粮来贩卖的乡民,却不见一个须弥山弟子下山。
等了这几日,难免有偃旗息鼓的心态。
且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陆续有回报,确定了云门被灭的消息。还带回了几个小门派被灭的消息。
曾南派来的信使也都证实了这些消息。
另外,林胤与陈是还没有半点消息。
虽说派了人四处去粘贴武林公告,广告须弥山杀人罪行,又命各路增兵,号召天下侠义之士一同前来共讨须弥。
一时半会,效果还不大,玄真少不得心如熬油一般等着。
独孤仁却是足不出户,酒不离手,喝得萎靡不振。
伊道尹大怒,打了一巴掌,借此故,命钟离梦遣送他回神农谷,只喝命道:“再这般吃酒堕落,就逐出师门。”
独孤仁酒是少吃了,只是仍旧闷闷不乐,失魂落魄一般。
钟离梦见他这样,又是气又是心疼,只好言相劝道:
“这有缘无分的事,也该放下了吧?终日这样,做给谁看?若有真心真意,也该只埋在心底也就罢了。”
独孤听了此言,知他师妹已晓他心事,不觉也有些羞惭之意,只好随钟离梦回神农谷去。
慧真、曾顺、桑子秋三人看完信件,曾顺就先怒言道: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上山去是不可能的,她怎么不下来?
“终究还是狂妄至极,都这时候了还想支使咱们为她做事。等各路人马来了,围他个一年半载再说。”
慧真道:“阿弥陀佛,她这时来信,只怕开始要有动作了,到时逼急了他们,他们倾巢而出,只怕要血流成河,两败俱伤了。
“况他们高手如云,还需另想他法为妙。”
桑子秋道:“倒也到不了那个地步,若咱们不作为,将来怎么领导江湖武林?
“流血在所难免,但也不会到血流成河的地步,只需敌退我进,敌进我退便可,目的是困住他们。
“毕竟,咱们的天地更开阔,退可退,进可进,他们能耐我们何?
“难道他们还会抛弃了须弥山来追咱们不成?”
几人听了皆点头称是。
慧真又道:“阿弥陀佛,听桑长老一言,老衲倒觉得不如现在就退兵岂不好?”
曾顺“哎呀”道:“方丈,怎么又说乱军心的话?堂堂少林可比他须弥山立派还早,怎么能说这畏首畏尾的话?
“俗语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嘛。咱们再煞煞性子,等上些时日,天下皆知他须弥山罪行了,那时必见成效。”
桑子秋道:“曾帮主莫急,我倒觉得方丈所言不失为上策。
“咱们现下两手空空,围着一时半会也难抓到他们的人,不如趁现在收到她的信,咱们以退为进。
“他们定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到时他们自会派人下山去采买,咱们只需在城镇中留意,定能擒住人。
“到时各路增援人马一到,咱们再围回去,那时岂不是比现在两手空空没有本钱好?”
玄真、曾顺一想,点头道好。
曾顺道:“只是,若咱们队伍当中有他们的间子,咱们这意图恐会被间子传出去。
另外,若咱们撤了,乡民运粮来卖怎么办?”
桑子秋道:“乡民的东西不过杯水车薪,这几天咱们拦下的东西还不够咱们一路人马吃半天呢。
“暗间的事,咱们不动,他也露不出马脚,他要传便让他传去,他不会知道咱们的真正意图。
“叫各派掌门执事回来下令便可,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玄真道:“何时撤?”
桑子秋道:“今夜就往外围撤。”
玄真看了看慧真与曾顺,两人皆点头同意。
玄真便叫各派弟子去招各路掌门执事等。
这里曾顺向慧真行礼道:“是才晚辈言语冒撞,还请恕罪。”
慧真笑道:“无妨,曾帮主快人快语,不必挂心。”
曾顺道:“多谢!”
各路掌门执事回来后,玄真说明原故后下令撤退。命众人不可将缘故说与门人弟子,另要留意是否有暗间行动。众人领命了去,拔营后撤。
关睦灵等人担心如此一来,武蘅不会将《灵鱼经》给他们。
一时也没办法,只好在铁皮树茅草亭里压了一张纸条,留了“还会回来”几字。然后也拔营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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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等一撤动,南山就用章竹装好的机括传回消息,东山,北山也陆续传回。
武蘅、苏翠安、孙庆余皆欢喜到花灵那汇报情况。
花灵正准备歇下,听完汇报,只道:“查清他们退到哪了,目的是什么,明日再说吧。”
几人应了“是”,武蘅又问道:“小师妹歇下了?要不要听听小师妹怎么说?”
花灵笑道:“你们现在倒宝贝她的话,阿照,带师伯们过去看看吧,要是她睡了就明日再说吧。”
几人领命出来,随阿照往青竹这边来,见屋里还亮着灯,阿照上来敲了敲门,道:“小师叔,歇了嘛?”
里头应道:“没呢,进来吧。”
阿照推门进来,见青竹正趴在窗前看星星,便笑道:“武师伯他们有事找你。”
青竹一听,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起身出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武蘅笑道:“没事,小师妹不必紧张,是玄真他们都撤了。已回过师叔,想听听小师妹怎么看。”
青竹一听,心里更紧张起来,思忖片刻,不觉愁眉不展。
武蘅等见她这情态,忙问:“是有什么不妥嘛?”
青竹道:“怪我,怪我,多虑必失,师父的信送早了,该晚些天再送。
“这事有两个顾虑,若他们真退了,极可能还会去梅山闹事。
“若他们假退,就是仍要对付须弥山,我担心下山购粮的弟子行事过于骄傲暴露了身份,万一碰上就麻烦了。
“想不到他们退的这样当机立断。小看他们了。”
武蘅几人听了也不免紧张起来,只说:“应该不会,都嘱咐过的。”
青竹道:“但愿吧,先派人下山去查,现在就去,看看他们退到了哪?有没有退出本州。
“另外去北边看看,兴许关睦灵等人会留什么信息,现在就得去。
“我今日只觉慌了一天,原来这里不对。”
武蘅道:“小师妹不必忧虑,我们这就去查看,你早些歇下。”
青竹道:“我不睡,等你们,要从速。”
武蘅几人告辞了去,派了几名轻功极好的弟子去探消息。
三人则亲自到铁皮树茅草亭查看,果然发现了字条,忙忙的赶回来,到青竹那去,将字条给青竹一看。
青竹道:“这混账玄真,看来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他们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以退为进,放咱们弟子下山购粮,然后伺机擒拿,最后再来时势必更凶险。
“他们这一退,势必要派人留意各城购粮的人。
“看来购粮的弟子有危险,咱们购粮数目不小,玄真他们若有心,查到购粮弟子一点不难。”
武蘅三人听了也紧张起来,都道:“果真如此可就不好办了。”
青竹自顾自的思忖了半晌,道:“咱们再下山购粮,这次要大张旗鼓,不去城镇里,就在山下。
让人去各乡各村通知,就说我们购粮,什么瓜果蔬菜,鸡鸭鹅,大米小麦的都收,按高出市价两成来收,只收三天。
“山上的弟子都拉下去,把阵摆起来。”
孙庆余道:“乡民哪有多少余粮?”
青竹道:“所以按高出两成的市价收,这里边有利可赚,乡民会拉粮来卖的,放心就是。你们不会没钱了吧?”
武蘅道:“钱不是问题。”
苏翠安道:“咱们要不要问问师父的意思?”
青竹道:“师姐,师父睡下了,得抓紧,现在就组织弟子下山去办,迟了就麻烦了。”正说着,花灵进来了。
原来花灵也一直不曾睡下,听这边有动静便过来了,只道:“按她说的办吧。”
武蘅几人忙请安、领命。
青竹道:“师兄,阵仗一定要大,势必要传到玄真他们耳里。”
孙庆余道:“万一他们报复乡民怎么办?”
青竹道:“放心,他们不傻,也不敢,去做就是。十三仍然按计划接应石格他们。”
花灵也点点头,武蘅三人便退出去,组织弟子忙活起来。
很快,天也就亮了,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玄真他们耳里,玄真气得无可奈何。
十里八乡那么多村民他哪敢动?
加价抢粮显然不现实,再回兵,人家几百弟子陈在山下,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本想以退为进,谁知结果却是一退难进,也只好命各派弟子休整待命,再做打算罢了。
经如此,玄真等人也就没疑到须弥山还派了人进城采购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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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雪跟着石格等二十来人进了天府城,按计划分成两三人一小组在城中采购,才一日时间,便购足了数目。
而惊雪进城后,自己便去姜府附近等书生,等了有小半日,才见书生出门来,惊雪忙上前行礼,书生还礼,问:“兄台何事?”
惊雪笑而不答,书生抬头细看,认出是惊雪来,欢喜不已,惊雪忙将手指压在嘴上,书生会意,只笑道:“走,回去说。”
惊雪笑道:“先不回去,找个方便地方说说话去。”
书生点头道:“随我来。”说着,带了惊雪前往“闲德居”茶楼去。
书生包了一层茶楼,传了糕点茶水上来,抬手示意小二退下,方笑问:
“小姨怎么乔装成这样了?青竹小姨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惊雪便将连日来发生的事说明,书生听完,道:
“这玄真等人真是不成体统,堂堂名门,怎么能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也亏得青竹小姨想出这妙法脱身。”
惊雪道:“此次下山来找你,主要还是担心你定亲后会派人知会我们,到时势必会从玄真他们那知晓了我们惨遭须弥山毒手这事,怕闹出误会来。”
又笑问:“你怎么样,定亲了吧?”
书生吃了杯茶,挠挠头笑道:“定了,昨儿才看了日子。原先说要定在下月廿四。
“我消消拉着算日子的人到一边,使了钱,让他另算一个日子,说‘至少五月底或者六月才行’。他就过来说五月廿四才最大吉。
“这里面主要是因为二叔一家路远,蒙大哥他们家也远,因此就定在五月廿四了。
“今早才派人各路送喜帖去呢。我也是正打算出来给你们买些东西,明日去须弥山呢。可巧小姨就来了,到时你们一定要来吃喜酒。”
惊雪笑道:“看你这模样,是见过人家姑娘了吧?”
书生点点头笑道:“是,是我辜负了人家。”
惊雪笑道:“以后好好对人家就是了。还好你没有去须弥山,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来,我回去和青竹商量商量,要是师尊同意,我们就偷偷过来。
“如今,你也不要派人去须弥山了,我们的事也不要让外公知晓。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当日我们就不该来,把江湖的祸也一并带了来了。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事牵扯到你们,你让外公假装不要认我们,与我们断绝关系??”
书生打断道:“小姨别胡说,这是不可能的,我姜家人岂是会做出这事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到那日,也不怕他什么江湖是非。
“这话万万不可再说了,得亏是先告诉了我,要是太爷爷听了,不知多伤心呢。
“这几日来,天天唉声叹气念叨着你们呢,说:‘不该放你们去。’
“小翠和菱儿都留在钟晴阁呢,太爷爷还说等你们回来,万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惊雪见他严肃认真,也知自己言语不妥,只微笑道:“好,但暂时不要让外公知晓吧,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我还有一事烦你。”
书生道:“小姨请讲。”
惊雪取出一封家书,道:“这是我和青竹往家里报平安的信。
“你让大表哥消消派个妥当的人,亲自送去一趟,也看看家里平安否。地址也在里头了。
“也可以直接送到江心家,劳她们带上梅山去。”
书生收好信,道:“小姨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惊雪笑道:“我们的事就你与大表哥知道就好,家里其他人都别说。
玄真他们若来报丧,就当我们真的遇难了,也不要与他们起冲突,我们再想办法解决这事。”
书生道:“他们哪还有脸来?小姨放心吧,我不是书呆子。”
惊雪笑道:“知道,见识过你的聪明,所以才单独找你,你明日不是要给我们去送喜帖嘛?出去转一圈就回来,暂且都瞒着,让大表哥配合你。”
书生答应着,又道:“五月廿四,一定不要忘了,等你们,到时蒙大哥、李大哥他们应该也会来。
“我昨天本也想给江心江岸送请帖去的,只是他们那边路远,江岸也不知能不能远行。”
惊雪道:“江湖路远且凶险,他们又不会武功,我看等以后太平了吧,咱们一道去他们家吧,到时一起吃酒。”
书生笑道:“好,听小姨的。你们购粮,要不要我暗中帮忙?”
惊雪道:“不用,石格师兄他们轻车熟路的。你有练那梅花剑义?”
书生笑道:“练了几日,只是总不得劲。”
惊雪问:“为何?”
书生道:“总感觉不顺手,有点别扭,兴许是这没有梅花也没有雪的缘故吧。
“而且,既要轻灵,又要霸道,似乎自相矛盾了。”
惊雪笑道:“慢慢来就好了,梅花剑义几个字不过是应景取的名而已,重点不在梅花,也不在飞雪,在‘义’。
“既然是你练,你就舒你胸怀,化你景致便好,管他什么梅花、桃花,飞雪还是落叶黄沙。
“这轻灵讲的是‘放’,这霸道讲的是‘蓄’,讲的是大象无形之意。
“可像梅花飞雪一样轻灵,但梅花飞雪积的漫山皆是时,则会有霸道之象了。”
书生听了,喜道:“看来小姨武学修为不一般。”
惊雪笑道:“什么一般不一般的,这剑义我从小就看爹爹练,看了十几年了,看也看会了。”
书生笑道:“你会武功我就放心了。如今听你这么一解,我心中明朗了不少。
“怎么感觉习武跟习文有点相近?像在学一首诗,晚上我得练练。”
惊雪笑道:“可不是?就像一首诗,写的人是那时那景,咱们读的人是此时此景,意在先,形在后,化出己意更要在先。”
书生欢喜道:“如此一说,我更明白了。多谢小姨指点。”
惊雪笑道:“不过一点感悟。对了,那边那个大少爷怎么样?”
书生道:“你们走没两日人就醒了,如今黎大夫再帮他调理。
“我这堂叔也是蠢,如今看来,玄真他们能找到家里,都是拜他所赐。”
惊雪笑道:“过去了,人醒了就好。我也该走了。”
书生道:“你们几时出城去?”
惊雪道:“按计划,明日便回去。”
书生道:“小姨且吃些糕点,我去给你和青竹小姨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惊雪忙拦下,道:“不用,太麻烦了,就这糕点吧,包一些,我带回去给青竹。”
书生笑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放那么久。”
惊雪笑道:“管它呢,放不了我就路上替那丫头吃了就是了。”
书生笑道:“好吧。”
说着,开门叫小二上来,问清楚了能放十天半个月不坏,于是书生吩咐妥当,小二领命去备了来。
惊雪笑道:“这也太多了。”
书生笑道:“不多,走。”
两人出了闲德居,书生又道:“这一木盒的带回去给青竹姨,这些包好的给你石师兄他们。”
惊雪方知其意,笑道:“好。”两人仍旧相互行了个礼,辞别了。
展眼已到十三这夜里,武蘅与陈惜悟带了弟子下山接应购粮弟子。
各路人马拉回了百十来车粮。按青竹嘱咐,仍旧清理车辙痕迹。
运完粮,车马驴皆圈养在山脚院落里。
花灵等人也都在北山上接应,见人扛着粮回来,个个欢喜。
青竹见惊雪回来,更是欢喜的跟只猫一样,早粘上去。
惊雪将糕点给她,耳边说:“书生给买的。”
青竹接了抱着。惊雪又取了一个小盒给流星,笑道:“送师姐的,也不知道师姐喜不喜欢。”
流星接了打开一看是根簪花,笑道:“喜欢,谢谢。”
青竹道:“怎么我就是糕点,她就是好看的?”
流星道:“还用问么?你跟那什么一样能吃啊。”
青竹道:“哼,一会不给你吃。”
大家又彼此说着这些日山上山下发生的事,个个惊喜自不必多说。
北山又早背下夜宵,众人吃了,方回去歇下。
惊雪、青竹也随花灵回去,姐妹俩歇下,惊雪便把见书生这一节说与她听。
天亮后,也无紧要事,武蘅师兄妹并石格等弟子至午后方到花灵这请安,大家坐着吃茶闲话。
期间,章竹汇报道:“西山那边下山的机关草图已绘制完成,明日我便做模型推演,若没问题,接着就着手动工了。”
花灵笑道:“你立了大功了!”又对武蘅等人说道:“说句你十人不爱听的话。
“你们的弟子比你们一点不差,他们年轻,脑子活络,所以常言:‘’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今事多,你们要引导好他们,把事都安排下去,多培养些人才。”
武蘅等人都笑称是。
鲁定楼笑道:“今日我取了两把小匕首送她姐妹二人。”
一面说一面从袖里取出两把精致小匕首,说道:
“这是以前我炼的,别看它只有巴掌长短,可是能削铁如泥,别个刀剑还比不了,你们拿来切水果都可以。”
惊雪、青竹起身过来接了,都叹“好精美”,拔出来一观,却是极柔美的锋刃。
两人道了谢,又说“喜欢”。
青竹随口说起:“之前离家时,爹爹也送了一把匕首给我们,可惜丢山下客栈了。”
杨泰道:“怎么不早说?我派人下山寻回就是了。”
青竹笑道:“那样会引人起疑的,估计这会也不在了,如今有鲁师兄这个也就心满意足了。”
杨泰点点头笑道:“我说小师妹,按理师叔还没教你什么东西,你也没什么江湖经验。
“你这些谋略的本事哪学来的?怎么想问题行事这么果决老练?”
青竹呵呵笑道:“杨师兄过奖了,书里有,主要是多读书。”
惊雪、流星一听,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擦了擦嘴角,笑道:“问你话你就好好回,什么叫‘书里有,主要多读书’?
“你才读几本书啊,也不怕人笑话。”
流星道:“这些天来,我也算见识了,她的最大本事就是脸皮厚。”
说的众人都笑了。
青竹笑道:“虽说书没读几本,也没多少江湖经验,也就是从梅山到须弥山。
“但故事我可听了不少,你们不知道,我们梅山上有一位牧羊老人,与我们是忘年交,我们都叫他爷爷。
“他闯荡江湖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经过?连一个人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他瞄一眼就知道了。
“那会他常与我们说天南地北的事,讲他经历过的事,这些虽说是他的经验,但若谁听了去,自然也都是学问。
“虽人各不同,但情理都相通,就像没理由你吃多了撑着,我吃多了就不会撑着。
“还有,他可有一百多岁了,可是一个老神仙。”
杨泰听了,道:“真的?还是又拿师兄们逗乐?”
惊雪笑道:“这倒是真的。那会我们采药时碰见的,我们常一起烹羊肉吃酒,听爷爷讲故事。
“他连自己一百几十岁了都记不真切了呢。”
武蘅等人感叹道:“这么说来,年岁与咱们祖师差不多。想来定是位方外高人。”
青竹道:“怎么你们都觉得爷爷是高人?爷爷可不会武功,也不会医术,就是寻常人,年轻时倒是个读书人。”
花灵道:“你姐妹二人也是好造化,虽说那爷爷不懂武学,但活到这岁数,只怕早也不是凡人了,别说可为你们师,亦可为我师了。”
众人皆点头拈须称是。
花灵又道:“我看这几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如今收了那么多粮食。你们各山轮流办场宴席,我也去凑个热闹。
“只是不要铺张浪费,比日常饮食略好些便可以,图个热闹。”
武蘅等欢喜领命。
石虎又问道:“小师妹,不如给我们推演一下接下来的事?”
青竹道:“现在主要看天酬他们的了,相信会让玄真头疼,等待时机吧,留意山下的事。
“到时咱们再写一份“告江湖武林书”,挑明愿意与玄真他们合作,共同对付那背后黑手。
“再给玄真他们搭一次台阶吧,至少逼他们不与咱们为敌。
“到时后面的人想做事,就会露出真身来,那时可能会有恶战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杨泰等人道:“管他呢,还怕他不成?等那人出现,拧了他的头。”
花灵笑道:“怕是不怕他的,但不要轻敌。”
正说着,一弟子来禀报:“南山用机括传上来的。”
说着将信息交给武蘅,武蘅示意他退下,打开信纸来看,纸上写着:
拜山学艺者,福州来,已让他先去江湖上游历。其所言新闻大致与咱们掌握的一样。
另有两个新闻:一是,云门镖局被灭门,二是林胤师伯与陈是前辈重出江湖,真实待考。
武蘅看完,脸色大变,忙向花灵报道:“云门镖局被灭门,林师兄和陈是重出江湖。”
众人一听,也都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