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文被以强奸罪关押大牢,秋后问斩。
按理来说,陶善文这样的朝廷钦差,犯了这样的错,必然会引起朝野轰动的,而且会被皇帝,或者太子亲自下令逮捕,关押诏狱。
恰恰相反,这件事不仅没有引起一点风浪,自己也仅仅是被囚禁在汴京府的大牢里罢了,而且还是自己单独一间。
陶善文并不傻,很快就把这件事与当今大周最重要的事给联系起来。
凑齐军饷,补全国库亏空。
有人设好了仙人跳,等着自己入套,然后逼自己为他办事。
是谁呢?
太子?
不,太子一向光明正大,是朝野称赞的正人君子,做不出这种事来。
他不过是一个翰林编修,连内阁的几位阁臣都不常见,更不用说是那九位皇子了。
还能是谁?
若说是华亲王一党所为,倒还真有几分可能。
毕竟华亲王上台十年,做的残忍事可谓是罄竹难书,多少直言敢谏的臣子都被他残害的体无完肤,抓人,杀人,骗钱,抢钱,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没有干过。
还差这一次?
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跟华亲王一党十年来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算什么。
陶善文坚信,是华亲王一党无疑了。
知道自己好名声,便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招数逼自己就范,自己若是还想要清白名声,就必须要为他办事!
“哼!”
牢房里,陶善文愤怒地一拳砸向铁门,震得手生疼。
他们也太小瞧了自己些!
愤怒过后,他绝望地仰天长叹一声。
看着四周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破败的牢房,陶善文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他的仕途,难道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么?
一个强奸犯......
还奢望什么封侯拜相。
他现在就是一个强奸犯!
连一个庶人也不如!
......
铁门突然人重重地敲击了几下,陶善文抬头,一个典狱长凶狠地朝陶善文喝道:“陶善文,有人要见你!”
陶善文一怔,擦了擦眼睛,只见典狱长背后,站着一个裹着大裘的魁梧身影。
陶善文莫名地感到一种无可描述的贵气。
他的观察力极好,监狱灯光昏暗,他却能看出男子身上裹的是雀金裘,造价可以抵得上东南三十万将士三个月的军饷。
一百八十万两。(大约三十万)
如果他没有猜错,放眼汴京,敢这么明目张胆奢侈铺张的,只有一人。
华亲王,萧宸。
只见两个典狱长搬来了一把椅子,上面铺着天鹅绒垫子。又有两个典狱长搬来一个火盆,里面烧的是银丝炭。接着又有几个典狱长,搬来了一个新买的香炉,里面燃的是鹅梨帐中香,用来遮一遮监狱里铺天盖地的屎尿味和骚臭味儿。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那男子才慵懒地在椅子上坐下,仍有些嫌弃。
“你就是陶善文?”
坐着的男子,仰着下巴,语气傲慢至极。
陶善文心里已经猜到有七八分准了。
“是。”
“你可认得我是谁么?”
陶善文没说话。
典狱长喝道:“大胆,连华亲王也不认识!”
华亲王挥了挥手,笑道:“话不能这么说,陶大人何等倜傥人物,结交人物,多为饱学鸿儒,自然不认识本王。带着你的人下去吧。”
“是。”
典狱长带着所有人退下后,陶善文才漠然地给华亲王请了个安。
“陶善文,你是个聪明人,本王也不与你多说什么虚假地话,只问一句,你想出去么?只要你想出去,本王完全可以帮你,前提是,你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帮你在江北做事么?”
“聪明。”
华亲王笑道。
“你给本王办事,本王救你出去,并且你的名声不会有丝毫的损害,白让你吃了顿好的!多划算的买卖!”
陶善文突然冷笑起来,无比幽怨的目光,透过铁门,瞪着华亲王。
“陶某今日唯有一死而已。”
华亲王目露凶光。
“不知好歹的东西,本王亲自来请你,你还这么豪横?真以为本王不敢对你用刑是不是?!”
陶善文心灰意冷,面无表情。
“我如今声名狼藉,一心求死,还请王爷给卑职一个痛快。”
华亲王一怔,他知道陶善文有些清高,但没想到他不仅清高,还执拗,还迂腐,还认死理。
他想不通明明有求生的机会,陶善文还要一心求死。
他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气节。
这种气节,不是他与生俱来就有的尊贵,更不是他目中无人的跋扈。
有气节的人,可以为气节去死。
陶善文是这样的人。
华亲王现在还不懂气节是什么东西,但他早晚会明白的。
但他现在知道,陶善文不能为他所用,他就会死路一条。
“好好好,是条汉子,你占了人家姑娘的贞洁,想一死了之?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现在不肯给本王办差,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心甘情愿听本王的话!”
陶善文闭上眼睛,不再打理华亲王。
“他妈的......”
华亲王虽然凶狠,但其实是直肠之人,没有老九那么多弯弯绕绕。
见陶善文对他冷落至此,他也不多费功夫,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袖子一挥,大声喝道:“来人啊!”
接着就跑进来十几个华亲王府的家丁。
华亲王目露凶光,瞪着陶善文,冷哼一声。
“把他给我捆了,带走!”
“是!”
典狱长打开铁门,十几个魁梧大汉进去,将瘦弱的陶善文包围,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还用帕子塞住他的嘴。
“带走!”
陶善文眼里窝着泪珠,被两个大汉抬着,离开了大牢。
不知去往了何处。
典狱长见状,急忙一路赶出大牢,偷偷听着华亲王他们说话。
他躲在大牢后门的门后,听得门外的家丁向华亲王请示。
“二爷,把这个小子抬到哪里去啊?”
华亲王怒气未消。
“把他从到城郊梅庐去,他一心求死,本王偏不让他死!反正诸事都还没有准备好,考察官怎么也得半个月再走,对外就说他病了,不能见人!”
“是。”
“去了,找个小黑屋,用铁链子把他锁了,关他个十天半个月,不许给他好吃的,饿不死拉到,让那些下人,爱怎么欺负他就怎么欺负他,只是不许他死了!我看他到时候还嚣张不嚣张!”
“是!”
陶善文怒不可遏,拼命挣扎,被一个大汉照后脖颈拍了一下,登时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弄走!”
陶善文被麻绳紧紧捆着,塞进一辆小车里,走小路运往城外了。
华亲王这才消了气,上了马车回府。
门后的典狱长,方才触目惊心的一幕,全部看在眼里。
他心里咯噔咯噔跳着,冷汗直冒。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三爷......”
这位典狱长,姓陈,是陈岁宜娘家的远亲,本来是个无赖,年轻的时候把家产全都败光,气死了爹娘,陈岁宜看他可怜,在萧牧耳边说了几句好话,让萧牧利用刑部职权,给他安排了一个汴京大牢典狱长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