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仁死了,他的党羽也随之被陶善文一网打尽。
随后陶善文写了奏折上报内阁,又给萧牧写了密信,说孙思崖是个可用之才。
陶善文为百姓除去了大患,百姓奉他为青天大老爷。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当今皇上仁德,就谢太子还有礼亲王吧。”
当年窦廷熹在任的时候,萧牧的名号还只在江北官员之间传着,都知道太子爷手下有个冷面王,常常让华亲王吃瘪。
现在陶善文来了,萧牧的名号才算是在百姓之间传开,而且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
虽然百姓们对陶善文感恩戴德,但他心里并没有多痛快。
王天仁一党的官员几乎都被他论罪抄了家,原本想着怎么也能弄个几百万两,替萧牧把亏空的问题给解决了。
结果拢共算下来,也才不过九十多万银子。
钱都到哪里去了?
他想不通,但至少算是把军饷的问题给解决了。
这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又能加官进爵。
......
华珠最近很高兴。
日子安定下来,她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她虽然是个女子,却志向远大,一心想要将家里的香料事业给做大,而不是仅仅开个小作坊。
小时候她听爹爹说过,南海有一位制香大师,所制之香,专门供应皇亲国戚,倘若自己能够拜她为师,自然可以将自家香料事业给做大。
可惜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南海离渡城千里之遥,便是她想去,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但现在,家里人似乎有些动摇了。
王天仁让他们明白了无权无势是有多么可怕,而且华母也看出来了,她的女儿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在天边,在海边,她留不住的......
更令华珠高兴的是,陶善文一直留在渡城,她可以找好多理由,在衙门不忙的时候去找他。
送点儿点心啦,送点儿吃食啦,每天除了研究香料,华珠剩下的事情便是换着花样给陶善文做些精致的饭食了。
她不嫌麻烦,更不嫌累,虽然陶善文一直没有向她表示什么,但只要看着陶善文吃自己做的东西,她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想下次把饭菜做得再精致些。
她心里早就认定了陶善文做她的郎君了。
......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一晃陶善文在渡城已经呆了半个多月,如今朝廷的公文已经下来,首先表彰了陶善文的功绩,封他为正二品都察院佥都御史,且令孙思崖担任渡城知府,渡城所有的苛捐杂税,全部废除。
后来萧牧给他来信,夸奖他办事得力,他自己也因为举荐有功受到了赏赐,另外让他抓紧到麒麟城,且要小心蔡慈一路布下的天罗地网。
渡城的事情算是都安排好了,陶善文准备启程。
这天中午,天气很好,春光融融,鲜花都已吐蕊。
春天真的来了。
华珠抱着一个包裹,手里还挂着食盒,兴冲冲地来到衙门。
衙役:“华姑娘,又来啦?”
华珠:“烦劳和陶大人通报一声。”
衙役:“华姑娘,不是我多嘴,你呀,还是少来些的好,毕竟一个姑娘家......”
“姑娘怎么了。”
华珠有些不满,皱着眉头道。
衙役:“外面都有您和陶大人的闲话了,特别是您,怎么着咱也得注意点,女孩家,矜持点儿。”
华珠越听越生气。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事情,男人做的,女人就做不得?
男人有了心仪的姑娘,就能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
凭什么女子有了心仪的男子,就必须要收敛克制呢?
她偏不!
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感情。
她相信陶善文心里也是有她的。
“我问你,这事儿陶大人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
“那别人乱嚼什么舌根?再说了,我俩堂堂正正,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我知道谁嚼舌根,我拔了他舌头!”
衙役陪笑道:“哎呦,姑娘别生气,我这就去给您通报去。”
不多时,衙役回来了。
“姑娘,进去吧。”
华珠整理了一下头发,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进了衙门。
......
来到陶善文书房,华珠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偷偷在外面看着。
陶善文正低头写着什么,表情很是认真。
华珠越看越喜欢,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着。
她一声不吭地径直走了进去,在她看来,总要有一些特殊的行动来显示她和他之间关系的不一般。
“在干什么呢?”
陶善文吓了一跳,接着把信给收了起来,表情显然有些不满。
“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他在给萧牧回信呢,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看。
“我看你忙着呢嘛,没好意思打扰你。”
“以后进来还是说一声吧,吓人。”
陶善文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上午,累死我了。”
“好啦,知道啦,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华珠饶有兴致地打开包袱,取出里面做好的衣服来。
“这是?”
华珠笑道:“天气暖和了,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带回暖要穿的衣服,是不是?”
陶善文讪讪一笑。
“你怎么知道的?”
“你心里都被天下大事装满了,会记得这些小事?我刚做好的,尺寸应该差不多,你试试吧。”
陶善文接过衣服,走到内室里换好,走了出来。
“你手艺真好,又好看又舒服。布料多少钱,我给你钱。”
衣服很合身,而且衬得陶善文身材愈发高挑健硕。
华珠越看越爱,笑道:“给什么钱啊,咱们俩还用这么见外?”
“咱们俩?不行,我这不是强占百姓财物了嘛。”
陶善文说着,低头整理着桌上的公文。
华珠一怔,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陶善文。
“我在你心里,不会就是个百姓吧?”
陶善文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华珠眼眶红了。
“难道你不是......”
“不是什么啊,你把话说明白。”
陶善文愈发不解了。
华珠嘴角颤抖着。
“这么久了,我的心意,你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么?”
陶善文一怔,自然明白了。
他一阵失神,接着笑了起来。
“你不会喜欢我吧?”
华珠惨淡一笑,眼中写满了失落。
“不然呢?很难看出来吗?”
“咱俩......咱俩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她的心快碎了。
“我是官,你是民,你说可能不可能?”
“你说什么......”
“咱们俩门不当户不对啊,更何况我是把脑袋悬在腰上,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就跌了个跟头被人给搞死了,你跟着我干什么,等着守寡?”
“那你还不成家了?”
“至少不是现在。”
“那你说什么时候?”
“不知道。”
华珠的心在滴血。
“好,好......你心里没有我,干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那是......”
陶善文突然哽住了。
他怎么说?
说我对你好仅仅因为你和一个因我而死的人长得很像?
说我对你好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说话啊!”
华珠崩溃了,突然一声怒吼。
她的眼泪断了线一般,心好似被撕扯一般,撕扯过后,还要被人践踏一番。
陶善文不敢看她。
“我是做官的,心怀百姓......”
“你少给我扯这些官话!”
华珠啪的一声把食盒摔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她失望的眼神,看着陶善文。
“我问你,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么?”
“没有。”
陶善文回答的很是干脆。
但始终没有敢看她一眼。
“好......好一个门不当户不对......你早说啊......你干嘛不早说啊......”
她突然哽咽住了。
她难道不害怕被被人嚼舌根吗?
是因为她相信他心里有自己,她才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名声。
结果到最后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华珠......”
陶善文为华珠拿来帕子。
“别碰我!”
她看着陶善文,失望透顶。
“算我瞎了眼......”
她走了。
留下被当作垃圾践踏的真心。
心如刀绞。
心如死灰。
陶善文呆愣在原地。
脑海中全是华珠失望透顶的表情。
他重情吗?
为了向一个因自己而死的人赎罪,从而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他薄情吗?
为了苍生他敢只身闯虎狼穴。
连他自己也看不透自己了。
但他现在来不及想这些。
萧牧给他来信说,八爷萧和失心成疯,自焚而死,华亲王折了一个臂膀,短时间内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让自己抓住机会,在江北干出成绩来。
他必须要快速启程了。
......
不久之后,唐熙告诉他,华珠走了,到南海去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但心里是沉重的。
走吧,你的归宿在天涯,我的归宿在黄土,怎么可能是一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