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文离开汴京之后,汴京也没有闲着。
虽然庆熙皇帝虔诚信道,但他的儿子们却并没有学到他的虔心,反而三天两头往寺庙里跑。
求心静。
京城外的法隆寺,太子,萧牧,华亲王都在那里捐了海灯。
特别是太子,捐的海灯最大。
心里也最不安。
......
三辆马车在法隆寺门前停下,华亲王,慎郡王,兰郡王依次下了车。
自从陶善文走后,他们三人几乎是日日来进香,听法师解禅。
大雄宝殿内,佛祖金像端坐莲台之上,慧眼观世,察众生疾苦。
华亲王领着两个弟弟,在佛祖之下的蒲团上跪下,进香拜佛,无比虔诚。
求佛祖能保佑他们心境。
自从陶善文走后,他们一直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与其是害怕陶善文,不如说是害怕萧牧。
之前萧牧还只是在太子手下办事,没有什么话语权。
但现在不同了,他进了内阁,可以在庆熙帝面前说话,偏偏庆熙帝还真能听进去。
陶善文就是个例子。
华亲王真的害怕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萧牧的威胁。
但他手足无措,因为更令他害怕的是,自从五亿贪款被萧牧揭发之后,他已经感觉到了父皇对自己的冷淡。
难道自己真的就此失宠了吗......
他不敢想自己如果真的失宠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墙倒众人推。
佛祖啊,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
拜佛过后,三人照例去善水法师禅房里听他讲话。
“二爷至此,皆因执念太深之故也。有念,故有魔。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法师的意思是说,礼亲王已经成了本王的心魔。”
“不,在王爷的内心深处,还有一样东西,那才是王爷的心魔。”
“请法师明示。”
“贪念。”
“试问众生,谁人不贪?”
“世人皆贪,故众生疾苦。”
“可不是谁都有法师这样的境界的。”
华亲王对善水法师今日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
他要是不争不抢,不早就被太子给弄死了!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作揖告辞。
“王爷。”
善水法师还是留给了华亲王一句忠告。
“万事功成,唯要有德,得民心者,方得天下啊。”
可惜华亲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甩袖离开。
......
萧景仁被送进宫中,很讨庆熙帝的喜欢,庆熙帝有事没事便陪着小孙子玩儿。
汴京接连下了几日的雪,迟迟不化,老人家陪小孙子在雪地里玩儿了半日,回去就感染了风寒,加上他身子本就不好,病情加重,直接起不来床了。
几个皇子轮流进宫照料。
今日正逢华亲王生辰,庆熙帝抱病,他也没心思大办特办,只宴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来吃饭。
宴会上没有什么生客,除了喝酒喝到一半,慎郡王给华亲王带来的那个人。
此人姓贾,自称是昆仑山下来的道士,擅长推算袖里阴阳,能知前后过去一千年之事。
华亲王显然不信,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连个正眼也没给那个贾道士。
“要是真那么神,道长怎么不算算自己的功名利禄呢?”
贾道士捋着花白的胡子,呵呵笑道:“小道非凡尘中人,何来功名之说?”
“这么说,你还是神仙了?”
华亲王用牙签挑着牙缝,冷冷道。
“我告诉你,咱们大周只有一个活神仙,那就是皇上!是上元真君!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左右,给我拉出去!”
“哎!”
慎郡王站了出来。
“二哥,人是小弟请来的,你不能连小弟这点薄面也不给吧?这位道长,我亲自试过的,绝对是有大神通的。”
华亲王向慎郡王投来一丝不悦的目光。
自打柳娥皇那件事,他心里早就恼了慎郡王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确实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好好好,你怎么试的他啊?”
慎郡王:“此人能推阴阳啊,就是昨儿,小弟到东快阁去,这位贾道长劝小弟不要去,说是有车马之灾,结果您猜怎么着,才出了王府的巷子,马车就被撞烂了。二哥,这样的小事他都能算出来,更何况是大事呢。”
华亲王听言,有一些心动了。
“哎呀,真可谓是高手在民间啊。”
一位官员突然向华亲王敬酒道:“此乃上天赐王爷贤人也,王爷必然能成大事啊。”
莫非真是天意么......
华亲王心动了,缓缓起身,走到贾道士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果然非俗世中人。
“道长贵庚?”
“贫道痴长一百二十岁。”
“真神仙矣。敢问道长长寿之法?”
“知天命也。”
华亲王听言,若有所思。
“道长既知天命,本王倒有心向道长讨教一二。”
“不敢,贫道一定知无不言。”
“好。当今皇上,感染风寒至今,已经十日了,至今不见好转,敢问道长,此究竟为何,何法可解?”
贾道士笑道:“贫道正为此而来也。”
“哦?”
华亲王眼前一亮。
“道长快快请讲。”
贾道士神情严肃,捋着胡须,摇头晃脑。
“皇上感染风寒,非因体理,非因天寒,而因有妖孽作祟也。”
“妖孽?”
“然也。”
贾道士点头道。
“贫道在昆仑山推算袖中阴阳,算出汴京妖气,高耸入云,掩盖当朝正主之至阳之气,故而下山,准备劝谏皇上,将妖邪绳之以法。”
“此妖人力可灭?”
“人力不可灭,然皇上是天神下凡,至阳之气护体,邪魔难侵,唯有皇上,可灭此妖。”
“敢问法师,此妖为何物?”
“此妖乃是阴曹地府的一匹妖马,专门祸乱人的江山,千百年前,此妖化为妖女褒姒,祸乱了幽王江山,如今这妖马,又要来祸乱大周的江山!”
慎郡王:“此妖现在何处?在皇宫?”
贾道士摇了摇头。
“贫道不怕得罪诸位爷,那妖马,如今就在汴京皇城东,鸿合桥畔。”
“鸿合桥畔......”
华亲王一惊。
“那不就是老三府上嘛!你是说礼亲王就是那个妖孽。”
“正是。”
“大胆!”
华亲王立时大怒,横眉倒竖。
“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老东西给我捆了!”
“且慢!”
兰郡王走了出来,在华亲王耳边低声道:“何不用这老东西,绊老三一脚?”
“怎么绊?”
“把他送到父皇那儿去,咱们不信,可父皇是信道之人,绝对会信的。”
“父皇正病着呢,你不怕把他老人家气死过去?”
老爷子要是真死了,咱们就好办了。
兰郡王心想。
“要不就把他送到太子那里去,让太子交给父皇。”
“那不还是气着父皇?”
兰郡王顿感无语,这样婆婆妈妈,妇人之仁,怎么能成大事?
“二哥,这可是天赐的大好机会啊,陶善文那件事咱们已经栽倒老三手上了,再不出手,将来......他可未必会对咱们心慈手软。”
一句话点醒了华亲王。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来人,把这老东西困了,本王亲自带到东宫,请太子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