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的这段时间,萧牧一直在府里待着,不曾踏出府门半步。
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此隐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宫里。
......
高才急匆匆跑过穿堂。
“主子!宫里传出来消息,说二爷痛骂了皇上一通,如今二爷已经被废为庶人了。”
“被废了?”
萧牧坐在廊下晒着太阳,手里的水烟袋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皇上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奴才今早偷偷到华亲王府看了一眼,连府门上那块大匾都摘下来了,府里的奴仆丫鬟,全都变卖,偌大的府邸,成了一个空壳了。”
萧牧叹了口气。
“父皇是要逼死他啊。”
高才:“他害的我们这样惨,死有余辜。”
“话不能这么说,那夜的刺客,本王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背后另有主谋。”
“王爷能想到这一点,大局就已然定了一半了。”
背后突然有人说话,萧牧回头,见是李回轩摇着羽扇,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李先生啊,你还是这般,神出鬼没的。快来坐。”
李回轩坐下,笑道:“微臣怕王爷心里烦闷,特来与王爷解闷。”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三张银票,放在萧牧手里。
“三千万两!”
萧牧大惊,环顾四下无人,惊问道:“这钱哪来的?”
李回轩笑道:“这是王爷的玉像啊。”
萧牧眉头紧皱。
“二哥送来的?”
李回轩点了点头。
“昨夜微臣和几个老朋友出去喝酒,回府的时候,正好看见二爷在门前来回踱步,问了才知道是来还债的,他让微臣问一句这些钱可够玉像的价儿,不够的话,他再填上。”
萧牧看着银票,眼神复杂,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为还了钱,欠我的就两清了?”
李回轩:“他能有这份心,就证明还没有坏彻底,这样的人,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么?”
萧牧心里一惊,看了高才一眼,高才很识趣地退下。
萧牧低声道:“先生也以为密信这件事另有其人?”
“其实这封信如果单凭字迹,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华亲王所为,毕竟模仿笔迹栽赃嫁祸,也是可以做到的,真正要让人相信是华亲王所为,关键的是信上的那颗王府大印!当年三爷等八个皇子封王开府,皇上特意设立刻印局,八个王爷,人手一枚大印,图案各异。皇上当年这样做,就是怕这样栽赃嫁祸的事情发生。皇上自以为设了刻印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不假思索认定密信是华亲王所写,却也正常。
刻印繁冗复杂,能短时间内模仿出来还能丝毫不差,绝非易事,那么此人必然是蓄谋已久。”
萧牧:“其实本王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嫁祸给他,但老八老九相继倒台,他俨然是冢中枯骨,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呢?”
“如果不出微臣所料,此人要的就是赶尽杀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二爷的生母当年血崩而死,二爷自幼丧母,皇上对二爷一直是心怀愧欠的,就单单这一点,难保二爷以后不会东山再起,所以此人必然就是顾虑这一点,要抓住这个机会将二爷彻底斗垮!试问,谁会对二爷如此怀恨在心?”
“太子?”
萧牧有些不解。
“凭他的心性,他不会看不出来二哥是父皇用来制衡他的,都斗了十年了,与其换一个新人来制衡他,为什么不留着二哥呢?”
“三爷可还记得年前祭拜天地的时候,太子穿的什么吗?”
“衮服......”
萧牧终于回味过来了,大惊。
“他不会真的要......”
李回轩点了点头。
“皇上的身子眼看着就这几年的事儿了,允准太子穿衮服,就是在暗示天下人,他将来要传位给太子。可太子权欲熏心,本应该稳的时候,他偏偏要急,再加上二爷被架空后,您又上了台,他更急了。一急就乱了方寸,就要急于赶尽杀绝,先除了二爷,下一步,就是三爷您,最后,稳坐龙椅!”
“反过来再站在二爷的视角考虑,将来六爷平叛回京,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助力,六爷到时候只要一求情,二爷就会立刻东山再起。此时越早平叛,对二爷越有利,他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萧牧目露凶光,再次对太子寒心,咬牙道:“所以他扳倒二哥,我偏要给二哥正名。”
“不错。”
李回轩叹道。
“可惜本来还有很大的生机,二爷偏生给弄没了。原本只要跟皇上面前磕头认个错儿,皇上心一软,或许就会从宽处置,再慢慢图谋之后的事。可他偏偏与皇上起了争执,眼下皇上起了杀心,再想给他正名,只怕是难上加难。”
萧牧一脸凝重,缓缓起身,惆怅的目光看向前方。
“原本以为,借着陶善文在江北点起一把火,就能顺藤摸瓜,烧死华亲王一党,不想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原本要扳倒的人,现在却要保。”
“世事无常,按部就班是戏台子上才有的事。”
“关键是圣心如何抉择,做了他快三十年的儿子,他的心思,我竟看不穿分毫。连我们都能反应过来此事是太子所为,难道他就看不出来么。既然能看出啦,为何还要顺着太子的路走呢......莫非,皇上对二哥还有些情分?”
“要想知道圣心,关键还要靠一人。”
“王忠?”
“此人在皇上身边待了五十多年,皇上的心里他最清楚。”
“这好办,王公公与我们兄弟的关系都还不错,本王只要问一问便就是了。”
“这件事王爷不要问,都知道您与二爷不和,被有心人听去了,只怕又要生事端。不如让五爷去,五爷侠义心肠,他去问,反而是心系兄弟。”
“那就这样办吧,但愿父皇还能挂念着一点儿父子情分。只是本王也不能闲着,那个送信的,还在诏狱关押着,本王还管着刑部,有权力见他。听说此人嘴很硬,本王非要会会他,撬开他的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