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劫民
作者:兵围城下   称皇最新章节     
    萧牧渡过黄河之后,一路上再也没有难关,行过河东平原,过壶口关,直往抗燕的大后方,太原而去。
    河西省是大周的军事重省,北境雁门关,更是有“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的美称。北燕从雁门关南下,可直通太原,进来可图关洛,中原土地,皆在掌握之中。
    所以北燕不惜出动三十万大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雁门关。
    雁门关失,则太原失。
    太原失,则中原葬送矣。
    所以河西总督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庆熙帝亲自任免,而且基本上都是兵部的高官下去的。
    现在的河西总督,就是原来的兵部侍郎,陆德忠。
    ......
    出了壶口关,萧牧专门走的官道,一路走过几个小县城,却见士兵防守松懈,士气低迷,全然没有全面备战的样子。
    萧牧在马车里冷眼看着,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不禁问车里一同坐着的一个中年官员。
    “姚鼎。”
    “卑职在。”
    “你现在虽然是礼部侍郎,但之前也曾在兵部任过职。一个省份已经到了全面备战的紧要关头,应该是这样的气象么?”
    “回三爷的话,微臣才疏智短,却也知道眼下非常时节,各县城应当加强守备才是,只是卑职一路看来,却是士气低迷,人心思变......恐怕要有大变故。”
    萧牧满脸不悦。
    “军心思变,这个仗还怎么打?河西总督是谁?”
    姚鼎:“叫陈德忠,之前任过兵部侍郎。”
    “既然如此,必然可以担当得起镇守一方的重任的,莫非是被下面的人给蒙骗了?”
    “不能吧?”
    萧牧冷冷一笑:“你不知道,有些事啊,并非都是明面上看下去那么简单。就好比一个县,百姓受压迫,不一定就是因为县令的弊政,或许是因为一个省的政策就是那样。又或者是因为底下的人钻了政策的漏处,贪财牟利,欺压百姓,最后都指着县老爷骂,有些时候,最是夹在中间的人难做。”
    萧牧说着,不禁又想起华亲王来,又想想现在的自己,都是这样夹在庆熙帝和底下那群人中间,既要顾虑庆熙帝,又要顾虑底下的群臣百姓。
    自从萧牧掌权,他才知道有些事当真怪不得华亲王,现在想想,他也真难。
    人人都骂他恶贯满盈,有些时候他也是没办法,被推到前面来做这个恶人罢了。
    前面突然传来嘈杂声,还有马蹄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
    萧牧掀开帘子,只见十几个携老带幼的百姓,正在逃亡,后面追赶他们的,都是守县城的骑兵。
    “救命啊!”
    “救命!”
    逃亡的百姓手无寸铁,蓬头垢面,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只是向前疯跑着。只是终究不如骑马快,骑兵们很快就追上了百姓,冲在第一个的骑兵,突然挺起手里的长枪,猛地向前一戳。
    “啊!”
    拽着妻子的年轻男子顿时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新婚妻子一声“相公”还没叫出口,就被那个士兵给掳走了......
    萧牧在车上,看见这样的举动,几乎是不敢相信,急火攻心,五脏六腑接着就开始翻江倒海。
    姚鼎看着他脸色逐渐苍白,知道他的毛病,赶紧和声道:“殿下且莫动怒,这些劳什子还不至于殿下生气,来人啊,快去把那群混账捆绑了来见殿下!”
    萧牧脸上毫无血色,体寒无比,蜷缩成一团,打着哆嗦。
    “把本王的急救丹拿来......”
    ......
    “殿下,那些人已经抓住了。”
    萧牧服下药后,脸上有了一些血色,他裹着大氅,在姚鼎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他冰冷的目光扫视了马车前被五花大绑的那几个士兵,眸色愈发狠厉。
    有个胆大的士兵抬眸与萧牧对视了一眼,接着就被那阴森无比的眼神给吓得毛骨悚然,再也不敢抬眸看他。
    两个士兵搬来一把太师椅,萧牧缓缓坐上,冷冷问道:“哪里的士兵。”
    姚鼎:“问话呢,快点儿回话!”
    那些士兵见那些人的打扮,出了萧牧,都是御林军还有朝廷大员的官服,知道这些都是朝廷的人,不敢扯谎,如实回答道。
    “回......回大人的话,我等都是幽山县的士兵......”
    “刚才是干什么呢?”
    “几个月没发军饷了,弟兄们都没办法,只能从老百姓身上......抢点儿......”
    “不光抢粮,还抢人?抢人的那个呢?”
    一个士兵抬眸,打着哆嗦轻轻应了一声。
    萧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顶多十八九岁。
    “拉下了,给方才死的那人偿命。”
    “大人!大人!”
    那人被拉到远处,一个士兵手起刀落,那人头颅落地。
    士兵将头捧了来给萧牧,萧牧只看了一眼,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丢了,本王看着心烦。”
    其余的士兵见此情形,魂魄早就吓得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有一个甚至都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这些士兵年纪都不大,又疏于管教,正是轻狂无法无天的时候。
    萧牧翘着二郎腿,看着那些士兵。
    “你们都不知道是这里的哪家的纨绔子弟,无法无天,当了兵呢,全然不知保家卫国,只当成你们作威作福的一个好处。既然你们疏于管教,本王就替你们的爹娘管教管教你们。”
    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萧牧眼前突然一黑,紧紧抓住椅子,缓了一缓后,道。
    “私动朝廷战马,扰乱百姓,该如何处置?”
    “杖八十。”
    “拉下去。”
    “大人!大人!饶命啊!”
    萧牧再也不肯看那些被拉下去的士兵,脸色冰冷如霜,杀伐果断,连一旁的姚鼎都看呆了。
    “那些被侵扰的百姓呢?”
    “几个大人正在安抚。”
    萧牧听言,微微一笑:“算他们还有心,都是谁记录下来,日后嘉奖。把那些百姓都给本王请来。”
    不多时,那些被侵扰的百姓走了过来,给萧牧磕头请安。
    萧牧温和笑道:“都免礼平身吧,这件事情,是官府没有办好,是我们官府的过失。你们都损失了多少,稍后本王会让人统计,让官府赔偿给你们。方才那位小娘子呢?”
    一位女子哭哭啼啼地应了一声,看起来还不如萧牧年纪大,想必是刚成婚的小夫妻。
    萧牧心里惋惜不已,推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放在女子手里。
    “这枚戒指还值几个钱,你妇道人家过生活不容易,留着过日子,或是改嫁置办嫁妆吧。”
    女子感动不已,就要给萧牧磕头。
    “不必了不必了,去吧。”
    “多谢王爷,奴家回去,一定日日在菩萨面前给王爷祈福,求菩萨保佑王爷一定心想事成!”
    萧牧笑道:“好好好,本王当承你的福了。只是本王还要问一句,幽山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
    女子没有说话,一个老人道:“不瞒王爷,自从北燕犯境,那位陈大人走马上任,一切都变了,那群兵老爷,说什么为了保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总要让我们偿还些,今日抢东家的米,明日头西家的鸡,以至于打家劫舍,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哪里还有一点当兵的样子,和那些土匪有什么区别!”
    老人说着,逐渐泪眼朦胧,哽咽起来。
    其余百姓被他煽动的,也开始哭了起来。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呦!”
    萧牧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抽了一鞭,无比疼痛,在来之前,他已有准备,河西必然是有弊政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河西的局面,已经坏到了这个样子。
    官府没有钱,发不出军饷,逼得当兵的从百姓身上抢钱。
    军队不经训练,一眼就看出都是一群纨绔子弟,上不得战场。
    大敌当前,却民心惶惶。
    陈德忠的事是怎么办的!
    萧牧越想越气,巫蛊之毒常常会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发作,此时他急火攻心,又发作了,身上的血肉好似被生拉硬扯,一点点地被撕扯成碎片。
    “啊!”
    萧牧一口鲜血吐出,晕在椅子上。
    “殿下!殿下!”
    “都别乱!快去叫随行的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