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昺在武垒等人的护卫下,早已经离开了李家庄,对于李员外的事情,赵昺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有少年老成、心思缜密的李恩在场,又有陈吊眼五百精骑,对付一个乡野恶霸,还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李恩甚至得到赵昺的旨意,如果李员外有涉及到强占百姓田地的问题,一定要把土地归还给那些穷苦的百姓们。
土地,是这个时代老百姓的命根子。失去土地的百姓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流民。
无田、无房、无业,治安能好了才怪。
“流氓”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最终的结局,无非就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抄没家产,家属充军流放。
可以说整个李员外家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上至老翁,下至孩童。
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虽然充军了,至少赵昺饶了李员外家属们的性命。
“陛下,下一站去哪里?”武垒在一边问道。
听到武垒的问话,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处理的赵昺收起心神,不再思考李家庄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若每件事情都要自己事必躬亲,别说只有一个赵昺,就算是十个八个,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星残萤共映,叶落鸟惊飞。
等到北方成功,收复失地之后,自己领着一群少时的伙伴,游山玩水,走遍这大宋的万里江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武垒,前面是什么地界?”赵昺坐在马上,很有那种指点江山的感觉。看了看身边的武垒说道。
“回陛下,前面就是崖州城了。请问陛下可要进城歇息歇息?”
崖州就是后世的三亚,前汉时期正式纳入华夏版图。
三亚别称鹿城,是宋朝最南端的疆域,故而又被称为“天涯海角”。
数日以来,赵昺等人一路风尘仆仆。渴了喝口凉开水,饿了吃点干粮饼饼,累了便和锦衣卫们席地而坐。
以天为盖,以地为舆。
一路艰辛,但一路也颇多收获。
荒野、村落、田间、地头、山丘、河流,城镇、集市,到处都留下赵昺的身影。
一路走走看看,倒也逍遥快活。
倘若不是王朝末世,人生若如此,夫复何求?
存在于赵昺脑海中的想象总是那么的美好,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灭元!
或许还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时间吧。
“走吧,进城,我请你们吃碗冰粥,消消暑气。”席地而坐的赵昺站起来道。
“官家,您可是从来不带钱的。”武垒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声音虽小,可赵昺还是听到了。
“嘿,大个子,我看你这刀挺不错的,要不进城之后,咱们找个当铺,把你这把单刀给当了,换成银两,也有钱请大伙儿吃顿好吃的。”
“把总,兄弟们看您这刀还是挺值钱的,要不请兄弟们吃顿酒肉?”
“哈哈,就是就是,弟兄们整日风餐露宿,肚子里早都没有丁点油水了。”
其他锦衣卫也在一旁有说有笑打趣道。
和赵昺处的时间一长,护卫们都知道这位赵官家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唠叨上几句倒也无妨。
武垒听的一头黑线,开什么玩笑。
正主就在眼前,御赐的单刀也能给卖了?
刀是没得当的,不过钱还是有的,大不了回去找上头把账目给报了。
“七少爷,前面这家客栈还挺大的,要不咱们进去歇歇脚?”
赵昺是那个一夜御女三十多人的宋度宗赵禥的第七子。
赵禥的一生可以说是攻城掠寨的一生。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斗力之强悍足矣“彪炳史册”。
以三十四岁的年龄,终于依依不舍告别战场。
赵禥除去前面夭折的四个儿子,还有三个儿子。
嫡长子赵?,即德佑皇帝,就是临安开门请降的那位。后来虽然遁入佛门,但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前面四个哥哥夭折了,所以排行老六的赵?就成了嫡长子。)
赵昰,宋度宗的庶长子,其生母便是杨太后。
(赵昰比赵?大两岁,但不是嫡出。)
赵昺为第七子。
宋末三帝,宋恭帝赵?投降,宋端宗赵昰落海而死,最后一位皇帝宋末帝赵昺则死于崖山海战。
排行老七,故而在生人面前,武垒等人称呼赵昺为“七少爷”。
客栈门口,上书“天涯第一栈”的旗帜随风飘动。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头上戴着一顶小二帽,肩上搭着一条白抹布的店小二,正站在门外招揽着生意。
“少爷,您看?”武垒问道。
“本少爷又不挑食,你自己看着办吧。”赵昺对武垒说道。
店小二一看对面来了二十多人,各个骑着良马。
领头的虽然是个少年,但衣着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店小二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去:“众位好汉,里面请,快里面请。敢问各位好汉是打火呢,还是住店?”
古装剧经常看到店小二在那吆喝,打尖还是住店?
至少在明朝以前是没有打尖这个说法的。
宋元时期只有“打火”这种说法。
所谓打火,就是用火石点火做饭的意思。
南北朝时期,当时的军队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十人为一火。
久而久之,吃饭就被称为“打火”。
《木兰辞》中,有一句:“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
这个“火伴”指的就是吃一个灶的战友。
《红楼梦》第十五回:“忽见宝玉的小厮跑来,请他去打尖。”
人民文学出版社82年3月版的《红楼梦》一书,注解为:“在旅途或劳作中间休息、饮食,俗称‘打尖’。”
“先把你们上好的酒菜准备三桌。”赵昺开口说道。
“得嘞。”
“三桌上好的酒菜。”店小二一看大生意来了,满脸笑容,拉着长腔说道。
说话间,赶紧取下肩膀上的抹布,在三张桌子上使劲地擦拭着。
“少爷,您请坐。”
“都坐下吧。”赵昺说道。
“小二,你们这有冰粥么?”
“有,有,客官您需要多少份?”
“先给我家少爷来一份上好的,其他人一人一碗。”
“得嘞,上好奶酪冰粥一碗。上好冰粥二十八碗。”店小二对着后堂吆喝道。
时间不长,一盘盘红烧肉、炙鸡、鹅鸭排蒸、炖羊、青龙虾,莼菜笋、盐芥、拌生菜等素菜也被端了上来。
饭食极为丰盛。
临近午时,来吃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时间客栈变得吵吵嚷嚷。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名年轻而又婀娜多姿的擦坐抱着琵琶,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轻声弹唱着。
优美的歌声传来,如翠鸟弹水,又如黄莺吟鸣。
给食客们带来了无尽地遐想,让人甘愿在她美妙的歌声里流连、沉沦。
“擦坐”指的是宋朝时期在酒楼、客栈里面卖唱的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