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是“祝文”最多的一个朝代,南宋则更甚。
太祖年间只有三篇祝册,而到了南宋仅仅是高宗、孝宗两朝的祝册就高达近四百篇。
宋太祖仅有的三篇“祝文”还都是祭祀亡者的文章。
到了偏安一隅的南宋,外部强敌压迫,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内部皇帝昏聩,奸臣当道,争斗不断,国力日衰。
统治者不思进取,不想着如何提高国力以便抵御外敌,而是天天想着让神灵保佑。
真是莫大的悲哀。
“圜丘祀天”、“方丘祭地”,这也是和古人的认识有关。
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圆形是天的形状,故而“圜”同“圆”。
赵昺拿出提前写好的祝册,大声地读起来。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
“维祥兴元年十一月初六日,有嗣天子臣赵昺,敢昭奏于皇天上帝。”
(特意查询了一下,1278年也就是南宋末帝赵昺祥兴元年的冬至是在阳历的十二月二十一日,农历为十一月初六。)
“时维冬至,六气资始,敬遵典礼,谨率臣僚,恭以玉帛牺齐粢(zi,一声,古代祭祀用的谷物。)盛庶品,各此禋(yin,一声,祭品。)燎(烧),只祀于上帝。”
(此处“上帝”指的是“昊天上帝”,可不是指的西方那些。)
“臣赵昺对黄天上帝感激涕零,使我赵氏立国已近三百二十年矣。
今日,臣赵昺禀明天皇大帝、列祖列宗。
如今虎豹豺狼觊觎我大宋神器,疆土沦陷,百姓流离,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
“臣赵昺在此誓言与天下臣民、华夏儿郎一道,卧薪尝胆,厉兵秣马,驱除鞑虏,兴我华夏!
奉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配帝侑神。
尚享。”
祝册宣读完毕之后,
接着就是向天神、祖宗进献玉、帛,也就是“初献”。
然后行“亚献”、 “禋燎”和“终献”礼。
所谓的“初献”就是第一次向神灵敬酒,作为皇帝的赵昺要行三跪九拜礼。
“亚献”为第二次敬酒。
“终献”为第三次敬酒。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禋燎”,也就是焚烧祭品。
身穿天子朝服的赵昺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
此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
宰杀献给天帝的牲口,并将玉器、缯帛(zeng,bo,一声,祭祀用的丝绸等物。)等祭品堆放在柴垛上,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
郊祀的每一个环节都要奏不同的音乐,跳不同的舞蹈。
比如说“景平之章”,“奉平之章”,“嘉平之章”等等。
舞蹈也是不一样的,有“干戚之舞”,“羽龠之舞”等等。
(龠,yue,四声,一种似笛非笛的乐器。)
禋燎之后就到了送帝神环节,赵昺再次行三跪九拜大礼。
天有天之道,地有地之道,人有人道。
天之道在于“始万物”,地之道在于“生万物”。
在天地万物之中,人应该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所以古代祭天就是提醒百姓们要“顺天时、合地理”,要与自然和谐相处。
这也是古人所说的人要有敬畏之感。
人间的帝王面对天帝时候要俯首称臣,故祝册中有“嗣天子臣赵昺”之说。
皇帝作为“天子”,就必须要与天帝保持密切联系,这样的祭天仪式就成了皇帝与上天对话的一种方式。
郊祀大典,帝王得到了上天的授权来统治万民,并传达上天的意志。
这便是一个王朝、一位帝王合法性的来源。
祭天有一套复杂的程序,每一个环节都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不论是宗室、朝臣还是百姓士卒,人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圜丘之上的赵昺,生怕错过了如此重要的大典仪式。
而赵昺也在望着圜丘之下的文武百官、百姓兵卒。
赵昺暗暗感叹,这些都是自己的希望,中兴大宋的希望所在。
赵宋羸弱偏安,总以为只要出钱给岁币就能保平安,可事实上呢?
不管是北宋,还是南宋,都亡于游猎、游牧民族之手。
虽然经济发达,但“弱宋”这个帽子在后世戴了数百年之久,挥之不去。
赵昺的目标不但是经济发达,更要让大宋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决不能让后世的悲剧重演。
其中矮脚鸡那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祥兴皇帝庄严肃穆的第一次郊祀大典就这样在赵昺带领着群臣、百姓行完三跪九拜大礼中结束了。
祭天大典结束了,回到海口行在的赵昺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匆匆忙忙沐浴更衣之后,在大殿之上又开始了一次大朝会,并接受百官祝贺。
站在一旁的李邦宁宣读了赵昺给文臣武将、三军将士的封赏圣旨。
真特么的累,早早的凌晨不到三点就爬起来,这都到中午了,还没吃饭。
这皇帝真特酿的不是人干的活,干的好了,累死累活;干的不好了,小命都能搭进去。
绝对是高危职业。
坐在龙椅上的赵昺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甚至李邦宁念完圣旨,群臣三呼万岁谢礼的时候,还是在总管李邦宁的提醒下,又累又饿、昏昏欲睡的赵昺才想起来连忙说了一句“平身”。
喝了点温开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的赵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朝廷困难时期,今年的赏赐有点少,大家都别介意啊。”
“启奏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造次。”赵与珞首先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陛下以恢复中原为重当属明君楷模。臣家中还有些吃食,饿不死的。”陆秀夫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兴王殿下和陆相公所言和臣的想法一样,臣附议。”文天祥也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一介粗人,不会说话。承蒙陛下照顾,臣的家中吃穿用度还是不缺的。臣以为只要将士们能吃饱饭,就有使不完的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干鞑子。”张世杰出班奏道。
然后就是曾渊子、苏刘义、陈吊眼、马南宝、苏景瞻、谢洪永等等文臣武将纷纷表示要为朝廷省下钱粮以便发展军力。
“朕有诸位卿家,何愁不能光复中原,何愁不能中兴大宋,何愁不能打造一个强大的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新的大宋!”
“朕,谢过诸位卿家!”赵昺对着大殿内外的朝臣弯腰一拜。
事实如此,海口行朝现如今留下来的人,也是最有骨气的一批人,可惜的是历史上这些人在崖山海战中基本上全部殉国了。
这都是民族的脊梁,也是仅存的硬骨头了。
赵昺虽然是皇帝,但给这些硬骨头一拜,并不觉得丢人。
相反,对于陆秀夫他们,特别是文天祥,赵昺对于这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内心中除了崇敬还是崇敬。
群臣唠唠叨叨的你一言我一语,赵昺感觉到自己又饿上了几分。
盼星星盼月亮,准备开席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按理说这也算是国宴,可是除了自己人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来祝贺的,更没人过来随份子。
唉,南宋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自古都一个道理,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落魄至极,还想着有人给你雪中送炭?
不落井下石都特娘的不错了。
饿疯了的赵昺丝毫不顾忌什么帝王形象,胡吃海喝着。
嘴里塞满饭,口齿不清地催促着朝臣们快点吃。
在赵昺的带领下,宴席中倒是少了许多繁文缛节。
特别是武将们,那是一个比一个的能吃。
吃饱喝足,一番操作之下祥兴元年冬至郊祀大典算是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