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
等到王霸天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哟,男人婆,还有心思吟诗作对呢?”兔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你不冬眠了吗?”王霸天侧过头,一脸怪异地看着它。
自从踏上前往缥缈宗的路途开始,这货就再没动静。
本以为它已经冬眠,结果这时候又直挺挺地杵在那儿。
兔妖斜了他一眼,靠着椅子抖着腿:“冬眠就是浪费光阴,本大爷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接着跟个大爷一样,把爪子一伸:“我饿了,吃的呢?”
王霸天耸了耸肩:“不好意思,现在你的一切可不归我管。”
“什么意思?你背着老子把我卖了?”
“是的。”王霸天也不隐瞒,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挺能耐啊!这种丧良心的事都干得出来,真不愧是你!”
“彼此彼此!”
一人一兔的吵闹声,将还在熟睡中的师小小吵醒,她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唔~天都黑了呀?”
“是啊!”兔妖搓着门牙,揶揄道,“快起来看看,是不是尿裤子了。”
这货不论是谁都能怼上两句,师小小也不惯着它,一把将它扒拉到一边:“尿也是尿你一脸!别搁这儿碍事。”
“我回来了。”大门被人推开,雪葬走了进来,他那被冻得发红的手上还提着两只野鸡。
兔妖一见,霎时两眼放光:“嘿,小子,挺会办事儿的啊!看来本大爷平时没白对你好。”
“这可不是给你的。”说完,他便腆着一张脸,凑到了炎姬旁边。
“狗东西,见色忘义!你要挨雷打信不!”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别吵,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大家一起分了吧。”说话间,炎姬一个响指,野鸡身上的毛已经自动燃烧了起来。
“看见没,男人婆,这就是差距!你再练一百年都达不到这个境界。”
“是是。”王霸天敷衍点头,将其一推,“那你还不赶紧滚过去叫主人。”
“对哦,不叫主人可不给吃肉呢?”炎姬单手撑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它。
“兔可杀……”那货话说了一半,咕噜咽了一口唾沫,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自然也是可辱的。”
“切!”这话当即引来了几根中指。
吃饱喝足,天已经黑尽。
雪葬在旁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道:“咱什么时候出发?”
兔妖当即竖起了耳朵,侧首发问:“出发什么?你们是不是又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奉劝你们一句,少跟着男人婆混,他这人焉儿坏了,当心被带坏!”
就他们这几个,还用得着我带?
师小小就不说了,另外两人更是千尸门的尸祖,相比之下,王霸天觉得自己才是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品行端良之人。
“挖坟,你去不去?我告诉你,老好玩儿了!”雪葬表情显得有些兴奋,“昨晚咱们还整了好大一袋子金银珠宝呢!拿回去绝对能换不少银子。”
兔妖一向视金钱如粪土,撇了撇嘴:“不去。话说这么冷的天,你们就不能干点人事?”
“那你就搁这儿待着,我们去去便回。”几人起身便要出门。
“不是,就让我独守空房啊?”
“怎么能叫独守空房呢?”王霸天把后面床上一指,“那不还有一个吗?”
“拜托,那可是个死人,本大爷什么身份?你让我跟死人待一块儿?”说话间,它原地一蹦,骑到王霸天脖子上,猛地将他长发一扯,“我们走,皮皮燕!”
“你再扯老子头发,今晚就拿你加餐!”王霸天扭头狠狠威胁一番,趁着夜色再度与几人出了门。
当他们来到坟地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昨晚被刨过一次的坟,竟然又恢复了原状!甚至有的反而垒得更高了。
“这什么情况?”王霸天揉了揉眼睛,侧首看向雪葬。难不成进入循环了?
“不知道,可能是青傀干的吧。”雪葬也有些不确定地说。
“他吃饱了撑的吗?”
王霸天有些无语,没办法,只得再来一次。
很快,坟地又成了一片废区,看着面前的那些骷髅架子,王霸天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具的肩头:“无心打扰,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找到人就走。”
那骷髅架子仿佛能听懂他说的话一般,喀嚓一声,碎了一地。
“都找找,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这次大家都格外认真,一通寻找下来,倒是找到一个坟,不过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那家伙其实不在这里?”王霸天有些不淡定了。
“让我想想。”炎姬眉头紧锁,许久之后,她目光看向一处结了冰的水潭,“那家伙喜欢依山傍水,会不会在这下面?”
“试试看吧。”虽然希望渺茫,但王霸天还是决定一试——反正又不用自己出力。
“嘎叽嘎叽”刨冰的声音不绝于耳,雪葬操控着那些骷髅刨了足有一个时辰,总算是刨到了底。
还正如炎姬所料,底部果然藏着一口大红色的棺材。
随着棺材打开,一长相清秀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他!”炎姬一脸兴奋地喊叫起来。
听她这么一喊,王霸天不由松了口气:“可让我们好找,先弄出来再说。”
依旧还是如昨晚那般,将其套入麻袋,一行借着月色快速返回。
“等等!”走了一半,最前方的师小小忽然出声。
几人随即停下脚步,靠着一块石头隐蔽起来。
偷偷露出脑袋看时,只见住的地方灯火通明,一众缥缈宗弟子将小院团团围住。
紧接着便见天虚公子的遗体,被两名壮汉抬了出来。
怎么回事?
众人脑子里都是一团雾水。
很快,他们便释然了。
一道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那人正是之前放了他一马的牛二狗,此刻他正佝偻着腰在一老头身边说着什么。
炎姬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当初不该留他狗命。”
“怪我,是我太仁慈了。”王霸天心中有些懊悔。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要不直接把他们弄死?”雪葬眼中杀机乍现,作势便要掐诀。
那天虚公子是他的尸傀,只要掐动法决,就能让他暴跳起来,弄死那些个虾兵蟹将自然不在话下。
“不可!”炎姬连忙阻止,“若是我们这个时候动手,一定会惊动缥缈宗的那些老怪物,得不偿失。”
“那你说怎么办?”
炎姬没有答话,把目光看向了王霸天。
“不要慌,先观察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就先行撤退。”
随着那些小喽啰越来越近,牛二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今儿本来是想来问问公子要不要加餐,结果叫了半天他也不应声,上去一看才知道他已经凉了。”
在他身旁的灰袍老者铁青着一张脸,缓缓开口:“你说他之前带了四个侍女回来是吧?”
提到那四个侍女,牛二狗眼中满是愤恨,他咬了咬牙:“是的,您是不知道,那几个小贱人,仗着有公子给她们撑腰,根本就不拿我当人!”
“拿你当人?”灰袍老者斜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也配?”
这话一出,随行弟子立马发出一阵哄笑。
是啊!你不就一伙房学徒,地位比狗都不如,人家凭什么要拿你当人?
那刺耳的笑声,让牛二狗的脸瞬间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捏紧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子更是颤抖个不停。
就在王霸天以为他会吼出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之类的话语时。
结果这货下一秒脸色一变,谄媚点头:“您说得太对了,我确实不配。”
好吧,就这等货色,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哼,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灰袍老者抖了抖衣袖,“那四个侍女应该是看他凉了,生怕我们追究责任,连夜跑路了。”
“长老,要不要派人去追?”
“罢了,几个小卡拉米而已,没必要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是先让他入土为安吧。”灰袍老者语气中带着些许哀伤。
这天虚公子可是他的首席大弟子,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让他如何不心痛。
“还请节哀顺变。”
灰袍老者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一干人朝着后山走去。
当他看到那遍地的骨骸与被翻过来的坟堆时,原本还有些哀伤的他,霎时变得狂躁起来。
“谁?到底是谁干的?还有么有素质!”才垒好的坟,一天都还没过,又让人给刨了!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整个缥缈宗回荡。
很快,几道人影飞速而至。
来的,正是宗主南宫恶以及几名长老。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也怒了,跟着无能狂吠起来。
南宫恶更是气得飞起一脚,将旁边那不知道是谁的墓碑踢得稀巴烂,吹胡子瞪眼大叫:“传令,所有内门弟子,对整个缥缈宗进行地毯式搜索!另外……”
他咬了咬嘴唇,有些无力道:“让那些外门弟子再辛苦一下,让老祖宗们入土为安。”
“宗主,要不要派人在这里严加防守?”
“你说呢?”对于那长老的询问,他当即怒怼了过去,“他们能来一次二次,就不会来第三次?我不想明天又听到老祖宗的墓地被人刨的消息!”
踏马的,你冲我吼个毛?又不是老子让人干的。
那长老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心中虽是有些不爽,却也不敢发作。
稍微缓了缓,南宫恶这才把目光看向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天虚公子,发问:“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身旁长老很想反问他一句,这位难道凉得还不够明显吗?
灰袍老者上前拱了拱手,一脸无奈:“回宗主,我徒儿天虚公子他已经凉了。”
“身体虚成这样,我早就说过他没多少日子可活,还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资源。”南宫恶语气颇有些不满,最后大手一挥,“随便挖个坑埋了吧。”
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牛二狗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上前:“那个,宗主大人,小人有要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