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年纪不小了,这些金币拿去,请个媒人,给自己相看一门亲事,也算是给你石家留个后。”
石存孝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秦太子,片刻后方才匆忙上前接过秦昭递过来的几枚金币,但是他却并没有离开。
秦昭皱眉看着他,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开口问道:“还愣着干什么?”
石存孝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臣,臣下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
秦昭闻言,当即露出了欣喜之色。
像是石存孝这样的军中将领,能够有一个心仪的女子,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于是他急忙开口问道:“是谁家的姑娘?怎的不直接娶回来?还让孤为你的婚事着急…”
石存孝一阵尴尬,依旧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就,就是咸阳的一位普通的工户之女,我,我也想娶回家来,只,只是…”
秦昭见他如此犹犹豫豫,便猜到了其中或许有些蹊跷。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石存孝,见对方身高八尺,体态匀称,相貌堂堂。
与自己相比略逊一筹,但也能够称得上是一位好男儿。
从身份上来讲,对方虽然只是自己的护卫,但这可是太子亲卫,若是不出意外,等自己继位之后,对方便是自己的卫尉,这可是实打实的九卿之一。
虽然如今秦国的吏治改革,分出三司六部,但是卫尉依旧是实打实的高位。
这样一个拥有光明前途的好男儿,竟然娶不到一位普通的匠人之女?
“难道,那女子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存孝啊,孤虽然让你娶妻,但是你可不能干仗势欺人的事儿啊!”
听到秦昭这么说,石存孝当即急红了脸,他急忙摆手说道:“不,不是,我们也是两情相悦,只是,只是她…哎,她父亲的同僚嫁女,男方是一位富商之子,筹备了数十金的聘礼,又置办了几十桌的流水宴,办得是风风光光。
她父亲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贪图钱财,只是,只是觉得他家女儿嫁女,就算比不上同僚那般气派,也不能嫁得太过于寒酸。所以,所以这事儿就一直,一直拖着…”
秦昭闻言之后面色骤变,看了一眼自己给石存孝的几枚金币。
他原本以为用几枚金币来置办婚事,已经算得上是优待了。
却没想到自己的亲信,从小跟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贴身侍卫,未来的卫尉,竟然连媳妇儿都娶不起。
通过这件事情,他也同样意识到了一件秦国潜在的危机。
如今的秦国表面上富足强大,然而背地里却有奢靡之风正悄然绽放。
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子娶妻,便要准备数十金聘礼,同时还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宴。
那秦国的那些公卿,地方郡守,手握实权的官吏又该如何?
就算是他们自己不在乎颜面,有道德操守,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贪不腐。
但是他们的妻儿老母在见到了别家的气派之后,她们难道还能够克制得住。
若是她们因此而逼迫,这些清廉正直的官吏又该如何?
秦国极力打造一个公平的社会体系,就算是官吏也不能高人一等。
也就是说,这些官吏也不能够强迫别人家的女儿嫁给自己或者自家的孩子。
为了能够延续家族香火,在天价聘礼盛行之后,他们难道还能够克制自己吗?
别说是这些人,就算是秦昭自己,再面对绝后的危机之时,也依旧有可能会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
最为关键的是,若是不整治这些天价聘礼之事,秦国的婚嫁将会越发困难。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娶不上妻子,越来越多的女子不愿意嫁给普通人家的丈夫。
到最后,秦国的人口增长速度将会越发缓慢,十年,二十年之后,便有可能出现人口负增长的趋势。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秦国的霸业未成,一统天下的夙愿尚未达成,这个时候若是人口出现了负增长…
秦昭向着石存孝吩咐道:“你跟我来。”
话音落下之后,他立即拉着石存孝向着阳帝的所在的乾元殿而去。
“陛下,太子求见——”
不久之后,便有宦官向着刚刚坐下歇了一口气的阳帝开口禀告。
阳帝喝了一口茶水,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石存孝,竟然敢不给朕面子?”
他冷哼一声,误以为是石存孝打了自己的小报告,向秦昭禀明了自己曾经偷听墙角的事情。
他虽然不高兴,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毕竟,石存孝不说这件事情,那是忠心于他这个秦帝,给他这个皇帝面子。
而说出这件事情,则是忠心于他的太子,将来自家的儿子继位以后,身边便能够多一个忠心耿耿的纯臣。
“让他们进来吧——”
阳帝摆手吩咐了一句,而后放下手中茶盏,开始思索起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秦昭可能出现的发难。
“拜见父皇——”“参见陛下——”
秦昭与石存孝先后见礼之后,秦阳便有些心虚的问道:“吾儿今日怎么有空来见父皇啊?”
言语到了此处的时候,他的目光暗戳戳的瞥向石存孝,仿佛是在警告对方一般。
石存孝被他瞪了一眼,想到秦昭这次来见阳帝,或许跟他的私事有关,忍不住有些心虚,当即低头不敢去看阳帝。
他这般心虚的模样,顿时让阳帝的心底咯噔一颤,“朕这个脸,算是丢了!”
阳帝却误以为是他“出卖”了自己,所以如此心虚。
“启禀父皇,今日儿臣前来觐见,乃是为了一桩关乎秦国未来的重大之事要与父皇商议。”
秦昭并没有注意到阳帝的神情变化,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满是关于天价聘礼的事情。
心里盘算的,都是如何向自己的父亲禀明这件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却是突然间响起了阳帝略显尴尬的声音。
“没,没这么严重吧?”
天可怜见,他不就是偷听了一下自己两个儿子的谈话而已,用得着给他扣上这么大一定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