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王急了,瞪着三角眼睛问白袍老儿:
“袁老儿,这厮怎么还记得本王?你不是说取了他们几个记忆么?”
白袍老儿头也不抬:
“人之记忆,皆与命运相关。”
“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是命运注定,所以老夫可以更改。”
“他记得你,是因为血龙里有你的血,血液承载了与你有关的记忆。”
“关于这部分记忆,其实与命运无关,老夫自然无能为力。”
狗王白了无心一眼,低声冲白袍老儿说:
“袁老儿,本王倒也不怕他记得,问题是他不光记得本王,还记得……”
另一老儿捏起枚旗子,轻轻落下:
“王爷大可放心,我已将不必要的洞口封堵。”
“只要王爷以后小心些,别被他发现另一洞口,便万无一失。”
狗王还有话说,白袍的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挡在他嘴边:
“李迪常和那些蒙古人,以及呼伦卫余丁、奴仆的记忆,也已经被老夫更改,没人记得那他们四个闹出的天大动静,没人记得天汗,也没人会向皇帝禀报。”
“周昏淡和三个丫头,当然也忘了之前的事儿了。”
“一场塌天大祸,弭患无形。”
“奄王,以后请你一定要警醒些,不可再犯这等错误。”
狗王一脚将无心踢翻:
“都是这厮惹的祸!”
“要不是他打跑了尼鲁干,本王也不会带哱章去追赶。本王不带哱章去追赶,他们四个……”
白袍老儿摆摆手,让狗王闭嘴,并一把拉住准备反击的无心,眼里都是赞赏:
“多亏他宁死不降,为我们拖延了宝贵的时间。”
“多亏他拼却一死,救下呼伦卫三千八百余人。”
“更是多亏他李代桃僵,守住了真相,也保住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和尚没有选错,这位庆国公子,虽是寻常人,却绝不普通!早在棋盘演兵时,这位公子拆骨为刀,老夫就知道他绝不普通!”
另一老儿起身,指了指狗王:
“奄王,魏公子有你当年风范,只是希望他不要犯下你当年的错误,落到你如今的下场。”
一贯嬉皮笑脸的狗王,突然就怔住了,脸上居然露出明显的哀伤:
“黄老儿,本王把他们几个赶跑了,又丢下凤翔卫,这辈子都后悔不迭,你他娘莫要再剜本王的心吧!”
两个老儿笑了笑,指着不远处一间没有围墙的破院子:
“这是和尚赌局中至关重要的的一部分!”
“奄王,能不能成功,就要靠你了。”
“奄王,告辞。”
“苏雨,后会有期。”
一阵白烟,两个老儿消失不见。
“呸!”无心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抬头便撞见两个妖怪!”
狗王抓住无心衣领,拖着朝破院走,边走边跟那叫苏雨的女子说话。
无心看她,约有三十五六岁年纪,生的瘦高,浓眉大眼,隆鼻细口。
五官仿佛不会动,故而总是板着脸,真正满面冰霜,不怒自威。
狗王问她:
“你怎地还不回去,不怕皇上知道?”
她看着院里,不亢不卑的神态,不高不低的声音,竟好像一点感情也没有似的:
“属下还有几句话要叮嘱她们几个。”
狗王见无心反抗的激烈,给了他两拳:
“你他娘的安分些,没见本王在说话!?”
他岂是好欺负的,倒踢了狗王四脚:
“狗王,你三番五次谋害我!似你这样的狗王,我护你怎地!?”
“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苏雨瞥了他一眼,仍是冰冷冷的模样,冰冷冷的声音:
“无心,边墙城已经是蒙古人地方了,你还回哪去?”
“以后奄王府就是你家,不要乱走。”
“是么?边墙城已经是蒙古土地了?”他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因为我没用,护不住边墙人。人都死光了,城池当然是被蒙古猪狗夺去,我早该想到。”
奄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你他娘记住了!别回头又忘!”
“苏雨,你哪里知道?这厮天天吵着回家,吵的本王头都要裂了。”
苏雨也不答话,继续朝破院走。
过了脏湖与高大围墙之间的夹道,又拐上西边小路,无心看到一处院落,院里此时正坐着七个人。
一个小厮,六个丫头。
其中一个胖的、一个矮的看到他,急忙上前跟他请安:
“公子。”
剩下三个则冲苏雨请安,但脸上都是闷闷不乐:
“参见苏夫人。”
还有一个小小的丫头,约四五岁左右,此时蜷缩在墙角下,正瞪着泪汪汪大眼睛哭泣。
哭声如同蚊蝇:
“嘤嘤嘤……”
无心看到她,一把推开狗王,一步跨了过去:
“你是我边墙城陈良家的大眼睛小猪!却为何在这里!?”
细看,原来不是。
天底下小小丫头而长着大眼睛的尽多,而且小小丫头哪个不爱哭,认错也是寻常。
可看到她,无心想起故人,便舍不得转身,学他娘子模样安慰起她:
“乖了乖了,不哭不哭。”
那小小的丫头在院里也不知待了多久,根本没人理她。
此时见无心不仅理她,还冲她笑、安慰她,于是抿着嘴、流着泪,居然伸开双手搂住他的腿。
他顺势将她抱起,搂在怀中,继续学他娘子王丹彤模样,在她头上轻抚:
“乖了乖了,不哭不哭。”
狗王看着他们,将苏雨拉到一旁,不耐烦的低声说:
“苏雨,这几个已经够本王头疼了,你怎么又寻回一个?”
“本王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实在是管顾不过来。”
“依本王之见,干脆杀了吧。”
“左右不差这一个。”
无心站的近,听到他要杀这小小的丫头,当时瞪起了狼眼:
“狗王,你敢!?”
苏雨没有理会狗王,冲那三个丫头说:
“霜儿,你们几个怎么闷闷不乐的?”
年纪最大的丫头约有十八九岁,皱着眉头答:
“苏夫人,我也不知为何,总好像丢了身家性命似的。”
另一个身长腿长的摊开双手:
“苏夫人,我好像也丢了两条命一般。”
苏雨微微摇了摇头,又冲无心身边的胖、矮丫头说话:
“湘儿、潇儿,我看你们是不愿再回到汪佛草身边了。”
“留在这里,又可惜了你们本事。何不随我同去辽国,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