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罪囚已经古勒人,至此全都群龙无首,唯无心马首是瞻。
既然他这样嘱咐,众人立刻跟着二萍,浩浩荡荡朝北山跑去。
他则和三个丫头,直奔浑河。
还未等穿过树林,孟清霞已经看到对岸,不由感慨:
“他们在浑河西岸安营了。”
“果然如郑大人所说,程英带来的这些兵马,都是武仙府的精兵猛将。”
无心背着孟清霞,陈飞雪背着赵凝霜。
俩人都是脚下奇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树林边上。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浑河。
一边走,他随口问了句:
“妹妹,怎见得是精兵猛将?”
孟清霞在他头发上一扯,低声说:
“哥儿,左转,不可从这里过河!岸上有巡视的兵马!”
“你没看那大营扎的,滴水不漏。”
“而且大营三面,另有三个营寨,应该就是三个卫所,将大营团团围住。”
“营寨附近到处是探兵、哨兵。营中行伍整齐,旗帜有序。”
“我不信程英有这等本事,能让三个卫所如出一辙的整齐、有序,所以只能说这三个卫所的士兵都是精兵猛将,个个经验丰富。”
按孟清霞指示,他们沿着浑河绕出好远之后,这才找了个芦苇较多的隐蔽处下水,快速游到西岸。
距离大营尚有十几里,孟清霞不敢向前了:
“哥儿,他们的探兵厉害!”
“我刚才明明见草丛里躲着一个,可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我们继续向前,定会被探兵发现。”
无心扭头看赵凝霜:
“姐儿,你能听到探兵动静么?”
赵凝霜摇头:
“端的厉害,一点声音也无。”
“但可以肯定的是,霞儿说的不错,那边草丛里绝对有一个!他刚刚进入草丛时,我听到声音了。”
说起探兵,他是很熟悉的。
边墙卫那些猪狗,从来是轮流做探兵。
阴山之上,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探兵,专门打探蒙古人行踪。
或是藏在树上,或是隐在草中,或是躲在山间……
只要探兵不动,任何人都无法发现其行踪。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王丹彤甚至不知道阴山上有边墙探兵。
直到有一次,也就是他和王丹彤遇到老虎那一次。
他们俩追赶一只兔子,在经过一棵大树时,突然感觉腿被人抓住。
低头看时,见土中伸出两只手,正好抓住他们的脚踝。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土中钻出来。
还是王丹彤认出,是比玉左翼乔铁岩。
乔铁岩轻轻冲他们一嘘:
“躲起来,别动!”
他们乖乖躲在树后,片刻之后,便见那只老虎从面前经过。
等老虎走远了,再找乔铁岩,却哪还有踪影。
另有一次,他和王丹彤在阴山上转了一天,一无所获。
晚上回到边墙城,莫名其妙挨了冯疯的汉子代醉一顿打,代醉骂他:
“你这厮,竟他娘的在老子脸上撒尿!”
他回想一番,想起自己确实曾在阴山上撒尿,可当时明明是对着一块石头撒尿,何曾见过代醉这狗?
再后来,王丹彤告诉他,当然王丹彤也是听王凶狗所说:
“探兵如大军之耳目,耳目不明,大军则又盲又聋,难辨敌人踪迹。”
“故而探兵务必谨慎、小心,哪怕水淹火焚,亦不得妄动。”
随着年岁增长,他和王丹彤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只是他在有心有肺的时候,也常好像没心没肺一般,学什么都不肯认真,总是转头就忘。
如今只是隐约记得王丹彤曾说:
“边墙卫的探兵,布置如网状,围绕边墙城,近则二十里,最远五十里。”
“大概五至十里一人,若一人探的消息,立刻以手语、暗语或旗语转告周围。消息层层传递,直至大营。”
“所以边墙城总能在敌人未到之际,已先得知敌人数量、兵种、路线、距离,并迅速做出应对之策。”
边墙卫人人都可以为探兵,而且人人都很厉害。
他见过世上最厉害的探兵,所以丝毫不将面前这些来自武仙府的探兵放在眼里,并已经想出对付这些探兵的方法。
狼眼四顾,很快确定几个位置,他转头告诉三个丫头:
“那块石头、那片草丛、那几颗小树,彼此相距四五里左右,我猜其中皆有探兵。”
“他们藏得隐蔽,不是轻易便能搜出来的。”
“何况探兵之间,互相传递消息。一个看到我们,就等于周围的全部看到。一个出事,周围的也全都晓得。而且会很快将消息传到大营里去。”
“所以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拼。”
陈飞雪热爱打架,也只会打架,听说不能打架,立刻没了办法,焦急问:
“不杀死他们,我们怎么去大营附近打探消息?”
在边墙城时,他每次和王丹彤上阴山打猎,探兵都不理会他们。
除非他们有危险,否则探兵更不会露面。
因为探兵探的是敌情,不是探他们。
换而言之,若非敌情,探兵是不会冒着暴露之风险,轻易传递手语、暗语或者旗语的。
而这就是他的办法:
“我们又不是他们敌人,理会我们做什么?”
“我们只是四个逃难的,难道四个逃难的路过,也要互相告诉么?”
孟清霞低头沉思:
“哥儿,除了探兵,营寨周围还有巡兵。”
“你想混过去,这恐怕……”
无心抓起把土,要往她脸上抹:
“妹妹,你面皮太干净,不像是逃难的、”
不等土抹到脸上,孟清霞远远躲开:
“哥儿,脏死了!”
“不要往我脸上抹!”
他见她不配合,又去撕扯赵凝霜的衣服:
“姐儿,你这身衣服,不够破烂。”
后脑勺挨了赵凝霜一巴掌:
“你这败家的小厮,好好一件衣服,你撕它怎地?”
“日子不过了?”
陈飞雪本来也想撕自己的衣服,闻言作罢,无奈说道:
“算了,逃难也不必非得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
“大家假哭,哭的惨一点,说不定就能唬过他们。”
孟清霞率先起身,聪明人都会装假,她哭的凄惨无比:
“呜呜呜……”
“到处都在打仗,又放火又杀人的,让我们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