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安慰赵凝霜,也是安慰自己:
“大概霞儿怕佟乙可在西边埋下伏兵,所以特意绕开了。”
赵凝霜又提出新的问题:
“绕到哪边去了?”
“就不管绕到哪边,最终入关的路也终究不过那么几条。”
“最近是抚顺关,北面是广顺关,南边是鸦鹘关。”
“如果佟乙可在这三个关口附近都设下伏兵,如何是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无心现在再看按兵不动的佟乙可,越发觉的不对劲儿。
佟乙可来势凶,但攻势并不猛。
这一个时辰之内,不过进攻两次。
第一次只派出百十骑兵,来拆毁拒马。
第二次虽然全军出击,却是被动迎战。
难道佟乙可只是装装样子?
这些不过是普通成丁?
莫非真正精兵都埋伏在三个关口?
若果真如此,不是他魏无心拖住佟乙可,为霞儿争取时间。
而是佟乙可拖住了他,准备伏击霞儿。
想到这里,他不禁焦急起来:
“姐儿,你说的有道理!”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跟他耗,应该去寻霞儿,掩护他们出关才是!”
赵凝霜急的跺脚:
“你们这几个丫头、小厮,都自以为聪明,凡事也不和人商议。”
“她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走了,如今去哪里寻她?”
无心指着她的耳朵:
“姐儿,你……”
赵凝霜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这样大雨,让我怎么听她声音?”
他凝神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姐儿,凭霞儿机智,不是那么容易中埋伏的。我猜她现在定是带着郑大人和程英,躲在暗处寻找入关之路。”
“我们也不必管她躲在哪里,更不必去寻她,只给她开路便了。”
“你适才不是说,抚顺关距离这里最近?那我们就朝抚顺关进发,将路上所有伏兵全部消灭。”
“待我们打开了通路,霞儿自然会来寻我们。”
赵凝霜这才稍稍镇定下来,回想此前事,补充道:
“下雨之前,我听到有十几人朝浑河那边去了,莫非是霞儿他们?”
“无心,你派人去浑河那边查看一番。”
他看看周围,先看到于满柱等人。
于满柱手下虽然也有一千余人,但老弱妇孺居多。
让他们去浑河那边查看情况,最合适不过。
一来,他知道于满柱是仗义之人,绝对会尽心尽力。
二来,他们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将事情和于满柱一说,于满柱没有不同意的:
“好,我这就带大家去浑河那边寻霞儿妹妹。”
等他们走了,无心吩咐大军开拨,朝西进发。
前阵变后阵,他和陈飞雪殿后,防佟乙可突袭。
郑二萍的后阵变为前阵。
她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不必无心嘱咐,立刻派她那些矫捷的弓箭手充作探兵,去打探周围情况。
大军行约数十里,二萍的弓箭手如飞来禀报:
“魏公子,前面便是萨尔浒!”
“萨尔浒芦花荡里,藏着几百人!”
这两句话让他直冒冷汗,不由感慨:
“那些人仍在此埋伏,可见他们未遇到霞儿。”
“多亏姐儿提醒,不然当真中了佟乙可的计了。”
“也多亏霞儿聪明,若换成别人,此时必被伏兵取了性命。”
“你回去告诉二萍姐儿,那些是佟乙可伏兵,不必客气,统统拿下!”
待弓箭手走了,他又吩咐士兵去传信与左阵郑大勇、右阵博文:
“但凡遇到伏兵,杀不赦!”
赵凝霜始终抱着露儿,拉着周昏淡,紧跟在他身边。
大约一盏茶功夫,她冲他说:
“前面已经打起来了,应该是二萍姐儿进攻那些伏兵。”
“左边也打起来了,约有三四十人。”
雨越来越大。
大军是顺着浑河一路西行。
狼眼敏锐,他发现浑河的水面似乎高涨了许多。
再行一段,便到了萨尔浒。
萨尔浒是为平原,无山无树,总之是无有任何遮挡,以至风显得越发猛,雨也更加大了。
再看一眼浑河,河水被风吹着,一浪更高过一浪,已经冲到岸上来。
赵凝霜也发现水位太高,而且此时吹着西南风,等于说风卷着浪花,朝他们这边扑来,她忙劝无心:
“这雨没有要停的架势,再这样下去,河水就要漫上河岸。”
“我们在河边行走,搞不好会被水淹。”
无心回头看了眼紧紧尾随的毛事只人:
“姐儿,就是要在河边行走,就是要等水漫上河岸。”
“你道怎么?水漫上河岸,骑兵涉水难行,便无法偷袭我们了。”
“我们步兵,涉水无妨。何况雨虽然大,却也不可能一下便淹了我们,怕他怎地。”
赵凝霜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你这小厮,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聪明了?”
他狼眼四顾,时刻观察周围动向,随口答道:
“倒也不是聪明,只是在边墙城时,天天要和蒙古骑兵打交道,所以时刻堤防着。”
“这里一片平坦,对骑兵有利。我们无险可依,只好拿河水当做障碍防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赵凝霜却叹了口气:
“天天和蒙古骑兵打交道,说白了,不就是天天厮杀么?”
“唉,真难为你……”
大军继续前行,一路搜伏。
粗略估计,也俘虏了三四百人。
大约又行三十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高大的长城。
无心回望佟乙可,对方明显着急,开始加速了。
他时刻警惕着,见对方加速追来,当即命大军停下,摆开阵势。
如他所说,漫上河岸的水越来越多,已经没过脚面。
又是河水、又是大雨的,导致地面皆是烂泥。
佟乙可的骑兵涉水、踏泥,果然冲不起来。
所以佟乙可也不出骑兵了,是领着步兵上前。
相距百十步时,双方免不了又是一番互射。
佟乙可箭枝多,己方却没有那么大家业。
因此他一边命士兵射击,一边缓缓向前移动。
估计还有七八十步的时候,他一咬牙,高举右手,手心对着佟乙可大军,吼叫一声:
“上!”
不要命陈飞雪和他并肩顶在最前,朝对面杀去。
身后那些士兵,以卫府的奴仆和罪囚居多,此前见他们几次三番单挑大军,早奉他们若神人仙家一般。
此时跟着神人仙家冲杀,个个信心百倍,勇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