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跟兰英表姐的婚事不准备在老家宴请宾客。
他们打算领完结婚证之后,在县城找个地方请自家亲戚和一些朋友吃顿饭。
罗芳芳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事,她只让哥哥定个时间,剩下的她来安排。
张春梅也要帮这个忙。
她说要让兰英表姐风风光光嫁给哥哥。
“你自己为什么不风风光光找个人嫁了?”
我没有喝酒,却在这时候对张春梅说了一句胡话。
也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哥哥可能是想转移话题,就盯着我眼角处的那道伤疤问,“你那里是不是跟人打架造成的?”
我看到兰英表姐在给哥哥使眼色。
哥哥也立马明白了意思,就没再继续询问。
为了让张春梅不那么尴尬,我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梅儿,你太瘦了,多吃点补补。”
因为这时候罗芳芳进厨房添菜去了,我才敢这样叫。
张春梅把那片肉瘦的部分吃下,肥的部分送进了我的嘴里。
我爸这次跟我说起了一件事,唐寡妇的儿子想到家具厂上班。
罗芳芳说,“他不是在孤儿院吗?”
“早跑出来了,前几天到工厂门口找我,我看他可怜兮兮的,就把身上的钱全拿给了他。”
张春梅问,“他才多少岁呀?为什么不读书?”
“上半年小学才毕业,学习成绩很差,所以就不想上初中了。”
我跟我爸说工厂的事现在不归我管,让他直接去找伍胖子。
“胖子不同意,也给他拿了几百块钱,让他回去上学。”
我爸是怕唐寡妇的儿子在外面学坏,还不如让他进工厂找份事做,况且他自己也想进厂打工。
我想让伍德林拿主意,他是伍家村的父母官,也是他亲手把唐寡妇送进监狱的。
反正伍武家村的人都认为。
当年伍德林要是不报警,唐寡妇的公公就不会服毒自杀,唐寡妇就不会被判刑,她的儿子也不会成为孤儿。
今天晚上家里的床铺不够睡,我妈进行了合理的安排。
她带上两个孙子睡一张床,三个儿媳妇睡一张床,我们三父子挤一张床。
等公路修通后,我一定会把老家的房子推倒重建,建成一楼一底的楼房。
我爸不同意,他说我是人家的上门女婿,不应该操心娘家的事。
他其实是怕四婶他们有意见。
哥哥说他出钱来修房子。
我笑他每个月那点津贴说不定还不够孩子的奶粉钱。
估计他还没有我爸挣得多。
第二天上午,哥哥也要跟我们去伍德林家里。
这可让伍德林婆娘有些措手不及,赶紧收拾起那个乱糟糟的家。
她本是个贤惠的女人,只是家里现在每天都住着十几个工人,也就打理得不再那么勤快了。
我昨天穿的衣服上沾满了鸡血,今天穿了哥哥的军装,也算是圆了年少时的梦。
我本就年轻,现在仍是年少。
伍德林赶紧指使他婆娘杀鸡,要留我们在他家吃午饭。
“爱国,你穿上这身军装也像个军人,就是太瘦了点。”
我给伍德林敬了一个军礼。
“德林叔,党教育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不能白吃白喝,你就不要麻烦了,我马上要进城。”
伍德林说这顿饭非吃不可,不然我就是看不起他。
带着两个婆娘和两个孩子,留在他家里吃饭我还真不好意思。
哥哥和兰英表姐也没有吃饭的打算,但他们这次来是给伍德林送了厚礼的。
两瓶好酒、两条好烟,还有一箱核桃粉。
这些东西是哥哥在我们家的商店里购买的。
我早上还跟他开玩笑,问他买这些东西是赊账还是付的现钱。
哥哥没生气,倒是罗芳芳踢了我一脚。
伍德林这时说道:“你们两兄弟如果还认我这个叔,今天中午就留下来吃这顿饭……,”
张春梅听后也说道:“那我们几个走吧,人家德林叔只请这两兄弟吃饭,没我们的份。”
伍德林瞥了她一眼,“你别跟我在这里找茬,赶紧去帮你婶弄菜,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什么呀?难道我在你家里不是客人吗?”
“屁,我把你当闺女,赶紧去……,”
张春梅挽起袖子,竟拉上了罗芳芳一起进了厨房。
我把唐寡妇的儿子想进家具厂上班的事告诉了伍德林,让他拿个主意。
他也感到为难,要说去管吧,那孩子也不一定听他的。
不管吧,作为伍家村的村长,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爱国,为了防止他学坏,你还是让他进工厂干活吧,厂里至少还有你爸和你岳父看着他。”
“这倒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他年龄太小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他读书。”
“他不是块读书的料,早点出来挣钱也是对的,我们伍家村又有几个人念完了初中?你不也是一样吗?没读什么书现在不照样当大老板?”
伍德林说的再理,读书不如养猪。
我又跟他提起修路的事,只要那条路修通了,伍家村至少有一半的人能够受益。
“你小子又给我们村做了一件好事,今天中午我要好好敬你几杯。”
“我现在喝不了酒,你到时候组织大家出一份力就行了。”
“那是应该的,我还会让大家给你立块功德碑。”
石岗乡的二龙山上也有我的一块功德碑,或许正是因为有菩萨保佑,我这几年才能够顺风顺水。
我的事聊完了,哥哥跟伍德林却没有什么事可聊的。
伍德林就主动问他,“爱民,现在在部队当的什么官?”
“副连级……,”
“那不错啊,说不定我们伍家村以后还会出个将军呢。”
哥哥说自己的文化太低了,适应不了部队的发展。
要国富民强,就要提高教育,他认为以后还是让村里的孩子多读些书。
伍德林指着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学校给哥哥看,“那里就是我们伍家村的希望,也是国家的希望,你弟弟的功劳很大。”
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两人的赞许,内心无比自豪。
罗芳芳和张春梅在厨房里忙碌着,兰英表姐就帮我们带孩子。
伍德林也知道哥哥这次是回来结婚的,就问他把日子定在哪一天。
“我们打算一切从简,不待客,也免得麻烦乡亲们。”
“就算再从简,到时候也总得请我喝杯酒吧?”
这话被出来舀水的张春梅听见了,她又跟伍德林开起了玩笑。
“德林叔,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去,好省下一笔礼金。”
“你个丫头,你要是嫁人的话,我送两头牛给你。”
伍德林很快也意识到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对,正想办法化解,张春梅却说道。
“你要是敢帮我介绍个男人,我就敢嫁人。”
伍德林瞟了瞟我。
我装作没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过去逗两个孩子。
张春梅并没有罢休,继续问伍德林,“你敢帮我介绍男人吗?”
“去去去,烧火做饭去……,”
“哼,我看你是舍不得你那两头牛。”
工地上的工人中午吃的饭菜也是伍德林的婆娘做的。
今天中午因为有我们在,所以就跟这些工人的饭菜区别开来。
他们的桌子上只有两大盆一荤一素。
我们的桌子则摆满了鸡鸭鱼,而且还有酒和水果。
哥哥在部队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可这是在别人家里,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顿饭让他吃得有些不自在。
人类历来就有等级制度,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拼命地往社会上层奋斗的原因。
张春梅在吃饭的时候又让伍德林给她介绍男人,我听得有些烦了,就拍了一下桌子。
她很识趣,端着碗进了厨房。
“爱国,她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别生气,我现在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德林叔,她……,”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