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看比赛
    第二天，马克精神抖擞打开门，来到大屋里。不由呆了一呆。
    他看见白柒柒静静站在那里，像玉雕出来的一样。屋子里没有晨昏午晚，不知来自何处的光线就是那么柔和均匀地洒在她身上，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
    马克有些不忍心打搅这个画面，便一个人安然站着，远远看着白柒柒。他觉得，来到昊苍界，也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景象，却都美不过眼前。
    白柒柒好像发现了马克，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这种不带任何杂质的笑有一种让世界停顿的魔力。
    马克又一次小鹿乱撞，心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自从认识白柒柒，心里的这头小鹿就没安分过。
    两人没多说话，站在了一起，静静的。
    过了一阵，广成子携同赤精子和黄龙真人一同从一扇门里出来，来到屋内。三人脸色没有昨天那么轻松，但是神仙的脸色又有谁说得准？
    广成子挥手间，房间里出现一圈沙发。马克发现这位师父对西方设计似乎更感兴趣，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老神仙。
    众人坐下后，广成子开口说：“徒儿，金鳞子之事已经知会过太乙师弟，目前你的师父们想法一致，就是让你白师姐随你一同返回凡人界，你们彼此也可有所照应，你们意下如何？”
    马克心中狂喜，这还有什么意下如何？这是自己巴不得的好事好吗？这么美丽无双的师姐就这么交给我，不得不说，神仙们还真的是内心纯净啊，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凡人界小伙儿难道就不设防吗？
    心中狂喜归狂喜，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马克假装沉吟了一下，广成子见状心中好笑，这徒弟装模作样起来简直不把师父们当神仙，当下也不拆穿，赤精子却冷哼一声，啐道：“怎么？要想到什么时候？”
    马克顿时一身冷汗，眼前三位师父，内心最害怕的就是这位二师父了，赶紧连忙应声道：“徒儿谨遵师命，一定管好白师姐。”
    白柒柒在边上笑嗔道：“管好我？”
    马克转脸笑嘻嘻道：“师姐别误会，师弟我的意思是，管你好吃好喝好玩。”
    “那就好。”白柒柒眉开眼笑，笑得马克骨头也酥了。
    “三界之间往来，反而是你们根骨并不纯粹的人来得更为便利。你如此，柏鉴如此，用凡人界的说法，就是几乎不需要手续。唯独白师侄有点小麻烦，虽说半仙之体，但你是有仙籍之人，擅自去凡人界原是为昊苍界所不允，但是也顾不得了许多了。”广成子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可以派柏鉴穿过屏障门来接我。
    说是手续为零，其实怕是昊苍界根本不会在乎根骨不纯者的去留罢了，所以对根骨不纯者也懒得办手续。持户口本的和持绿卡的和持签证的，本质上是有区别的。而白柒柒就是拿着昊苍界户口本的，要去凡人界长久呆着，难免会有麻烦。
    马克觉得昊苍界的体制忽然之间没有那么令人神往了，虽然师父们对自己不可谓不好。
    “你们再盘桓两天，柏鉴自会将琐碎之事打点安排好，然后你们便一同回凡人界吧。”广成子捻须微笑道。
    “明白了师父。我想知道，这金鳞子算不算半仙之体，他往来三界是不是也比较容易？”
    “唔，这小子是瑶池水族，仙根纯粹更甚于白师侄，不似你等，他受昊苍界管制要严格许多，没那么容易来人界的。而白师侄虽是瑶池玉藕所化，但是魂魄却是来自凡人界，魂魄未归冥界之时便为太乙师弟所得。此次前往人界，白师侄亦不妨寻找自己的前世之事，了却因缘。只是这件事还需看你自己造化，切勿强求。”
    白柒柒闻言，心中一动，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师伯。”
    黄龙真人忽然对马克说：“徒儿，为师将这个五行戒传于你也是另有想法的。凡人界另有一个五行镯，幽冥界则有一个五行锁，若是三件汇集，驱使五行之术则无往不利，效果比只有一枚五行戒要大上千倍都不止，足可以搬山翻江。徒儿来往三界之时也需得留意机缘，若是机缘到了，万不可错过。”
    原来是三件套啊？怪不得黄龙师父的战斗力不强，原来手里的法宝还是不成套的。不过这个五行戒虽然看上去是三件套里最小的，但是对自己来说，还是很有用处的。
    “不知道另外两件在凡人界和幽冥界的哪里啊？”
    “机缘还是你自己去找，你要问我在哪里，为师也不知道的。”黄龙真人摇摇头。
    广成子一笑，道：“好了，机缘可不可得在于个人。徒儿你福缘深厚，自然有大机缘，现在还不是时候，心急不得。”
    赤精子也道：“先把手里的搞搞懂再说。”
    马克语塞，无力辩驳，只好嘿嘿一笑，没大没小。
    几个师父性格各异，却都没有架子。想来也是，六七十岁的大爷可以自居长辈，摆摆架子。几万岁的老神仙，搭什么架子都是浮云了。
    “徒儿，三位师父要离开岱舆数日，去瀛洲办事。你在此地盘桓两天，柏鉴到时候自会前来带你返回凡人界。临行前为师送你和白师侄每人一件物事。”说着，广成子手里拿出两个键盘手机来。
    没错，就是那种老人机。
    白柒柒倒还好，马克张大了嘴连连眨眼确认自己并没看错。一个上古大罗金仙拿出一个连广场舞大妈都不愿意使用的键盘老人机，马克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但是他想到在这里，凡人界的电子产品是无法使用的，柏鉴来接自己的路虎卫士只是有一个徒具其表的外壳，其实乃是一驾飞辇。那么这台老人机，很有可能只是一台具有老人机外表的……其他任何物件。
    广成子似乎看出了马克的疑惑，道：“这是个一次性通道钥匙，你无论身处三界何处，只要长按3号键，立即可以回到岱舆此地的三界塔内。只能使用一次，切记，万勿轻易使用，除非紧急攸关之时。此物并非易得之物，徒儿需得谨慎。”
    马克和白柒柒接过手机，马克揣进兜里，白柒柒则颇为好奇，她不知道为啥要把一个钥匙做成这个样子。
    马克问：“为啥按3号键？别的键按了会如何啊师父？”
    赤精子哼了一声道：“去别的地方你认识谁？谁来罩着你？”
    马克讪讪一笑：“原来别的键是去往别处。”
    白柒柒笑：“师弟，你如果按1号，说不定扑通一下掉进了瑶池。”
    黄龙真人闻言哈哈一笑：“白师侄果然是莲藕化身，七窍玲珑，聪慧透明，这1号键还真的是通往昆仑。”
    马克也一笑：“我会游泳。”
    ……
    二人和师父们暂别，开门离开。
    白柒柒要去太乙真人居处收拾一些东西，以便过去凡人界。二人说好傍晚在漱忆园碰头，马克对三界六合塔不太熟悉，一时间不知去何处晃晃，便再次打开转轮眼，寻到了芥须宫的通道门，走了进去。
    这次马克有点轻车熟路，按照自己的喜好开始飞走观看。目前他对三界的情况还是一知半解，便找到了相应的资料，浏览起来。
    昊苍界分为昆仑，瀛洲、岱舆、扶桑、员峤、蓬莱、方壶、庚回、赤邦，九个疆域，蚩尤正是被镇压在赤邦域。马克对照师父给自己的老人机，3号键正好是进入岱舆域，1号键进昆仑域，9号键自然就是进入赤邦域。
    那么对应起来就差不多知道九个数字所对应的疆域通道了。只是不知0号键是去向何方，马克也不敢尝试。倒是那个金鳞子为东华帝君所豢养，而东华帝君又叫扶桑大帝，那么扶桑域所对应的是4号键，马克觉得有必要记住。
    各仙域之间互相牵制联合，彼此关系也是有好有坏。而岱舆和赤邦则是相对比较特殊的疆域，岱舆是各仙域之间的枢纽，位于这里的三界六合塔则是有着整个三界的互通通道。
    这里相当于联合国，各仙域之人都有在此居住办公，自己的师父们是属于昆仑域，只是在岱舆有司其职罢了。说白了就是家住昆仑，户口也在昆仑，只是在岱舆就职。
    赤邦则是昊苍界的流放之地，那里镇压着不少来自各域的凶神恶煞，各仙域都会派人前去负责轮值看守镇压，说起来不算什么好差事，这么看来太乙师父的确是因为师姐的事情被王母穿了小鞋。
    马克想到自己在凡人界经过长途跋涉是来到了格陵兰，心中仍有不解，于是继续寻找答案。昊苍界疆域划分与凡人界无关，无法完全对应这里和凡人界的方位。但是三界六合四通八达，似乎并不需要一定要到格陵兰才能抵达岱舆，这可能是师父对自己的考验也未可知。
    马克就此事也未多想，比起这一天的所获，前些日子的旅途折腾根本不算事，若是这也算作磨难的话，马克觉得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他忽然念头想到，既然昊苍界是印证了中国乃至东方的神仙体系，现在自己已经从一个唯物论者变成了见证神仙存在的人，那么西方的神仙照理说也是存在的，那么这里是不是也存有西方神仙体系的资料？若是有，这些书籍会在啥位置？
    心念刚一动，脚下一轻，飞碗倏地飞起，飞向远处。
    眼前的景象如风掠过，不过须臾，飞行碗在一座白色的宫殿前停了下。宫殿楼宇错落，形如卧虎，殿门正是像一个张开大吼的虎口。
    马克定睛一看匾额，果然和昨天去青龙殿时候预见的一样，这里真的有一个白虎殿。白虎属西方神兽，难道这白虎殿里就是藏着无数西方典籍和事物？如此说来倒是说得通。只见白虎殿门敞开着，并不像昨天青龙殿还有门卫椒图把门。
    马克正要上前，忽然边上落下一只飞碗。走下来一个白衣男子，衣服是修身剪裁的猎装款式，衬着身形挺拔，端的是丰神俊朗。眉目间神光奕奕，剑眉星目，令马克很是自惭形秽，觉得此人非常符合传统意义上男主角的样子，而自己参差就是个配角。
    此人看了一眼马克，剑眉微微一皱：“你来打擂？”
    马克一脸懵：“打擂？不啊，什么打擂？”
    “哦，没事。”白衣男冷冷一笑，再不理会马克，径自走进白虎殿敞开的大门。
    马克正犹豫间，只见周围纷纷而来，接二连三的飞碗落地，各式人等前后走进了白虎殿，有男有女有怪兽。有些人也转目看了看马克，并不理会，前前后后都走进了白虎殿。
    看来是有什么活动啊。打擂，直播武林风？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吧？这么碰巧遇见？肯定要凑这个热闹啊，人生第一次看神仙斗法啊，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怎能错过？
    马克不禁心痒难搔，可又想到和白柒柒约了在芥须宫门口的漱忆园碰头，要是自己擅自进了白虎殿，也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万一一时半会出不来，不能中途退场，而让师姐等候就不好了。
    男人最可贵的气质不是爱看热闹，而是要讲信用。
    马克正要离开这里去找白柒柒，然后拉她一起来看比赛。却见两人两碗前后落在身边。
    从没来由的突然心头鹿跳来判断，马克闭着眼也知道是白柒柒来了，后面那位也是熟人，正是昨天不战而逃的金鳞子，一双鱼眼怒火熊熊，看着马克，却似乎畏于血脉上的压制而不敢太过于上前。
    白柒柒看见马克在这里，大喜过望：“师弟你果然也来了，本来想去漱忆园等你，半路却遇见此人纠缠，摆脱不开，想着今天正好是白虎殿擂台赛，这里人多，他不敢乱来。师弟听到消息恐怕也是会来看热闹的，果然果然。”
    金鳞子在一边心中愤怒。他这次来岱舆的本来目的就是要参加白虎殿擂台赛，顺便来找白柒柒，最好是说服太乙真人，让白柒柒跟自己一起回扶桑，一举两得。却是没曾料到太乙真人没遇上，倒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个马克的血脉之力有点奇特，似乎是自己血脉上的克星，这种无法摆脱又无可奈何的克制之力最是麻烦。而且此人和白柒柒的关系似乎还很好，这倒是有些棘手。
    又不敢造次动手，首先，血脉碾压输一半，再加上二对一，半分的胜算都没有呐。
    金鳞子从内心感到深深的无奈，深知凭自己一己之力这次无法带走白柒柒了，不由又气又怒，狠狠一跺脚，也不理二人，转身走进了白虎殿。
    马克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想和我打架了呢。师姐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来找你一起进白虎殿看看，这个擂台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擂台重要还是去漱忆园等我重要？”白柒柒似笑非笑。
    “当然是去等师姐重要，这不，时间还没到呢。再说了，打架有啥好看，我小时候在弄堂里看多了。”马克不傻，比起凡人界的送命题，白柒柒的这种题目连小学生都会回答。口中如此说，身体还是很听话地走向白虎殿。
    两人并肩走向白虎殿大门，白柒柒一边走一边跟马克解释：“昊苍界分为九域，只有岱舆和赤邦是其余七域之间的公用地盘，七域之间的很多活动都会放在这里，比如这次的七域的芥子擂台赛。”
    “好比奥运会？”
    “奥运会是啥？”白柒柒一脸好奇。
    马克捂脸一笑，不厌其烦地给白柒柒大致解释了一遍奥林匹克运动会。白柒柒听了大感兴趣，捏紧拳头表示一定要马克陪着去看奥运会。
    马克很喜欢看白柒柒这个可爱的样子，为了这份容颜和可爱，去看个奥运会又有啥难度？
    马克也从聊天中大概了解，相比之下，这个七域擂台赛只是每年的常规小赛，称为芥子赛，参加比赛的都是非种子选手，通过这次的比赛成绩来获取两年后在芥须宫举行的十年一度的须弥大赛的入赛资格。
    这就好比是选拔赛一样，规模不大，而须弥大赛则是真正的七域盛会。马克已经心痒，想着两年后，一定想办法回到这里看比赛，反正师父给自己一台老人机，大不了留到那时再用。
    神仙奥运会怎么能不看？
    身边不断有人进入白虎殿。两人也随着人流走进殿中。
    马克只觉得眼前一亮，殿中央一块空地大概在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小，被又是不知哪里来的灯光照得雪白明亮。
    大概离开始时间还早，场周围还是并没太多人。四周围绕着几千个不知道什么金属制成座位，也是明晃晃的白色，看着倒是就像一个白色的体育馆，这审美颇对大师父的胃口。东张西望间，殿门进口陆续有人进来寻找位子坐下。
    马克和白柒柒也找了个位子落座，离场馆中心不远不近。马克心中好奇兴奋，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买爆米花和啤酒，眼光扫到不远处，发现金鳞子正在瞪着自己。马克一脸坏笑，背着白柒柒对着金鳞子暗暗比划了一根中指，看着不明所以的对方心中暗乐不已。
    这种凡人界各国通用的攻击型手势，没有杀伤力，但是侮辱性极强，在昊苍界竟然并无太多人知晓。
    金鳞子就完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