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瑶池
    马克并没什么异常感觉，差不多仅仅过了五分钟，身后六角形的门已经打开，广成子和白柒柒已经在门口等候。
    若是把昊苍界比作一个世界，那么昆仑、瀛洲、扶桑、员峤、庚回、蓬莱、方壶七域等于是七个大国，岱舆则像是联合国，各域都此驻有办事处。
    岱舆的三界六合塔相当于一个无比庞大的综合性机构，其中芥须宫则融合了档案管理，法宝管理，赛事场馆能各个功用，当然还有很多机构马克并不知悉。
    余下的赤邦域，则是七域公用的监狱，用以镇压各路凶神。
    自己的三位师父平时都是在岱舆办事，那么就等同于昆仑在岱舆域的常驻理事，分管各自的项目，而三师父太乙则是在赤邦域值守九黎玄金阵。
    在岱舆的这两天，马克大致明白了昊苍界的基本结构。
    眼下到了昆仑，马克内心还是很激动的，若说昊苍界有归属感的地方，不是自己不远万里抵达的岱舆，而应该是这里。毕竟师父们都是昆仑金仙，师姐也是来自于这里的瑶池。而凡人界的祖国华夏，也正是昆仑域所对应的下界疆域。
    马克深吸一口气，步出了六棱舱。放眼望去，只见一大片广场上竖立着一根根巨大的金色六棱柱，虽然刚才从三界塔内直接进入，无法看到外观，但是马克看着自己离开的那根大柱，知道自己就是坐这个玩意儿来到此地。
    天空中还不断有六棱柱降落，当然，广场上也不断有同样的棱柱起飞离开。
    “啊，这里就是昆仑机场啊。”马克忍不住欢呼，广成子翻了翻眼。
    “徒儿，为师要先去玉虚宫觐见师尊，其后还需去昆仑宫拜见西王母。眼前事宜需要及早处理，你让小白带你走走，晚间师父自会来寻你说话，昊苍界于你来说不宜太多勾留，徒儿盘桓两天后便回凡人界吧。”广成子嘱咐了一下二人，双足生云，腾空而起，倏忽消失不见。
    马克还是第一次看见神仙驾云，心中惊喜艳羡，大叫道：“师父开车小心。”引来路人为之侧目，师姐为之无语。
    白柒柒回到昆仑，颇为兴奋，拉着马克的手摇晃：“师弟，你要去哪里？想吃啥？”
    “我怎么知道这里有啥好玩好吃的啊？师姐你说了算。”
    “先陪我去瑶池看看吧，一直跟师父呆在岱舆，好久没回来了。”
    “好啊，你看师父叫你小白，柏鉴叫我小马，我们小白马这就去瑶池咯。”
    白柒柒噗嗤笑出声，觉得小白马倒也蛮有趣的。
    出了广场，是置身在一个高崖，在这里马克终于可以放眼眺望。昆仑，这个神秘的名字一直存在于各个小说里，各种影视作品里，如今来到这个恍若梦境一般的地方，却不是梦境。
    天地间矗立着一座浩大广博到无法形容的高山，围绕着高山的是一片海洋一般无边无垠的水面，水面上又分布着数不胜数的大小陆地，天空中也飘浮着大小不一的浮岛，每个陆地岛屿上几乎都疏密分布着各种建筑。
    不少岛屿之间，包括一些较大的空中浮岛，都有飞虹般的各式桥梁互相连接，四通八达。数万个大小陆地岛屿，或地上，或水面，或空中，都以当中那座巨无霸的高山为中心，散布在周围，在云雾里或隐或现。
    无数的建筑和山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都市，无与伦比，马克已经忘记了惊叹，也就无从叹为观止。
    马克还看见有一条宽阔汹涌的瀑布，从云雾围绕的高山上倾注而下，落在半空中的一个巨大的浮岛上，那一整个浮岛就是一个飘浮在半空的大湖，浮岛周围水满而溢，又在岛的边缘形成了数十条大小不一的瀑布坠向下方的水面，像一圈珠帘悬挂在浮岛周围。
    这是一个完全颠覆物理常识的世界，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壮丽让马克又一次陷入词穷的境地，他觉得单就规模来说，如果把昆仑比作魔都，那么岱舆至多就是个七八线的小县城。
    他所不知道的是，昆仑比视觉中要大得多得多。
    “那个瀑布的水就是来自瑶池。”白柒柒看到了马克的目光所向。
    “原来瑶池在山上。”
    “这里是昆仑啊，水在昆仑山上，昆仑山也在水上。”白柒柒看着嵯峨的昆仑神山感叹到，双目中充满了眷恋。
    白柒柒带着马克离开广场外的高崖，出口处竟然停了一排飞辇，可供出租。
    白柒柒熟门熟路，支付了几十颗鲛珠租了一辆飞辇。两人并乘飞向当中的昆仑山。
    马克其实不是第一次坐飞辇，前几天柏鉴来接他的时候，因为要跨越昊苍的交界到凡人界，所以将飞辇外形改变成了路虎卫士的样子，这样万一在格陵兰被凡人看见也不至于暴露，虽然那个地方实在是鸟不拉屎，也不会被什么人看见。
    这个理由勉强成立，但是马克宁愿相信是因为广成子师父的趣味，他是喜欢把各种事物都变换成人界的设计造型。
    马克早发现了，大师父有品位！
    当飞辇掠过那个空中飘浮的湖泊岛，瀑布飞扬的水花都沾到了马克的脸上，也打湿了白柒柒的长发。
    马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四处看个不停，甚至看到了浮岛大湖里远远似乎有人在游泳。
    会不会是七仙女呢？不在这么美丽的空中之湖里洗澡戏水，偏要偷偷跑到凡人界去洗澡，还碰到董永这种偷窥狂魔，也不知道仙女们在想啥，除了思凡猎奇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当然马克并没有把内心的腹黑拿出来和白柒柒讨论。
    白柒柒站在飞辇头部，打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着昆仑，或者是被昆仑抱在怀里。马克看着白柒柒的背影，觉得无比美好，几乎想上前去，像泰坦尼克号电影里jack抱着rose那样抱住白柒柒，可是他没有，因为不敢。
    他手指的五行戒上黑色宝石闪动光芒，飞流直下的瀑布里忽然飞出千百只由水化成的蝴蝶，晶莹剔透，围绕着白柒柒翩翩飞舞。阳光下的水蝴蝶折射出千变万化的光芒，照耀在白柒柒身上，变幻出无比迷人的色彩。
    马克被自己的小法术营造出的艺术效果震住了，他看着被千百只水蝴蝶围绕盘旋着的又笑又跳的白柒柒，暗自感叹：“这五行戒战斗力先不论，作为泡妞利器已经是无敌了。”
    白柒柒转过头看着马克，满脸都是笑意，美得让人无法直视。马克心头禁不住又一次小鹿乱撞，蝴蝶们一下子失控消散，化作漫天水珠，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彩虹。
    飞辇扶摇直上，下方海面上散步的大小岛屿已经看不清楚，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在硕大的蓝色水晶盘上。
    飞辇边上不断有其他的飞辇来回穿梭，还有驾着云的，驭剑而行的，或是骑着珍禽异兽飞行的神仙们经过。大家都悠然自得自在，并没人过多关注马克和白柒柒的飞辇。
    瀑布从一个悬崖这里坠落，飞辇沿着瀑布在悬崖边升起，马克觉得一下子极目开阔。
    昆仑山顶还高高矗立在云端，这里应该还是山腰的位置。
    山势陡平，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之中还有不少巍峨堂皇的建筑群，错落而建在大小不同的十二座岛上。亭台楼阁皆是雕梁画栋，轩昂辉煌。
    湖面上方的半空中有十座宝塔凌空而建，每个塔上镶嵌无数宝石，放射出异彩祥光。宝塔飞檐角上悬挂的金铃无风自鸣，恍若仙音。湖面临榭处一大片金莲碧叶环绕，有神凫戏水，瑞鹤徜徉。
    “这就是瑶池。”飞辇落在湖心一处岛屿，二人走下辇来。
    白柒柒看着自己的莲骨浸润滋长的地方，有些激动。
    马克跟着白柒柒走到一处回廊中的亲水亭中，白柒柒走到水边，伸出手掌掬起一捧瑶池水，温言道：“你还好吗？”
    “师姐你和谁说话？”
    白柒柒转过头，展颜一笑：“师弟你有所不知，瑶池中有十二座岛屿，按地支之数排列，分别是子虚岛、金犄岛、驺虞岛、卯月岛、龙吟岛、逶迤岛、银鞍岛、挂角岛、神猿岛、司晨岛、犬牙岛和大耳岛，师弟你不妨猜猜每个岛阁的阁主都是谁？”
    “听名字就是指地支十二神兽，应该是这些楼阁的主人吧？在凡人界，我们华夏的旧历就是用干支纪年，这个地支神兽我们叫做十二生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肖属相，我是属马的，和姓一样。”
    白柒柒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应该也属马。昊苍界没有你说的生肖属相，但是昆仑也用干支纪年，师父把我从瑶池取出来塑身注魂的那年是甲午，也是属马。”
    “嗯，就说了我们是小白马。”
    白柒柒噗嗤一笑：“这里每个岛其实都是一头巨鳌的鳌背，这些楼阁都是筑在鳌背之上。这十二头巨鳌在瑶池里活了千万年，早就有了仙灵。我就是在现在这个位置滋养长大，这里叫卯月岛。”
    “我就长在这岛屿下面水中的鳌背上。我和这里的满池金莲不同，因为我的根骨本是师父重塑哪吒师兄余下的莲藕，仙根已具，感识齐全，仙鳌正好和我能说上话，否则瑶池里的几千年也会是很寂寞的。”
    “真想找根鱼竿来。”马克坏笑。
    “干嘛要鱼竿？”
    “钓金鳞子啊，趁瑶池里面的鲤鱼还没变成下一个金鳞子前，把他们钓上来烤了吃，省得以后去祸害其他莲花。”
    白柒柒笑得花枝乱颤，就像风中一朵有着倾国之姿的芙蕖。
    “这金鳞子因为畏惧这头仙鳌，所以不敢过分靠近的。说起来，鳌兄也是保护了我几千年了。”白柒柒话音未落，只见水面上激起一条水柱，数米粗细，像喷泉一样射向天空，足有几十米高。
    “鳌兄知道我来看他了，这是鼻子里喷出水柱跟我打招呼呢。”白柒柒欣喜万分。
    “谢谢鳌兄，在瑶池护佑师姐那么多年，不被白痴鲤鱼欺负，以后保护师姐这个任务就交给小马我了，如果那个金鳞子再来欺负师姐，我一定把他打出鱼子酱来。”马克双手合十，对着瑶池念念有词。
    公鱼也会有鱼子酱？马克没想那么多。
    白柒柒在一旁闻言笑得不能自已：“鳌兄身躯因为驮住楼阁无法行动，否则一定上来和你打招呼呢。”
    马克隐隐觉得回廊似乎晃动了一下，赶紧扶住亭柱：“别别，鳌兄心领了。”
    白柒柒笑着在水边坐下，脱下了鞋袜，露出一对洁白无暇的玉足，真的好像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玉藕一般。只见她把双足浸在了瑶池里，一荡一荡，划开了一阵阵的涟漪。马克觉得认识白柒柒到现在，她这个姿态最是无比可爱，又充满了凡俗的诱惑。
    玉足撩动碧水，水波忽然翻滚起来，一道道细小的水流如同有了生命，从白柒柒双脚边上的水面处伸展出来，化作了一根根水晶般透明的莲茎，莲茎上又生出了花苞，花苞又舒展开来变成了一朵朵透明的莲花，几颗水珠跃起，凭空化作一只蜻蜓，落在一只莲蓬之上。
    白柒柒知道是马克用五行戒之力在操控水流幻化莲花，心中感动，将手伸向水莲捧起，那朵莲花便盛开在了白柒柒的手掌里。
    马克在背后似乎看见白柒柒的侧脸有一颗水珠滑落，掉进瑶池，一道小小的涟漪散了开去，仙子也会流泪吧？说不清。
    水面又喷射出一道水柱，白柒柒知道水下的仙鳌在和自己互动，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流下了一滴眼泪，在询问自己何故。
    “没事没事，鳌兄，我很开心。”白柒柒捧着水做的莲花，洒向瑶池。
    “这位鳌兄可有姓名？”马克问白柒柒。
    “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只是这个鳌岛叫做卯月岛，我便叫他阿月咯。”
    马克想到如此巨大无朋的巨鳌竟然有个听着就娇俏可爱的名字，不由失笑。
    “其实瑶池很寂寞的，这里的卯月阁主说起来是主人，其实职责就是负责维护仙阁，豢养仙鳌，平时也没法和阿月多说话。”白柒柒轻轻叹了一声。
    是啊，这样原地不动的日子谁过上几千年都会发疯吧？熬出了仙灵又如何？
    “那些浮在空中的宝塔是啥？”马克微微转了一下话题。
    “哦，和瑶池里的十二地支数的鳌岛对应，那十个就是天干塔咯。这十个塔组成了天干阵法，是用来保护瑶池的。一旦有外敌侵入，阵法就会启动御敌。”
    “师弟你看哦，这十个塔和你的五行戒有所呼应，说起来天干塔阵就是黄龙师叔营建的，据说五行戒上镶嵌的宝石和天干塔上同出一源。”
    “师父说黄龙师叔平时嬉皮笑脸的，看着好像碌碌无为，其实他是真正厉害的阵法大仙，他们十二个师兄弟里阵法修为就属黄龙师叔最精深了。师弟你这个五行戒其实就包含了一个小的阵法在内，所以能驱使五行。”
    马克闻言暗暗点头，怪不得《封神演义》里说到黄龙真人临阵作战没啥胜绩，原来是修为不显，直接对抗斗法不是这位四师父的强项。
    他下意识抬手看了看五行戒，只见戒面嵌着的五颗宝石光芒流转，似乎是和平时不太一样，原来宝石们也是遇见兄弟姐妹了。
    “你看哦，东面的青色双塔称为碧甲、青乙，南面的红色双塔称为丹丙、赤丁，当中黄色的双塔叫做黄戊、杏己，西方白色双塔称为玉庚、素辛，北方的黑色双塔叫做玄壬、皂癸。御敌时候，这十座宝塔是天干五行大阵，而在平时晚间，十塔上的宝石会放射出五色光芒，照耀着瑶池。”
    “那到了晚上仙鳌会不会像刚才那样喷水？”马克笑着问道。
    “会啊会啊，师弟你怎么知道？”
    “那有没有仙女奏乐？”
    “有啊有啊，难道师伯师叔和你说过？”
    “呃，这倒没有，不过这个形式和凡人界差不多，我们那里叫灯光音乐喷泉。”
    两人开着玩笑聊着天，忽然空中一人驭剑而来，白柒柒见状挥手高呼：“哦耶哦耶。”驭剑者闻声，空中宝剑一转，缓缓降落。
    “师姐，这是谁啊？你的欢呼为啥会‘哦耶’得这么通俗？这可是凡人界才会常用的啊。”马克觉得一个仙女高呼“哦耶”，不免有点违和，难道此人是什么昊苍界的偶像？看着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叔，怎么也不至于让美少女这么倾倒。
    “唉？师弟你说啥？他就是哦耶啊。”白柒柒和马克互相懵逼中。
    驭剑者缓缓落地，足下长剑自行飞起，插入他背负着的剑鞘之中。只见此人一身黑色箭袖短衫，马裤长靴，显得分外精干利落。看着白柒柒抱拳道：“原来是芙蕖仙子，可是有百年未见了，一向可好。”
    白柒柒还礼：“谢谢仙长问候，一直随师父在岱舆，是有将近百年未回瑶池了。仙长还是来瑶池取水铸剑吗？”
    驭剑者微微一笑：“正是。这位小友面生，可是仙子道侣？”
    白柒柒脸色一红：“仙长开玩笑了，这是我的师弟，名叫马克。师弟，这位是昆仑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仙长。”
    欧冶子一笑：“刚刚叫欧冶，现在叫仙长了？”
    白柒柒嘻嘻一笑：“这里仙长一大堆，您刚刚飞那么高，不叫名字谁知道是叫您呢？”
    “芙蕖仙子倒是学会滑头了。”欧冶子哈哈一笑，
    马克额角冒汗，原来不是哦耶而是欧冶，这玩笑简直开到了春秋战国。
    马百科怎么会不知道欧冶子乃是春秋时代传奇的铸剑大师？从他手里铸造出的每一把宝剑都是传奇神兵，湛卢、纯钧、鱼肠、巨阙、太阿，工布、龙渊、胜邪，无一不是为其所铸。
    这可是了不得的传奇人物啊，原来也是成了仙了。
    可不，这样的人物不成仙还有谁能成仙啊？马克禁不住内心激动，又见到一个历史书上出现过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