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画家是个疯子
    “啊，仙女。”圆脸少女眼睛发亮了。
    “我不是什么仙女，我叫白柒柒。”白柒柒笑着说道。
    “我叫林晓枫，枫树的枫。”
    “晓枫，能不能告诉我们，骆老师究竟出了什么事？”
    周围几个男女同学见白柒柒善良随和，没什么架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围在马克和白柒柒二人周围，开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两年前，骆老师忽然像着了魔，性格变得很古怪，说话也疯疯癫癫的，学校里就不让他继续教课了。”
    “骆老师本来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同学们也很喜欢他上的西洋美术公开课，但是自从他从欧洲进修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画风也开始变得很诡异。”
    “是啊，有一次他在教学的时候，在教室里当场画了幅作品，结果把班上一个女同学吓哭了。”
    “被他的画吓哭？”马克问道。
    “是啊，学校领导经过那堂课后，发现骆老师的画忽然变得很诡异，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就找骆老师谈话，这才发现，骆老师好像精神出了问题。后来学校就决定不让骆老师继续教课了。不过学院也没把骆老师赶走，还是让他继续住在教师楼里。”林晓枫补充说道。
    “那，晓枫，你能不能带我们上去看看他。我们和他素不相识，怕他见到陌生人会有什么不适应，他是你们老师，看到你应该不会紧张。”白柒柒说道。
    “嗯，那好吧。”
    林晓枫和周围同学说了几句话，便带着马克和白柒柒走进了教师楼。
    五楼走廊尽头，有一个屋子，屋门上涂了一些怪异的涂鸦，又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某种符号。屋门并没上锁，林晓枫上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骆老师就在里面，他平时不锁门，别人也不敢进去，他也不出来。虽然大家都说骆老师疯了，但是他也没有攻击性，也不会对人造成威胁，所以学校还是让他住在这里。”林晓枫轻声说道。
    “他没去看医生吗？”
    说到医生，马克倒是想到了莫小涵，早知道把小家伙带过来，青囊谷小医仙身上别的不多，灵药仙丹一大把，说不定就能治好这个骆明。
    “看了好多次呢，校方找了一些有名的医生，都看不出结果来。”
    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骆明的屋子。
    只见屋子里凌乱摆放着很多画架，空气里都是混合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屋内不开灯，窗帘都被拉上，白天也是光线昏暗。
    一个人坐在一个画架前，正挥笔在油画布上疯狂涂抹。那人皮肤苍白，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马克和白柒柒看了看林晓枫，林晓枫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这就是骆老师。”
    骆明发现屋子里进来几个人，停下了画笔，转过身来，眯着眼看着三人。马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出口招呼，没想到骆明抢先一步说话了。
    “我，认得你。”
    “唉？认得我？”马克纳闷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是二郎神。”
    “哈？”马克愣住，二郎神杨戬算起来是我师兄啊，我又不是他。
    “你是圣女贞德。”骆明又指了指林晓枫。
    林晓枫大概已经知道骆明的疯言疯语，也不反驳，顺着骆明的话点点头：“对对对，骆老师你说得对，我是贞德，真的剩女，别的同学都有男朋友了，我还是条单身狗。”
    马克和白柒柒忍不住一笑，这个林晓枫倒是挺好玩的。
    骆明也不接林晓枫的话，又转向了白柒柒，说道：“你是圣母玛利亚。”
    白柒柒脸一红。什么圣母，我还没嫁给小马哥呢，还没成妻，哪里来母。
    马克则暗暗好笑，一个圣母一个圣女，凭啥自己是二郎神？
    这个骆明应该是去欧洲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变成眼前这个样子。结合他画中出现了那些诡异的文字符号，恐怕是和罗兰他们的组织脱不了干系。
    “小马哥，你看。”白柒柒指着屋子里的一堆画。
    果然，顺着白柒柒的手指方向看去，屋子里一个角落里堆放着好几幅油画，风格都是那种暗黑诡异，主题基本都是骷髅，魔鬼，铁链，荆棘，杀戮。
    画中出现了不少那种古怪文字，有的在衣袍上，有的在背景里，有的甚至出现在一些建筑上。和戴超在网上找到的那幅画几乎如出一辙，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诡谲悚然，怪不得在教室里会把心智不够坚强的女学生吓哭。
    “嗯，骆老师最近一直在画这种画，风格很是暗黑可怕。我们秦美的专业虽然也是有西洋美术，但是一般都是主修西方现实主义，印象主义或者后现代主义的画风。”
    “骆老师的这个风格无法定义，没有现有的美术理论可以支撑，但似乎和欧洲的某些宗教有关系。我们学院无法接受这样的风格，骆老师的情况也无法继续教学，所以就让他停职了。”林晓枫在一边解释道。
    “嗯，会不会是骆老师去了一趟欧洲，受到了这些诡异教派的蛊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马克沉吟道。
    “说不上来，有这个可能的。”
    “你们不能管我，我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堕落天使，你们凡间有恶，上帝让我来救赎你们，我的子民们，跪下祈求我的宽恕吧，阿弥陀佛。”骆明忽然双眼圆瞪，一边在画板上涂抹，一边高叫道。
    “这，到底中了多少宗教的毒？”马克有点苦笑。
    白柒柒笑着对林晓枫说：“晓枫，你能不能暂时出去一趟，我有些话想对骆老师说。”
    “啊，好的，你们小心，也别伤害到骆老师哦，我去找同学们了。”
    林晓枫一口答应，白柒柒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说出来的话让人没有半点违背的心思，更是让人选择无条件地信任。
    林晓枫出屋离开，带上了房门。
    “小马哥，莲花法相是有两个形态，第一个形态是金色的不败莲花，第二个则是战斗形态的七彩破界莲花。”白柒柒握住马克的手说道。
    “柒柒，这个我知道啊，你的意思是？”
    “师父跟我说，我的莲花之体是三界之中的至纯之体，莲花的真身法相也是最纯净的法相，不会被三界中任何邪物侵染，不败莲花的形态可以荡涤一切邪祟，可以护佑神魂与身体不受侵害。”
    “嗯，这我也我知道，柒柒的意思是用不败莲花试试？你是觉得骆老师是神魂被什么邪物控制了，用你的莲花法相或许可以驱走邪祟？”
    “应该可以，我们试试，就是不知道对付西方的邪物管不管用。”
    白柒柒话音一落，娇躯蓦然放出光来，屋子里变得金光万道，把整个房间映照得通明，一朵金色的莲花凭空绽放开来。
    “啊，三圣母降临，孙猴子，还不跪下迎接。”骆明大叫一声，指着马克喝道。
    “哈？骆老师哎，我不是二郎神吗？怎么西方圣母变成东方圣母，我却变成猴子了？再说了，孙悟空连玉皇都不跪，凭啥玉帝的外甥女三圣母？”马克郁闷得不行，连连争辩，也不管骆明是否能听明白。
    只听白柒柒咯咯直笑，金色莲花都随之颤动了起来。再看身周光芒四射，花瓣飞舞，金光渐渐化作一股股细流，在空中如蛛网一般，汇入骆明的身体之中。
    “吼……”骆明忽然陷入了癫狂，双眼翻白，手足僵直，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不已，嘴巴张得老大，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
    过不多时，一缕缕的黑气从他的眼耳口鼻之中缓缓渗出。那些黑气在半空中汇集在一起，渐渐浓郁，凝结成团，变成了一朵乌云一般。只见那团黑气之中微微泛出猩红之色，弥漫出一股血腥的气味，隐隐还传来一阵阵吓人的吟叫声。
    白柒柒眉头一皱，双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空中的金莲花瓣随着慢慢合拢，将那团黑气裹了起来，并成了一个花苞，瞬间又绽放开来。金光照耀之下，那团黑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低吟声也随之逝去。
    莲花法相缓缓散去，回到了白柒柒的身体里。再看那个骆明，忽然闷哼一声，噗通倒在地上。
    “柒柒，这就可以了？这团黑气应该就是让骆明发疯的缘由吧？”马克问道。
    “嗯，是啊，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骆老师也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这个邪恶的东西。现在我是把黑气赶出来了，只是他心智迷失已久，一时间身体缓不过来，恐怕这一下子昏睡过去，要个两三天才能醒来。”白柒柒回答道。
    “啊？那好吧，我们暂时先离开，让他恢复一下神智，两天后再过来看看情况。”马克说着，拎起地上的骆明，把他安放在睡床之上。
    白柒柒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片如意莲的花瓣来，那花瓣瞬间长大，变成一张被子大小，盖在了骆明的身上。
    “先让他安睡两天，这如意莲花瓣可以帮他安神，他的气息太过混乱，神魂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我也没啥法子，只能这样了。”白柒柒轻声说道。
    “嗯，也不知道这个人本质如何，咱们先接触一下，若是靠谱，到时候让三妹来帮他看一下，完全恢复应该不难。”
    “是啊，小马哥这个小医仙三妹真的是回春妙手，早知道让她一起过来了。”
    “事先谁也不知道这个骆明现在是这个状态呐。再说了，三妹这么皮，过来做电灯泡吗？”
    “嘻嘻，小马哥，信不信我回去告诉三妹？”
    “你敢。”马克一把抱住了白柒柒，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双唇。
    白柒柒满脸羞红，满是柔情，四唇分开，正要说话，却听见骆明在床上大叫一声：“急急如律令。”然后翻了个身，咂巴了几下嘴，又不动了。
    马克和白柒柒一愣，相视了一下，一起大笑起来。这家伙现在魂思紊乱，再呆下去还指不定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梦话来。
    二人走出了骆明的房间，掩上了门。由于骆明的状态不正常，常年不出屋门，即便在内昏睡，也不会担心引起在校师生们的疑心，于是便放心离开。
    秦美的校园不算太大，风景秀丽，白柒柒和马克走在其中，引起了不少师生的注目。
    “小马哥，你说这个校园为啥不开大门？”白柒柒忽然指着校园大门问道。
    秦安美术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终年将校园正门的铁栅栏大门关闭，进出师生要么走行人入口，车辆基本都是从旁边路上的侧门进入。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个有什么传闻，说是美院的选址离大慈恩寺不远，校园大门正好位于慈恩寺塔的正面直线位置，这座宝塔里有佛骨舍利，气场太强，邪祟煞气难以靠近，于是都被阻挡在周围。”
    “而秦美校园地址，在解放前好像是一个什么坟场，阴气较重，被慈恩寺塔阻挡回来的和校园里的两股煞气正好在校园门口相撞，形成了一个煞阵，所以校园里发生过不少奇怪的灵异之事。”
    “后来大门就一直关着啦。当然，这只是个关于风水的坊间故事，茶余饭后说说而已，当不得真。”马克笑着说道。
    “师父说凡人界的风水易理，其实有点道理的，三界不通，但是彼此难免有所互扰。风水简单来说其实就是能浅窥三界规则，规避神人鬼之间的一些冲突。这里的故事也许听上去是个传说，也许并不是传说。”白柒柒说道。
    “我以前也不是太相信什么神鬼的，这不，认识柒柒小音和阿渔了嘛，神仙鬼魂也是生灵，只是处在不同的界面罢了。不过这里的传说也无从考证真假，如果真的是鬼魂作祟，得让小音去幽冥界告个状了，让他们好好管管这里的秩序，哈哈哈。”
    白柒柒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笑着说道：“小马哥，难道你没想过，兴许还有别的原因？”
    “啊？会是什么原因？”
    “我总觉得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同，气象森然，如果小音来的话，可能感受比我更明显。”
    “这里可是华夏十三朝古都，当然和申城的感觉大不相同，不过，柒柒的具体感受是啥样的？”马克很好奇。
    白柒柒对三界间各种气息的感知度还是自己无法比拟的。
    “我有个感觉，这座城市附近应该有一个幽冥界的通道。”
    “这么说来，倒是很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在什么位置。”马克顿时来了兴趣。
    三界之间存在无数关口，就如凡人界国家之间的海关口岸边塞。
    马克所经历过的，也只是昆仑雾隐谷通往昊苍昆仑域的这个官方通道，还有就是格陵兰通往岱舆域的广成子私开通道，飞鸟梓用阴阳术设立的一个通往幽冥界森罗域边陲小村藏鹤镇，用来联系服部半藏的非官方法阵入口。
    至于在源氏诸岛上大战金鳞子的地方，只是一个存在于三界之间的独立小空间，并非是属于三界的官方层面。
    白柒柒的感受和判断，恐怕是真实的，按一些迹象来看，这里很有可能存在另一个通往幽冥界的通道。
    “柒柒，你说雾隐谷的通道是登仙塔，这里的通道会不会是那个慈恩寺塔？”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大凡三界通道处都会是一个隐藏的空间，一般人难以到达，就像雾隐谷里的登仙塔一样。”
    “你不是说这个慈恩寺塔还藏着佛骨舍利嘛，这是佛祖释伽牟尼登仙成佛后遗留在凡人界的肉身舍利，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即便是小音和柏大哥都不敢轻易靠近，作为通道的话，还有谁敢经过啊。”白柒柒笑道。
    “那下次叫上小音一起来，她一定能找到。”
    “不是一定能找到，而是她肯定知道。”
    “啊？哦，对哦，她肯定知道。”马克忽然明白了。
    聂音乃是唐代长安的着名刺客，这个秦安市不就是长安古都旧址么？想必聂音魂归幽冥之时，所经过的便是这里的通道吧？沧海变化，但是通道的位置依然在彼，迎送着无数幽魂和三界使者的往来。
    白柒柒心思玲珑聪慧，比马克更先想到了这点。两人心思早就灵犀互通，相视一笑，携手一起走出了校园，身后留下无数追随着美丽背影而去的目光。
    时间已近傍晚，二人虽然没有饥肠之虞，但是口福还是要满足一下的。尤其白柒柒，早已经是凡人界华夏美食的忠实信徒，来到一个从未踏足过的城市，焉能不饕餮一番？
    昨天刚吃过罗兰餐厅里的法国大餐，今天就去寻一些接地气的当地小吃。白柒柒似乎对这个更感兴趣。
    马克以前在丸山制药工作，而秦安市也有一个和美国庄生集团旗下子公司洋森制药合资的大型药业公司。
    在职期间，和秦安洋森药业有过不少业务往来，马克来这里出差无数次，对秦安市也是相当熟悉，带着白柒柒在城市里觅食简直毫无压力，根本连攻略都不需要。
    至于回民街这种游客扎堆、人头簇拥的美食街，极不适合带着白柒柒这样的仙女招摇过市。
    于是带着白柒柒走街串巷，二人来到了一个小吃店，店名起得很直接，就叫做“飘香面馆”，虽然店堂不大，但是满满落座，生意很好。
    白柒柒走进干净整洁的店堂，店里本来哧哧溜溜此起彼伏的嘬面声音竟然一下子消失了，本来喧哗聊天的顾客们也突然安静下来，还有一个食客呆呆地看着惊世容颜的白柒柒，竟然将一根宽宽的面条挂在嘴上忘了吸进去。
    马克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况，凡是公众场合，无论豪华餐厅还是街边小吃，只要白柒柒进去，都一样。
    二人微笑着坐下，白柒柒轻轻拉了拉马克，轻声道：“小马哥，我要吃那个面。”说着指了指明档里正在拉扯面条的师傅。
    马克嘿嘿一笑，道：“柒柒，你不是通晓三界所有文字语言嘛，你能读出那个字，我就买给你吃。”
    白柒柒一撅小嘴，看向了墙上贴着的三个大字，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鬼文字，也是华夏文？确定不是道家的符咒？
    “这字太怪了，难道和石板上的符号有关系？所以小马哥带我来这里？”一向聪慧无比的白柒柒忽然有点呆萌起来。
    马克不由失笑，忍着笑说道：“这个和那个怪文字可没啥关系，这叫biang biang面，手机输入法打不出这个字来。”
    “这就是个本地杜撰出来的字，本来在市井里流传，形容这个拉面时候，把面条摔打在案板上，发出biang biang的声音，结果硬生生还造了个怪字，这字的写法还有个顺口溜呢。”
    说着马克前去柜台点了一碗biang biang面，一个脆皮肉夹馍，一碗羊肉泡馍，回到座位坐下。
    “小马哥，那个顺口溜是什么？”白柒柒眨着眼，她对这些市井里有趣的事情太感兴趣了。
    “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言字中间走，左一扭，右一扭，你一长，我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坐个车子回咸阳。”马克笑嘻嘻地念道。
    “唔，立刀旁是勾搭挂麻糖，走之底是坐车回咸阳，嘻嘻，真好玩。”白柒柒一边听着马克念，一边对照着墙上的字。
    “这个字也就秦西省流传，秦安这座城市现在旅游业很火，这个biang biang面也开始广为流传起来。”
    拉面师傅起劲甩面，宽面甩在案板上，果然发出biang biang的大声。
    “biang！biang！”
    白柒柒觉得有趣，忽然也跟着轻轻叫了两声，引来诸多食客回头注目，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觉得这个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其实也挺可爱的。
    马克充满爱意地看着白柒柒，眼里满满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