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水之交响曲
老板不一会将面和泡馍端了上来，本来是店伙的事，这碗面偏偏老板要亲自动手，只为可以走近些看仙女下凡。
白柒柒看着寸宽的面条，两眼放光，刚要举筷子，马克忽然笑着说道：“柒柒，这个面条旧时候正宗的吃法应该蹲在街边，然后把碗放地上，左手托住，用筷子撩起来吃，因为面条是手擀的，很宽很长，不会断。”
“咦，这个好玩，我也要这么吃。”
“哎哟喂，我的小仙女哎，矜持一点好不好？你觉得这么吃会好看吗？”马克一边掰馍一边笑说。
“咦，小马哥，你在干嘛？”白柒柒好奇地看着马克的手。
“掰馍呀，这个羊肉泡馍是个功夫活儿，要把这个馍掰得像黄豆那么大，才地道。游客一般都会让店家用机器切成丁，直接放在羊肉汤里。当地人都是自己动手掰，有味道。”
“你用你的青云澹水划拉几下，不省事吗？”
“吃东西就是要讲究个好玩的过程嘛，我又不饿。”马克手下不停。
白柒柒来凡人界也算有些时日了，和苍冥小组也走过了不少地方，今天倒是难得偷闲的二人世界，少女心性终于可以不加掩饰地在马克面前展露出来，依然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马克拿起纸巾，帮白柒柒抹了抹嘴边沾上的面酱，白柒柒笑意嫣然，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学着别的顾客样子，嘬吸着面条，发出稀溜溜的声音。
“为啥柒柒吃面的声音也比别人好听呢？”
“唔？”白柒柒嘴上挂了一根宽宽的面条。
“嗯，口若悬河。”
“怎么形容的？”白柒柒嗖一下把面条吸进嘴里。
……
离开飘香面馆，牵手走在这座现代化的古城之中，巍峨的城墙打开了泛光灯，金碧辉煌。大小慈恩寺塔在灯光的映照下，一座金色一座银色，在夜色里璀璨夺目。遥远的古风和现代的建筑融合在一起，景象和申城大不一样。
“柒柒，明天骆明应该还没醒来，我们想想去哪里晃晃。”马克牵着白柒柒的手说道。
“嗯，很久以前，小音在这里呆过，现在也有了我和小马哥的足迹。现在么，无论去哪里都可以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将莲花法相的一丝莲叶筋络留在了骆明身上，他如果醒来，我自会感应到，再过去也来得及。”
“真好，这样也放心。”
“若是三界之间没有那么多纷扰，天天和小马哥这样游历人间，才是最美好的事情呢。”白柒柒有些动情地说道。
“我也是，柒柒不在身边的时候，心里总会空落落的，就感觉自己的魂少了一半。”
“魂少了一半，嗯，就像飞鸟和服部分开的时候，让自己的魂魄一直陪伴在服部身边那样。”
“是啊，就是那样。”
“那小马哥空落落的感觉是白天还是晚上？”
“有区别吗？都一样的。”
“我也是，白天黑夜都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小马哥睡在一起。”白柒柒忽然红着脸，轻声说道。
这，是要被女神反推的节奏？
白柒柒心里毫无城府，情感来得自然而然，即便男女之情也是顺应内心，没有来得半点做作。她就是这么想的，想和自己的爱人睡在一起，于是口中也这么说了出来。
马克忽然感到有点惭愧，自己不想每天晚上抱着白柒柒睡觉吗？做梦也想！可是为什么不是自己主动提出来？是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胆怯？还是认为自己配不上来自昊苍界的莲花仙子？恐怕都不是！那么是啥？
是害怕苍冥小组其他成员笑话自己？人家管白柒柒叫嫂子叫得可欢了。
像凡人那样的充足睡眠对彼此来说，并不需要，正因为无须太多的睡眠，所以睡觉的时候更显珍贵，更需要和心爱的人相拥而卧，不是吗？
马克啊马克，也许真的是世俗让你变得不通透了。
“柒柒，我们不会分开，永远不会。”马克心中释然，感动顿生，就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紧紧抱住了白柒柒。
“无论三界再怎么沧桑变化，也不会分开。”白柒柒依偎在马克的怀里，轻轻地说道。
良久，二人这才分开，顾不上路上行人们投来的各色目光，心中除了彼此，旁若无人。
马克凝视着白柒柒的眼睛，笑着说道：“本来呢，我想带柒柒夜上华山。西岳天险离此不远，是道家胜地，风景绝佳之处，现在呢又多了一个选择，要么夜探华山之巅，早上看云海日出；要么夜宿华山酒店，早上吃清粥腐乳，柒柒你选一个。”
说着，马克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大厦上的霓虹灯，一脸坏笑，心里没了壁垒，逗起白柒柒来更是得心应手了。
身后不远处，正是一幢豪华酒店，顶端的霓虹灯赫然便是：华山大酒店。
白柒柒红着脸，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文化人说话还押韵，我当然选夜探华山。”
两个人心中情感最后的藩篱被打开，彼此再无半点隔膜，通透如同水晶，此时再为了睡在一起而特意去酒店开房倒是反而显得做作刻意。
两人心里都明白，从此以后，卧榻之侧，一定有了对方，水到渠成，又何必为了证明而去证明？
说走就走，二人索性就在路边招了个车，直接出城上高速，驶向百公里之外的华山。
司机似乎习惯了这个时间点有客人包车去华山脚下，上了高速便开始搭话。
“两位是去夜爬华山吧？”
马克一愣，问道：“大哥好像很见怪不怪啊，难道这个时间去爬华山的人很多吗？”
“何止是多，简直是挤，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在想些啥，非要晚上赶去爬山。”
马克闻言和白柒柒面面相觑，原本打算两个人夜登华山之巅，早上一起看日出，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没想到好像是去凑了个热闹。
“那么大家都会去爬哪个峰？”
“都有，华山嘛，东峰朝阳，西峰莲花，南峰落雁，北峰云台，中峰玉女，一般嘛，去爬东峰的人比较多，南峰嘛，最高，那可是五岳之巅呐。西峰和北峰嘛都是坐索道上去的，晚上索道也不开，人会少一些，但是今天周末，恐怕也会比往常人多。”
“哈？还是周末？”马克苦笑了一下，不上班以来，经常疏忽了日子。
白柒柒也不说话，只握着马克的手甜甜地笑。
“智取华山那个老电影看过嘛？解放军当时就是登的北峰，所以这北峰也算是红色路线了，游客还是不少的。”司机大哥说道。
“柒柒，你猜我本来想带你去哪座山峰？”
“当然是莲花峰。”白柒柒一笑。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这笑容，心神都为之一荡，赶紧牢牢把住方向盘。
……
到了华山脚下停车场，果然已经停满了大小车辆，看来登山的人不在少数。
马克和白柒柒下车后有点发愣，只见售票处前人头攒动，不少人买好了门票，背着旅行包，已经开始攀登。
好在天色已暗，没什么人注意到白柒柒的容颜，两人绕开了人多的山门口，躲到一个僻静处，互相看了一眼，不由都觉得好笑。
山脚下店铺林立，旅馆众多，华山脚下俨然是一个旅游集散的小镇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华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马克叹了口气。
“这也难怪啊，你看凌云道长他们的玄清观都是个旅游点，落桐山已经是什么道教文化胜地了，这个华山坐拥五岳之中西岳之名，要比落桐山名气大多了，游客多也是正常的。”白柒柒说道。
“是啊，不过我们大可以不去凑这个热闹，华山五大主峰都是游客，但还有周围三十六小峰，那些山峰没啥太多的人文景观，也没有开辟游客登山线路，我们去自己找个山峰。”马克建议道。
“好啊好啊。”白柒柒也乐了。
两人趁着夜色，一路疾行，到一个无人之处，白柒柒忽然停了下来。
“柒柒，怎么了？”
“小马哥好久没抱着我飞了。”白柒柒说道，样子像极了青涩的小女孩。
自从马克给白柒柒从昊苍界带回了青莲玉简之后，白柒柒便可以自己踏莲登空，在此之前，可一直都是马克抱着她飞翔的。
“哈哈哈，柒柒吃了一大碗biang biang面，怕带不动哦。”马克逗白柒柒道。
“说我是胖子么？”
“呃，你要是胖子，天下所有女人都要气死了。”
“那就让大家都好好活下去吧。”
二人相顾而笑。
马克忽然抱住白柒柒，深深吻了一下她的双唇，随后笑道：“先亲一下，就当柒柒的机票了。”
白柒柒娇嗔地轻轻捶了一下马克，便见马克长笑着背生双翼，扇动几下，相拥着的二人便在夜色中腾空而起，如火箭般疾冲而上，倏忽便窜入了云层之中。
身周云雾缭绕，便不担心登山游客会看见自己二人展翅飞行。马克便减缓了速度，抱着白柒柒柔软的身躯，穿梭滑翔在华山诸峰之间。
飞行片刻，马克在空中一个盘旋，忽然落下，笑道：“飞机降落，请乘客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
白柒柒轻笑着，将抱着马克的胳膊紧了紧，忽然亲了一下马克的脸颊。
“这位姑娘，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机长驾驶飞机，按照航空有关条例，要进行处罚。”马克被白柒柒的娇躯紧贴着，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罚什么？”
“罚你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我认罚。”白柒柒说着，又亲了马克一下。
热恋之中，再土味的情话也是天籁。
收敛起万羽双翼，二人稳稳落在了山峰之巅。
“这里就是莲花峰了，现在白天的游客早已下山，夜爬的游客上来还早，正好趁没人，先来看看，再过几个小时，恐怕会有很多长枪短炮架着拍日出呢。我们到时候再去别的山峰。”马克说道。
“嗯，莲花峰，真好。”白柒柒因为山峰以莲花命名，内心陡生亲切。
“你看，这堆怪石像不像莲花花瓣？这应该就是莲花峰名字的由来了。”
“还真有点相似，这里有什么故事吗？”白柒柒看着脚下形似莲花的大石问道。
“说起来，莲花峰最有名的就是沉香劈山救母的传说了。话说这位沉香大仙的舅舅还是我们的师兄呢。”
“杨戬师兄？”
“可不是嘛，传说沉香的妈妈三圣母就是二郎神的妹妹。”
“嗯，小马哥是二郎神，你的妹妹是莫小涵。”白柒柒一边说一边娇笑不止。
“你是三圣母，我是孙悟空。”
二人一起哈哈大笑，这个骆明疯疯癫癫，指鹿为马，倒也有趣得很。
“柒柒，昊苍界真的有沉香大仙吗？”
“沉香大仙？没听说过，檀香大仙也没听说过，也没听说杨戬师兄有什么三圣母妹妹，大概只是凡人界的民间传说吧。”
“嗯，有可能。不过，檀香大仙是什么鬼？”
二人在一起，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玩笑逗趣了，辗转争斗这些日子，似乎今天才是最轻松的。
在山巅相依而坐，白柒柒看着云层上的明月，轻轻地说道：“就像蜜月一样。”
“嗯，可惜时间太短了些。”马克接过话说道。
“小马哥，你说说这个劈山救母的故事吧？”
“嗯，这个故事还有个名字，和柒柒也有点关系呢。”
“真的？叫什么名字？”
“宝莲灯。”
“那是什么故事呢？”
“话说，二郎神的妹妹三圣母私自下凡爱上了凡间的一个名叫刘彦昌的书生，又和他结了婚，生下了个儿子叫沉香。后来咱们的师兄二郎神发现了，一怒之下就把妹妹压在这华山底下困了起来，三圣母的法宝宝莲灯也被二郎神没收去了。”
“后来刘彦昌独自把沉香抚养长大，沉香长大后拜了个仙人为师，艺成后就去找二郎神打架报仇，夺回了宝莲灯，打败了二郎神。然后沉香再用斧子劈开了华山，把母亲救了出来。这也是华夏非常着名的民间传说了。”
“刘彦昌，这个名字倒是和小音以前的爱人磨镜先生刘昌裔有点像。”白柒柒说道。
“哎，怎么姓刘名字带昌字的男人命都那么苦？”
“嗯，这个故事也是挺凄美的，又有爱情又有亲情。”白柒柒说着，神色微微一黯。
马克察颜观色，知道白柒柒内心一直向往有亲情的凡间生活，心里有时候会生出一些失落，连忙打趣。
“我有一个发现哎，华夏着名的民间传说故事好像和柒柒都有点联系哎。”
白柒柒果然被马克的话吸引，好奇问道：“啊？为啥啊？”
“你看哦，宝莲灯已经说过了对吧？”
“对。”
“还有，白蛇传里白素贞也姓白吧？”
“哦。”白柒柒眨眨眼。
“柒柒，你看天仙配里董永找的是七仙女吧？”
“嗯。”白柒柒憋着笑。
“牛郎织女隔着瑶池不能见面吧？”
“那是银河。”白柒柒笑着拍了一下马克，她知道马克胡说八道在逗自己开心。
“哦哦哦，原来是银河呀？那他们见面的日子是七月七日七夕节啊。”
白柒柒笑个不停。
两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看着山峰下的层云松涛，天空上的皓月繁星，也不觉得丝毫乏味，不知不觉时间已至凌晨两点。
马克起身拉起白柒柒，笑着说道：“得离开这莲花峰了，一会游客都上来啦。”
白柒柒笑着起身，忽然脚下生出青莲，飞离了莲花峰。
马克见状，笑了笑，展开双翼紧紧跟上，二人竟在群峦层云之中飞翔追逐起来。月光洒下，两人的影子投在了缭绕的云雾之间，一个鸟人在追一朵花。
西岳华山除了五座主峰之外，尚有三十六座小峰环绕，虽然名气不如五峰，但也都是风姿卓绝，险峻陡峭。五峰之外更无游人，随意哪一座山峰都是孤寂清绝，峰巅或高或低，杳杳渺渺在云海中浮沉。
两人趁着夜色，恣意飞翔，一会在这个峰顶逗留片刻，一会去另一个山头闲坐一会。忽然飞至一座不知名的山峰，耳边隐隐传来水声。
“有瀑布。”
循声飞去，果然有一条娟秀的瀑布垂挂在山坳之中，水流不大，但是落差颇高，水幕落在一个小小的水潭之中，又折了几叠，从悬崖边化作千丝万缕溢了出去，洒进了下面的云海。
瀑布当中有一块巨岩凸起，那岩石的形状竟然有点像一个马头，就仿佛是有一匹战驹要从山壁之中跃出一般。皎洁的月光把湿润的马头岩照耀得像镀了一层白银。
“这里真好。”白柒柒满心欢喜，赞了一声。
“这座山峰也不知道名字，我们用这块马头岩石为主题，用柒柒和我的姓来命名，就叫白马峰吧？”马克指着那块岩石说道。
“好啊好啊，白马峰，属于我和小马哥的山峰。”白柒柒闻言更是欢喜，笑容就像欢快的风，吹在马克脸上，使得他不由失神，差点忘记扇动翅膀。
马克赶紧定了定神，在空中运用五行镯戒，那条瀑布在水系之力的控制下，竟然倒卷起来，化作一条水龙，盘旋飞至二人身边，忽然水龙变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荷塘。水做的莲花，水做的莲叶，水变成了一只只蜻蜓飞舞。
一朵朵莲花在白柒柒的身边绽放开来，马克扇动着双翼靠近白柒柒，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深深吻了上去。
白柒柒嘤咛一声，辗转相就，一时间天地不见，唯有彼此。
潭水分开，留出了一片空间，马克紧紧抱着白柒柒，涌身入内，头顶的水幕自行合上。两人就像处在一个水下的屋子之中，四周围墙都是潭水组成，不时有鱼儿在外游过。
白柒柒看着马克，眼睛里满满都是情意。
山坳里有薄薄的云雾，恍如仙境。月光透过头顶的水幕洒了下来，晃动的波纹映照在白柒柒洁白无暇的身躯之上，流光溢彩一般，与水景相融在一起，天地之间再无任何景色能美过眼前。
白柒柒似乎没有害羞了，马克也不会再犹豫了。两人再无半点挂碍，紧紧拥抱在一起。
彼此就是彼此的，情感的碰撞便是三界阻隔也是无法躲开。
白柒柒的生命来自于水里，灵魂与身体也在水里与马克终于交融。
白马峰，这里就是属于两个人的天堂，瀑布的水声伴着人间至欢的交响，从此神龙法相的心口处烙印了一朵莲花，莲花法相的莲蓬上镌刻了一条金龙。
……
天开始微微亮起的时候，二人携手站在了白马峰顶，静静看着苍穹渐渐被霞光染红，一轮红日在翻卷的云海里跃出，远处几座主峰的山顶传来欢呼声，回声在群峦间回荡。
山峰原来虽然无名，但是却是有一条下山的石径。天已亮，二人便不打算飞行下山，反正山势再怎么陡峭，对二人来说也是形同虚设。尤其在马克的五行镯戒之下，更无半点阻碍。
前面有花树阻路，木系青色宝石一闪，花树自然让开，前面有土石挡道，土系黄色宝石一闪，土石飞来垫脚。前面有山泉池塘，水系黑色宝石一闪，山泉变成雀鸟蝴蝶，围绕着二人飞来飞去。
如此天堑，二人却如履平地，闲庭信步一般，连彼此握在一起的手都没放开过半分。
下到山腰处，一片悬崖如削，石径逼仄，仅容一人可以贴崖而过，走几步，忽然看见窄窄的山径边有一座石屋依崖而建，说是石屋，其实不过是用山岩凿了个屋门和屋檐，屋门后应该原先是个山洞，因地制宜被造成了眼前的屋子。
“咦，小马哥，这座山上原来也是有人住过的。”白柒柒好奇道。
“大概令狐冲曾经在这里思过吧，哎呦，思过崖上还会遇见剑圣风清扬呢，来，我们一起找找。”马克笑着说道。
“小马哥，你在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