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真香
    “你把手机地图打开，看一下这五个城市的地理位置，告诉我你会发现什么？”马克说道。
    红袍依言，取出手机打开了电子地图，然后用手在上面比划着，用手绘线条把五个城市连了起来。
    “十字架？”红袍看着手机，忽然说道。
    “没错，暗黑圣殿的圣物和基督教一样，是个十字架，只不过这个十字架是黑色的。这个东西本来就代表着死亡，更何况是来自幽冥界？暗黑圣殿是基督教的死敌，而在我国，基督教其实是和欧洲教皇脱离的，作为特殊独立的宗教形式，并不属于梵蒂冈管辖。”
    “暗黑圣殿可能是利用了这个漏洞，渗透进了华夏的基督教组织之中。他们在这五个城市的教堂中实施了一个圣仪计划，目的就是利用石碑上的巴弗灭咒语，通过五城的巨大十字架形状的方位，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如果这个阵法启动，那么将会有无数华夏人民，会被咒语控制，变成暗黑圣殿的傀儡。”
    “那样的话，这些人民就会助纣为虐，变成暗黑圣殿的爪牙？”红袍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严肃。
    “也许连爪牙都算不上，一旦发动战争，恐怕就是战争的炮灰。”
    马克想到了和山下德平对战的时候，那些被他用咒语召唤出来的傀儡。
    “如果这些人们产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国家和军队投鼠忌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控制。”红袍接过了话。
    “没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我去杀了他。”红袍忽然一咬牙，目光狠狠地盯着远处岸边正在钓鱼的猜拿。
    岸边的猜拿握着鱼竿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
    “小母狼，你是不是傻？杀了他有屁用，他只是个小喽啰。”莫小涵叫道。
    “杀一个是一个。”
    “杀不过来的，连我们都不知道，三界之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敌人，当然，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和我们一样的人在做和我们相同的事情。猜拿只是个小角色，杀了他无济于事，但是如果能利用好这个人，也许会有点出乎意料的效果。”白柒柒补充道。
    “红袍，你是个军人，应该学习过孙子兵法，书中不是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么？杀人是最下策。”
    “我们现在和敌人在博弈，谋略一事不好说，见仁见智。大家见招拆招，我也不是诸葛亮，对手之中也不乏善谋略者。但是伐交我们可以做到啊，如果我们争取一个敌人为己用，那么对方就少一个帮手，此消彼长，比杀一个人更来得有效。”马克说道。
    “嗯，你说的对。马先生，白姑娘，我原先有点任性，你们还怪我吗？”红袍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怪啊，我们本来打算去吃点好吃的，现在泡汤了，到闽厦还没吃过东西呢。”马克笑道。
    “啊，我来下厨，今天就在鹿角屿上吃晚饭。”
    “哈哈哈，好，正好给道长接风。晚上他会把金身丹带来，你不是念兹在兹想提升实力吗？”
    “真那么有效？”红袍问。
    “凌云道长师兄弟三人是昊苍界的谪仙，他的丹药可是神仙配方，普通人还不一定能扛住。你问问别的飞狼，你现在可能打不过他们，但是当初服药的时候，他们遭受的痛苦，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告诉你吧。”
    “嗯，没说过，这帮狼崽子就知道显摆了。”红袍嗔道。
    “其实，飞狼之中，却是红袍你，知道了最多的真相。其他飞狼们，包括盛威在内，我们都没说过太多。除了退役的高毅俊，他在申城和我们的其他成员在一起，帮忙保护我的家人朋友们。”
    “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飞狼是我很在乎的队伍，是华夏一把锋利的尖刀。而我们面对的敌人，如你所见，是寻常人无法对付的，我不能让充满热血的飞狼因此流血牺牲。”马克说道。
    “其实，小马哥还担心太多人知道这些事情，会让我们的很多行动失去保密性，太高调必然会惹人注目。而我们很多敌人还在暗处。”白柒柒补充说道。
    “嗯，我明白，对外，我必然守口如瓶。这倒让我想起师父教我拳法的时候告诉我，寂灭拳的寂灭就是寂然静默，离一切之相。她说，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不能着相。”
    “大师说得对。我觉得你的师父很不同寻常，这位尼姑大师很可能并非凡人界的人物，而且也是离相之人。你所习练的寂灭拳也可能不是凡人界的武技，所以给到你身上的压力也比寻常武技要强烈。但愿道长的金身丹能帮助你扛住这个压力，熬过去了，也许对你来说就是脱胎换骨。到时候，你们大队长盛威也不见得是你的对手。”
    “嘻嘻，到时候我再去跟这帮狼崽子们算账。”红袍忽然开始可爱起来。
    “嗯，你师父身上的谜，有机会一定要去解开。我倒是担忧，藏地在凡人界是两国边界，在昊苍界也是属于昆仑域和瀛洲域的交汇处。而且那里敌对势力不少，边疆局势和宗教关系都比较复杂。一旦九黎动了那里的脑筋，恐怕会造成混乱的局面。如果你师父真的是一尊大神，那么在藏地区域有她老人家坐镇，再结合别的正方力量，就会让人放心得多。”
    “嗯，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
    “好，一言为定。”
    “小马哥，寂灭拳的威力，恐怕目前红袍只能用出千百分之一，如果在道长丹药的辅助下，能大幅提升战斗力的话，不妨考虑让飞狼战士们都练习一下。”白柒柒建议道。
    “咦，柒柒你说得对，我还没想到呢。”马克眼睛一亮。
    “嗯，如果那样的话，师父这里的思想工作我来做。”红袍也觉得可行。
    “金芭大师的格局不会那么小。”
    “嗯嗯，上次你们那位陈先生其实没说错，她老人家就是个金刚芭比，虽然是女流，体型不比坦克小。”红袍忽然咯咯笑道。
    马克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不怒而威的光头女金刚形象。
    “陈先生现在和美香在温柔乡里散步呢，看来是不想出来了。”
    白柒柒笑着看向远处，陈千变和美香正携手在岛上的树丛花海里漫步徜徉。
    ……
    “美香，我怎么觉得老大在偷看我们？”陈千变问美香道。
    “马哥有转轮眼，要看你的话你躲哪里都不行。可是，有嫂子在边上，马哥为啥要看你？自作多情。”美香笑道。
    “那可难说，毕竟我这么得力，老大怕你把我拐跑了。”
    “臭美上天了你。”美香笑着打了陈千变一拳。
    ……
    马克放下了转轮眼，笑道：“千变这家伙可着劲儿在撩美香呢，两个人打情骂俏，开心得很。”
    “马大师，你着相了。”红袍笑了一声。
    “呃。”马克和白柒柒相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
    莫小涵不理几人，自顾自离开屋子，钻到花草丛中，去看这里的花花草草。
    鹿角屿是一个因为其战略位置而被管控起来的小岛，人烟不至。整个岛上除了飞狼的临时营地，就有一个灯塔管理员。
    所以岛屿虽小，却没有人为的破坏，植被茂盛，品种丰富。莫小涵对三界之中药物熟稔于胸，这里虽然没有特别稀奇的产物。但是药君虽罕，药臣却不少。礁石上还会有一些蕨类，甚至海边一些贝类的遗骸，在小药仙的慧眼之下，都可用来入药。辅助药物的需求量还是不少的，趁空补点儿，放在青囊和醍葫里配比加工一下，就能用了。
    坦克和其他两名战士在忙着准备各种吃的，今天岛上忽然这么热闹，像过节一样。
    快到了黄昏，旗鱼早已安排好航空线路的手续，直接去停机坪驾驶直升机离岛，去机场接凌云子。飞狼行使这点特权还是小菜一碟。
    陈千变和美香回到了楼前，在平台上和马克白柒柒一起坐着聊天吹海风。
    红袍答应亲自下厨，自去厨房张罗起来。
    不一会儿，猜拿提着渔获返转。今天因为心里忐忑，也知道众人在一起，自己扎在里面，大家会有所猜忌。所以这家伙也很识趣，找了个理由，一个人闷在海边，一整个下午都在海钓。
    不得不说，暹罗人在这里混了三十年，人情世故也变得很华夏，很会看人脸。
    他本来出生在暹罗沿海，又在琴屿蛰伏了好几年，倒是练就了一身海钓术。可能本性也不算什么大恶之人，恬淡起来的样子倒有几分古风。
    一个下午，收获还不小，真鲷乌鲳各有五六条，花鲈两条，一条马鲛，一条鮸鱼，大小八爪鱼若干，更有甚者，身后背的大筐里，竟然有一条巨大的龙趸。还顺便在海边岩礁摸了不少贻贝佛手贝啥的。
    “我了个去，你还真的可以。”马克有点发愣。
    陈千变自幼在昆仑山雾隐谷中，海鲜接触得不多，但是美香来自东瀛，却是不折不扣的海鲜爱好者，见状欢欣鼓舞，觉得不杀猜拿是明智之举。
    看到那么多鱼，美香有点想义父源重盛了。以他的料理手段，必然能整出一大桌美味来。
    “回大人，平时在琴屿无所事事，就喜欢钓鱼打发时间。”
    “这倒有趣，主业不咋地，副业摸鱼倒是业精于勤啊，你看看，这专业，啧啧啧。我说这条鱼也太大了些。”马克称赞不已。这条龙趸竟有一米有余，约莫估计有大几十斤。
    “大人，这是龙趸，就是一种巨型的石斑鱼，用来做个刺身，炒个鱼片，再熬个粥，可好吃了。吃不了的烤一下晒个鱼干，平时当零食也是很美味的。”
    “你竟然是个吃货，我倒是走了眼了。”
    “不敢不敢。”猜拿唯唯诺诺。
    “不过，今天咱们给道长接风，他吃素。”
    “呃，啊，那……？”
    猜拿汗如雨下，刚才钓龙趸使了那么大劲，都没现在出的汗多。
    “我再去捞点海带紫菜啥的，岸边礁石上还有不少鹿角菜，拿来凉拌也好吃。”
    猜拿连忙说道。今天好容易保住了一条命，要是因为钓错了鱼被杀，那这个冤枉就大发了，哭诉无门啊。
    心里的泪不知往哪里流，还好面前有大海，可以听一听海哭的声音。
    “先把这些拿去厨房吧。”马克也懒得多理会猜拿。
    “遵命。”猜拿战兢兢地走了。
    “好大的一条鱼啊。”马克看着猜拿的背影说道。
    “够吃了够吃了。”美香舔了舔舌头。
    “柒柒，你说，这条鱼比金鳞子的真身来，哪个好看啊？”马克忽然问白柒柒。
    白柒柒歪着美丽绝伦的脸蛋，想了想，说：“还是这条鱼好看些。”
    两人都笑个不停。
    金鳞子要是听见，准得把鱼胆气破。自己真身好歹是条金色鲤鱼，富贵亮丽，颜值极高，养在瑶池里那是赏心悦目，想当初多少仙女来池边喂过自己？
    哦，和龙趸比？这鱼特么的哪里好看了，又黑又狼犺，臃肿蠢笨，钝嘴利牙，丑绝海鲜界，鱼中猪刚鬣。
    忽然听见一声大叫，猜拿飞也似地从楼里逃了出来，定睛一看，浑身起了不少水泡。
    原来红袍正在厨房做菜，见猜拿扛着大小渔获走了进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是一锅沸油劈头盖脸浇了过去。
    猜拿没了暗黑圣息护体，常规模式下竟然经不住热油的高温，顿时被燎出一身泡来，浑身红通通的。扔下一堆鱼，逃命般地冲出楼来。
    马克将可怜兮兮的猜拿叫了过来，笑道：“算是个教训吧，你别怪红袍恨你，也就是你还不算犯下大恶，不杀你已经很给面子了。否则的话，早把你切成片了。”
    “不怪不怪。”猜拿诺诺连声。啊，切片，做刺身，太可怕了。
    白柒柒笑着取出了仙凌花露，给猜拿手心里滴了一些，让他在烫伤处涂抹。
    仙凌花露滋润到的地方，水泡立退，痛感顿消，瞬间恢复了原状，浑身比原来还多出一份清凉舒爽，极为适意。
    “谢谢仙子，实在太谢谢了。”猜拿感动得快要哭了。
    “嗯，我想吃柠檬酸汤鱼。”马克说。
    “我去做我去做，暹罗菜，我拿手。”猜拿连忙道。
    走到厨房门口，猜拿胆战心惊，探头探脑，期期艾艾，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红袍见到猜拿已经恢复烫伤，想到白柒柒给坦克疗伤的手段，知道是马克和白柒柒治好了他。估摸着可能二人真打算把猜拿收做喽啰，便不再出手，只是狠狠瞪了猜拿一眼。
    “小马哥，看来你真打算用猜拿这个人？”白柒柒好奇地问马克。
    “柒柒，我在想，他和老刘不一样，老刘不怕死，但是有原则，猜拿怕死，就没了原则。有原则的人可以当朋友，没有原则的人可以当随从和打手。为了保命，留在身边，他还是会尽心尽力的，若是他心里敢打什么小九九，随手除去就是。”
    “用人就像用兵一样呢。”
    “谁说不是呢，此人没啥大用，但是小用场还是能派上一些的。不过，进咱们苍冥小组就别想了。”
    “小音不会答应的。”白柒柒笑道。
    “我也不答应。”陈千变在边上插嘴说道。
    “马哥，你不怕他暗算吗？”美香问道。
    “这人简单，没这个胆子。如果是我看走眼，他实际上是个隐忍成奸的高手的话，那样我倒会佩服他一下，反而更是能派上大用场了。可惜他不是。”
    “嗯，我会试探他的。”美香说道。
    樱花媚忍，本就是专挑人性弱点下手的忍者，刺探人性原是拿手本事。而且美香又具有魅惑的异色破咒双瞳，若是针对猜拿的话，恐怕暹罗人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莫小涵屁颠颠跑了回来，手里举着一大坨灰白色岩石状的东西，高声叫道：“看，我发现了什么。”
    走得近来，一股奇怪而刺鼻的味道飘了过来，有点腥，又有点臭，颇为难闻。
    “呃，什么玩意儿，臭烘烘的，莫小仙你是太闲了吗？竟然有时间捡屎。”陈千变捂着鼻子叫道。
    “你懂个屁，你问问二哥，这是啥？”莫小涵将手中之物抛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这东西看上去像一块石头，实际上却是轻飘飘的没啥分量。
    马克伸手接过，看了看，惊讶道：“三妹，运气真不错啊。”
    “嘻嘻，这玩意儿在昊苍界也算是稀罕之物呢。”莫小涵得意洋洋。
    马克又对陈千变说：“你也没说错，这的确是屎，不过这是抹香鲸的屎。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屎，这是鲸鱼肠道中的分泌物结成的块儿，有时候抹香鲸会把它吐出来，大多时候是拉出来的，拉出来的和肠道里消化的粪便混在一起，就像是屎了。”
    “啊，我知道了，这是龙涎香？”美香闻言拍手笑道。
    “是啊，记得上次我们收集赤金兕蜥口水的时候，那玩意儿叫玉涎晶，千变你还不愿意吃下去。那次我们就提到过，很多动物身上的排泄物都可以是珍贵的药材，比如五灵脂，比如夜明砂，这抹香鲸的分泌排泄物会变成龙涎香，在凡人界所有东西的屎里，大概属这玩意儿最珍贵了。”马克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还是二哥明白。千变你这个白痴，给你去捡你也看不懂。”
    “我没时间，我要陪美香，再说了，我有时间也不捡屎。”
    一部时间史，数年烂梗集，霍金如有知，肯定很生气。
    “我也没见过原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看过记载，说这玩意儿刚从抹香鲸肚子里排泄出来是一坨深色的东东。因为很轻，所以长年累月漂在海面上，经过海水不断冲洗，颜色才会逐渐变成灰白。看三妹捡到的这么大块，这个颜色这么浅，应该是至少经过几百年了。”马克说道。
    “这么久？”陈千变瞪大了眼睛。
    ”越久越贵，刚拉下来的屎就是屎，不值钱。经过几十年上百年才能叫作龙涎香，你懂个屎。”莫小涵对着陈千变说道。
    “三妹，好好说话，别屎尿屁的。”马克笑着对莫小涵说。
    “哦，不说屎了，陈千变你便便一千次也便不出这么值钱的便便来。”莫小涵接着说道。
    陈千变的脸黑了，这谐音梗绕口令可真烂啊。
    “呕，有点臭。”白柒柒闻了闻，挥了挥手，皱了皱鼻子。
    “现在是有点臭的，二哥，你用你的五行术把这里面的水沥干。”莫小涵说道。
    马克依言，五行镯戒上黑色宝石亮起，那龙涎香里的水分渐渐析出，滴落在地上。整坨香料顿时变得干燥无比，一点水分也没有。
    说来也怪，随着水分消失，干燥的龙涎香竟然没有了那股腥臭的味道，而开始变得清香起来。
    莫小涵取出醍葫，将龙涎香收进了葫芦之中，随即将赤火叫了出来。
    小家伙也是聪敏，知道莫小涵要干嘛，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着葫芦口就喷了一小口火焰进去。
    莫小涵将塞子一塞，抱着大葫芦就开始转动起来。
    “莫小仙，你是要爆米花吗？”陈千变又问道。
    马克闻言笑了出来，这和小时候弄堂里看到的爆米花摊儿是有点像，只是爆米花的大葫芦是个铸铁的大黑坨。
    “我是在把它烘一下。”莫小涵边转葫芦边说道。
    俄顷，莫小涵停下了转动葫芦，一下拔开塞子将龙涎香倒了出来。
    那一坨龙涎香已经几近纯白，暴露在空气中，顿时发出一股迷人的奇香。馥郁优雅，宛转温润，香味笼罩过来，将众人包裹在其中，就如置身于一个奇特的花园之中，到处弥漫着不知名的气息，使人陶醉。
    赤火更是开心得满地打滚儿。
    “真香。”陈千变猛吸着鼻子，大声叫道。
    “嗯，真香，千变你没少上网。”马克笑道。
    “老大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