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的话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是一跳。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天帝的怒火。
但伯九道却是一甩袖袍 。
“帝祖曾言 ,民为朝本,兵为朝基,帝为锦上之衣。”
“我大军战死百万之数,此为大哀,举朝皆惊,天朝泣泪。”
说完他抱起双拳对天一礼。
“百万兵甲为百万民户顶梁,百万爹娘丧子,百万妇人为寡,百万幼儿成孤。”
“虽战死但亦为我天朝之英灵,那百万丧子丧夫之民户当为天朝之英庭,此等抚恤安抚之事,臣认为,比天还大,比天帝更重 。”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就连闭目的云涟渡都是微微睁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伯九道一眼。
而这话,也让云笙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抚恤安抚天朝战死兵甲民户而耽误上朝,此乃忠臣之举。
而最有面子的当属他这个高坐紫金大椅之人。
张桐远的脸色很是难看 。
他联合所有人一起制造出的肃杀之气,竟是在伯九道一番言论下消弭无形。
本是定他的死罪,此刻却在天帝的脸上看到了欣慰之意。
若是这样下去,这岂不是要变成他伯九道的表彰大会了。
那我们是什么 ,为他庆功免费搭台奏乐之人吗?
不行,必须把事情拉回正轨,将他叛国的罪名彻底定下。
“禀天帝陛下,今日所议乃是大军覆灭天朝处境艰难之事,而导致大军覆灭的真正原因,便是这伯九道乃是打入天朝的奸细所致。”
言罢双膝跪地重重一拜。
“望天帝明查,还我战死英灵之公道。”
张桐远这一跪,大殿之内的所有文武大臣也是瞬间反应过来,同时双膝跪地高声齐呼。
“望天帝明查。”
云笙的脸色再度变得难看 ,满朝文武同时跪地高呼明查。
实则与逼宫无异。
随即面色阴沉得到对唯一站在那里的伯九道问道。
“伯卿,你是奸细吗?”
这话一出口,张桐远的脸色也是为之一变。
因为天帝这话有着明显偏袒和不信之意 ,哪怕心有一丝怀疑问的都应该是。
你,知罪否?
而不是伯卿,你是奸细吗?
可正当张桐远想要起身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伯九道的声音让所有人顿时愣住。
随即便是极度的狂喜。
因为他的回答是,对啊,我就是奸细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张桐远根本想不到,这伯九道竟然自己亲口承认了。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伯九道,你身为天朝户理司右司首,掌管天朝税赋财政大权深得天帝信任,可你却恩将仇报将军机泄露导致大军覆没,你死有余辜!”
张桐远这话一出,其他官员立马站出来怒声呵斥,同时也为他罗列出了至少上千种死法。
而云涟渡此时也是睁开双眼,眉头紧皱的看向依然站立原地的伯九道 。
就在那些官员依旧在乱哄哄怒骂的时候,伯九道对着云笙再施一礼。
“禀天帝陛下,臣有罪。”
说着,拿出一枚宽大玉简朗声念道。
“云沙帅部出征乃绝密,臣深知其中利害遂户理司只有臣一人知晓,所需款项丹药等 ,也是从密库直接支取,经手的也只有臣一人。”
张桐远的眼内喜意一闪而过,因为接下来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了。
伯九道这话已经为他自己定了性,而且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所以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联合左右人推选出一个新的户理司右司首 。
如此,才能确保不会再被伯九道卡住脖子吞咽不得。
可就在他已是想好推举人选的时候,却听伯九道的话音一转 。
“大军秘密行军,为的便是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为的便是境内物价稳定人心不乱。”
“可臣在接到绝密作战计划的时候却发现,天帝城内竟有人开始悄悄的囤积物资丹药,而所囤积之物正是大军出征必需品。”
“密库支取后必要进行填补,而填补的过程也必要从外界购置,可在购置的时候却发现,物价已是悄然上涨三成之多。”
随即又是取出一枚玉简。
“而臣在发现天帝城物价上涨后,便是派人去天帝城外购置,却发现大军的行军路线必经之地,世面上已无任何物资可购,但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几个熟人。”
“军甲司右司首童乐寿次子,择吏司左司首李牧山嫡长子,国礼司右司首第三子,刑罚司......”
人名一长串,而且正如他所言,这些全是熟人。
因为他们全是当朝最有权势之人的子嗣,如果不出意外,也将是子承父业的第一人选。
“这些人先军阵一步收购光当地的资源丹药 ,随后哄抬物价并向云沙帅部兜售。”
说着,又是取出一枚玉简。
“经臣调查并会同隐龙卫之第三龙卫统领合议,发现当时隐匿的天狼军团所带物资极为有限,而就在他们隐匿期间,上述那些熟人亦是曾派人前去隐匿之地行兜售之举。”
音落,伯九道手握数枚玉简朗声高呼。
“臣身为户理司右司首 ,却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大发国战之财,更是未能提前预防有人在大军行经之地哄抬物价。”
“臣更是只知如何缩减军阵开支,却从未想过,他们身为天帝钦点之军却在天朝境内被一次次剥削,如果臣能多给他们一些钱财在身...”
“他们就能在隐匿时多带些物资在身,也不至于因为不敢得罪那些兜售之人,从而暴露行踪,百万大军覆灭异乡 。”
言罢,将手中玉简交于一旁公认再次朗声说道 。
“臣伯九道如此行径,与奸细何异 ?”
“百万大军覆灭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在此恳请天帝陛下降罪,诛杀臣之九族以慰战死英灵!”
伯九道说完,留下官帽转身离去。
甩着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但他的那些话却似无数钢刀利刃,直插刚才念到名字的那些人心窝子里。
“陛下 ,不可能 ,这伯九道血口喷人....”
张桐远话还未说完,一枚玉简带着巨大劲风停在他的身前。
而里面记录的,正是覆灭的天狼军团给他儿子打下的欠条。
人证,物证。
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