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管怎么说，马兄弟这次诱敌还是成功的，正因为他败得真，才能把官军引到这庇山来。”
    说话这人是和李过并排站在一起的，显示着其地位的尊崇。
    这人同样四十多岁的年纪，他骑着黑色乌骓骏马，身着黑色箭衣，头戴白色红缨毡帽，马鞍上挂着钢鞭，此人面容沉稳，眼神深沉，隐隐透露出狡猾多智的味道。
    这将名叫袁宗第，乃是闯军前营主将制将军，是闯营高层骨干，昔年李自成南原十八骑突围之一便有他。
    袁宗第在此，那说明闯军前营兵马恐怕也在这里，说明了官军情报有误。
    前几日襄城议会之时，李自成拍板李过后营为前锋兵马迎战官军，不过在他得到了河南总兵陈永福和徐州官军入援的消息后就改变了主意，谴了袁宗第为援引兵马，一同迎战官军。
    调遣前后两营兵马迎战官军，足以证明李自成对此战势在必得的决心。
    此番迎战官军，李过率领闯军后营倾巢而出，共计三万兵马，有两万步卒，一万马军，内有精骑一半。
    袁宗第率前营兵马一万协同作战，马军五千，内有精骑三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万多厮养队伍并裹挟来的饥民，如此人马足有五万多，堪称浩浩荡荡。
    袁宗第安慰的话语让李过心里颇为舒服了些，他也看的清楚，得益于马重僖马队马快，虽然败得很狼狈，但论实际损失还是能接受的。
    马兵损失了可以从步营遴选出会骑马骑驴骡的步卒提拔补充，只要精骑损失不大就可。
    “这牛成虎还真是拼命啊，被孙传庭调教成了一条忠实好狗，前两年他在汪乔年手底下做事可没有这么尽心尽力。”
    李过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显然牛成虎这么敢战让他颇为棘手。
    袁宗第也出声道：“还有这曹营残留余孽，这些人投了官军反倒是卖力与我义军作战了。”
    “不过好在这次我们做了周密布局，我等拥有充足兵力优势，占据地利之势，兼之以逸待劳，定能大破官军。”
    李过踌躇满志，朗声大笑道：“袁大哥说得对，这次首战之胜必为咱们义军取得。”
    ……
    庇山脚下尘土飞扬，遮蔽天地，却是官军骑兵追杀赶到，因为汗水，牛成虎整个人灰扑扑的，头脸上沾染了厚厚一层黄土。
    牛部官军皆都如此，来到庇山西峰脚下，牛成虎眼神巡弋着四周的地形，庇山成连绵地势，东西两峰相连，两座峰皆有百丈之高，峰顶险峻，山地到山腰之间地势就1较为平缓。
    庇山对面名为骑岭，岭上山坡连绵不绝，足足有十几里长，岭前还有一名为前户庄的村子。
    牛成虎手臂一扬下令喝道：“全军停止追击，集结整队。”
    一队人马彪了过来，来人是游击将军杨绳祖，他上前问道：“牛帅，怎么不追了？”
    牛成虎回道：“驴球子，这周遭地势咱老子总觉得不对劲，可别叫贼子们伏击了。”
    杨绳祖只顾着追击，听到牛成虎提醒他才有心观察起地形来，心头不由冒起一股凉意，他赶声道：“牛帅，我们追击二十多里地，与大队脱节太远，是不是该往后撤一撤，等一等后续兵马。”
    牛成虎点头认同，出声问道：“卢光祖的兵马呢？”
    一塘骑上前回道：“大帅，卢将军的兵马在我们后方五里远。”
    牛成虎听到脸色阴翳，不知咒骂了句什么。
    官军后队转前队，正在徐徐退却之际，庇山西峰峰顶雷霆一声炮响彻底让官军慌了神。这仿佛是信号，庇山西峰山腰间陆陆续续出现了上百门火炮，这些火炮大都是佛郎机火炮，一斤的炮丸可打一里远，人马洞穿。
    猛然间火炮声不绝，有若电闪雷鸣一般，翠绿葱葱的山腰间，一门门火炮冒着火光，一股股硝烟腾起弥漫了整个山腰。
    尖利的炮啸声不断，似勾人夺命的声音让人心里发毛战栗。
    一颗颗炮子凶狠砸在了山脚下官军骑兵的队伍里，炮子在坚硬的地面欢腾跳跃，所过之处只有撕烂的血肉和残破的躯体。
    骤然遭遇凶猛的炮袭，官军队伍一片慌乱，他们驱马拥挤着向后，原本井然有序的撤离很快就要演变成一场溃散。
    炮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前锋总兵牛成虎脸色十分难看，他用马鞭顶了顶眉庇，将歪斜的头盔扶正，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都不要乱！不要乱！”
    牛成虎费劲力气整顿着兵马，向后撤退，尽力保持着队伍的整肃。
    可山顶上的闯贼可没有给他机会，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振人心魄的擂鼓震动大地，山上无数人的呐喊声汇聚成一片片山呼海啸。
    在骑岭方向，闯贼大批的马军从坡上和村庄里纵腾而出，他们并没有直接冲击官军队伍，而是转过官军侧翼疯狂兜着圈子。
    遭遇贼军伏击，牛成虎心里打鼓，但他作为百战老将展示出很好的心里素质来，当前招呼杨绳祖道：“杨兄弟，闯贼马队向绕后兜我们的老底把我们的后路切断，你快速领人拦截住他们。”
    杨绳祖狠狠点头，他扯过自己的将旗招呼一声就拨马向闯军马队冲了过去，他的部署们看到将旗闪动，慌乱的队伍很快整肃起来，跟随着杨绳祖的将旗驱马前冲，奋力搏杀。
    另一边的牛成虎也没有闲着，他一边派快马通知后方的卢光祖和北刘庄自己的步卒和陈诺部，一边人马组织防御并且迎战。
    闯贼的兵力之多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牛成虎自信，只要他率部坚持到底，只要外围的援军赶来，定能里外包围将贼兵一举荡灭。
    他有五千精锐骑兵，只要他敢战死战，贼兵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将他们吃掉的。
    山脚下喊杀声震天，山顶上的剧贼李过和袁宗第仔细观看着战况，特别是官军侧翼的战况，山上他们陈列了一万步卒，分为数个波次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往下冲杀。
    然而牛成虎部官军打得很是顽抗，他们列阵防御而战，一旦步卒冲击受挫他们骑兵就冲出砍杀，所以说侧翼的战况就很是重要。
    侧翼是由后营左果毅将军张能率两千精骑和三千马兵冲击，迎战的官军杨绳祖打得更是凶狠，张能率队很快败下阵来，败逃而回还没喘几口气的马重僖只能率队冲上。
    后营两位大将张能和马重僖齐力合上却没能打穿杨绳祖的防御，由此可见这些曹营投来的官军是对闯营有着多么刻骨的仇恨。
    李过看着侧翼官军杨绳祖的骑兵队伍，不由得双手紧握成拳，感到深深的棘手，他扭头对袁宗第道：“官军这么死战，无非是他们外围还有援军，必须打掉他们的念想。”
    袁宗第颔首点头，沉稳道：“外围的官军交给某吧，李过兄弟你只管在庇山鏖战。”袁宗第说完招呼一声，带着滚滚烟尘领着亲卫奔往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