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罗少红给大家留了一个阅读理解题，让贾欣婷负责课堂纪律，然后气冲冲离开教室，叫上徐永，直奔办公楼。

    “徐永，你给我说，昨天没上晚自习，去干什么了？上课睡觉，谁给你的胆子？”关上办公室的门，罗少红再也忍不住，大声质问起来。

    徐永决定实话实说，把昨晚杭菲找他，送给他文件包的事讲了出来。罗少红心中一阵翻滚，杭菲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大的一个门面房，说送就送？

    “你不过是个小屁孩，又长得这么黑，杭菲看上你啥了，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情急之下，罗少红有点口不择言。

    “杨教官帮了菲姐一个忙，正巧我在旁边，她就连我一起感谢了。罗老师，我让秦东升帮忙把文件袋送回去了。您放心，不该要的，我肯定不拿。”徐永急忙表态。

    罗少红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记住，杭家出身不正，不能跟他们有牵连！”

    徐永嗯了一声，低下了头，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因为赞赏徐永的态度，罗少红决定不再追究他上课睡觉的事：“回去睡觉吧，下午的课如果再打盹，我饶不了你！”

    徐永有点意外，道了声谢，转身就跑，很快来到校门前。

    “站住，徐永，你不好好上课，出学校干啥？”看门的李老师大喝一声，吓了徐永一跳。

    “李老师，我有点急事，和班主任罗老师请假了，要赶回去一趟。”徐永停下脚步，轻声解释。

    “我跟罗老师确认一下，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李老师查了内线号码，拨打过去。

    徐永动作太快，罗少红还来得及离开办公室。听到桌上电话固执地响个不停，罗少红皱了皱眉，拿起了话筒。

    “罗老师，徐永要请假回家，经过你同意了吗？”李老师略带口音的大嗓门响起。

    “哦，是李老师呀，我同意了，您让他走吧。”罗少红对李老师很尊重，客客气气地回答。

    得到罗少红的确认，李老师挥了挥手，放徐永出门。李老师的严格管理，没有让徐永感到束缚，反而感到一丝温暖。

    十分钟后，徐永回到投资部前，意外发现姐姐竟坐在门面房一楼。没等徐永说话，徐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脸色阴沉下来：“小永，还没下课你怎么就回来了？在渔阳二中也逃课？不怕背处分吗？”

    徐永急忙解释，说了一大堆，徐静才勉强点了点头。

    “姐，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吗？”徐永终于有机会提出关心的问题。

    “周叔叔去村里跟我们谈了合作，刚签完协议。听东升说，中午你回来吃饭，我就在这里等等你。”签了公司第一份销售协议，徐静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周叔叔是谁？”徐永有点纳闷。

    “哦，就是东升的叔叔，渔阳宾馆总经理。他们要咱们长期供应土鸡和土鸡蛋。”徐静把周洪军去双河村的事讲了一遍。

    渔阳宾馆给的价格很公道，并且特别在协议里说明，所谓土鸡，就是在开放环境中饲养的鸡，生长周期不能低于半年，所谓土鸡蛋，就是这种鸡下的蛋。

    徐永立刻明白，这份协议里写的土鸡，不是特指山上散养的那些小鸡：“他为什么大老远的给咱们送钱？老秦，是不是芳姐给他压力了？”

    “那倒没有，周叔跟着你买股票，挣了不少，所以，就决定买咱们的土鸡、土鸡蛋。你放心，这份协议没有任何问题，价格比市场上低了一成。咱们只要确保质量，谁也挑不出毛病。”秦胖子连连摇头，直接说出最根本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徐永恍然大悟。这么说，自己稀里糊涂选的股票，非但没跌，反而涨了？

    “姐，老秦说得对，我们一定要保证好质量。收的土鸡和鸡蛋，请彩霞姐认真把关，运输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安全。”徐永忍不住叮嘱起来。

    “我的皮卡车先给公司用，我再找个司机！”秦胖子一句话就解决了交通工具问题。

    “皮卡车算公司租的，司机就算了。张龙跟我说，他学过车，勉强能开，你找人带他走几趟县城，以后就由他负责运送土鸡和鸡蛋。”徐静摇了摇头，雇一个司机成本太高，不能总占芳姐的便宜。

    “姐，干脆让张龙到渔阳县城上班，开始销售工作。和渔阳宾馆的协议，帮我们打开了思路，我们可以用低一点的价格，先卖乡亲们养的鸡，捡的鸡蛋。”徐永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双河村、沙陀村再加上平头村，足有两千户人口，哪家不养几只鸡？如果能把这条路走好，照样能产生不小的收益，最重要的是，先把销路打开，把市场占住！

    徐静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马上到午饭时间，徐静提出去乾隆饺子馆庆祝一下，徐永、秦胖子欣然同意。徐永和秦胖子去点菜，徐静去找曹若曦、贾欣婷一起吃饭。

    三人高高兴兴离开投资部，门面房的事，秦胖子似乎忘了，提也不提。

    半个小时后，凉菜热菜上齐，热腾腾的饺子、包子也端上了桌。徐静左手拉着曹若曦、右手拉着贾欣婷，出现在乾隆饺子馆门口。

    徐永急忙迎上去，徐静板起了脸：“我听欣婷说，你被班主任赶出了教室？小永，你出息了，到了渔阳二中还敢上课睡觉？”

    徐永又废了一番口舌，最后还是贾欣婷说情，才勉强过关。五人围坐在桌旁，开始了庆祝。得知山河农贸签了第一份销售合同，还是和渔阳宾馆签的，曹若曦、贾欣婷都很高兴，纷纷祝贺徐静，好听的话连绵不断，餐桌上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小永，你昨天没睡好，快点吃，吃完回去睡一觉。东升，你开车送我们回去，然后把张龙带过来，让他尽快熟悉环境。三天后第一次送鸡蛋，你请人陪着张龙走一趟，记住，一定要给工钱！”徐静考虑得很周全，被催促的徐永只好加快速度吃饭，然后一个人回了投资部。

    感觉睡了很久很久，又感觉只睡了一瞬间，徐永被闹铃声惊醒，恍惚之间，不知身在何处。缓了足有三分钟，终于神归窍内，徐永长出一口气，起身下楼。

    跑步赶到渔阳二中，下午的课没有再犯困，徐永认真听了四节课，把记忆里的知识重温一遍，理解得更加深刻。

    罗少红趴到后门看了几次，没有发现徐永打瞌睡，满意地离开。杨老师说得在理，对待徐永这样的学生，不能一味强硬，宽容一点效果更好。

    双河村外，半山腰的鸡舍旁，周彩霞正在叮嘱张龙，利害关系说了一遍又一遍，张龙耐着性子听着，不住点头。

    “张龙，能到渔阳县城上班，留在大永身旁，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不要让小静、大永失望，不要让我失望，做出点样子，让村里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周彩霞咬了咬嘴唇，说出了最后的要求。

    周彩霞嘴里的村子，不是双河村，而是甲峪村。尽管张德柱当了村长，儿子张龙依然是他的软肋。在村民眼里，张龙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张龙连声答应，心里热乎乎的。别的不说，做出点成绩来，也好娶彩霞姐进门！

    背上行李，张龙来到山脚下，秦胖子招了招手：“真够磨叽的，再等会儿天都黑了！张龙，今天我开车带你去县城，你坐副驾驶，好好学着点！”

    皮卡车离开双河村，十分钟后，双河村的大喇叭开始广播，村长曹玉文用特有的大嗓门，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明天一早，徐家的山河农贸公司高价收购鸡蛋，地点就在村东山脚下，要求鸡蛋必须新鲜、个头匀称。

    平时村里的鸡蛋都由小贩来收，价格低，还坑分量，村民们意见很大。苦于没有其他销路，只能捏着鼻子卖给他们，听说徐静高价收鸡蛋，全村沸腾。

    村民们络绎不绝地来打听，徐静请曹八爷在山下接待。曹八爷把徐静吹得神乎其神，说出了为渔阳宾馆特供土鸡、鸡蛋的事，听得村民们如痴如醉。

    老天爷呀，自己家养的鸡、下的蛋，竟然能卖给渔阳宾馆，徐静果然是在外面闯荡过的，真有路子！

    “乡亲们，咱们不能砸自己的牌子，断自己的财路，每家每户送来的鸡蛋，都要过我的眼。丑话说在前面，拿不好的东西糊弄我，别怪我不给面子！”曹八爷很有威望，又是曾经养过鸡的行家里手，一句话说出来，分量十足。

    “八爷，您就放心吧，谁干那种缺德事，不得好死！”

    “八叔，我帮您把关，绝不让一个坏蛋混过去……”

    “老八，这些话还用你说？国瑞是什么人？他的闺女、儿子又是什么人？咱双河村人，坑谁也不能坑他们！”

    曹八爷怒目而视：“扯淡，咱双河村啥时候坑过人？别说那些废话，明天一早，拿东西来！”

    曹八爷一锤定音，乡亲们陆续离开，回家精挑细选，准备明天要卖的鸡蛋。

    下午四点，皮卡车停在山河农贸投资部外，秦胖子率先下车：“看看，这牌子气派不？张龙，跟我住在一起，你要记住了，每天洗澡、洗袜子，睡觉不许打呼噜！”

    张龙撇了撇嘴：“行了，谁还不知道你，呼噜打得震天响，我晚上自己打地铺，才不跟你住一屋！这牌子真气派，不行，我也要去做一块。”

    “已经有牌子了，你还做什么？有钱了是吧？”秦胖子对张龙的提议很有意见。

    “这块牌子是投资部的，我要做的牌子，得写山河农贸销售部，懂吗？”张龙几步跑到牌子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眼神中充满了热切和希望。

    秦胖子本想反唇相讥，看到张龙的模样，心中的柔软忽然被触动。这些努力追求美好的人聚在一起，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包括自己，也会成为名传华夏的大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