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不是说好了给我两年时间的么,如今才过去半年,你又想撂挑子了,这不妥吧?”看父亲气色好了一些,汪修齐也乐得和他耍嘴皮子。
汪直淡淡一笑,倚老卖老道:
“没什么不妥的,父亲五十有七了,风风雨雨三十余年,难道不该闲下来,养花弄草,含饴弄孙吗?
对了,你何时给为父添个孙儿?”
汪修齐嘴角一抽,僵硬的岔开话题:
“行劫持之事的忍者都被抓住了,背后主使之人,还没有线索。”
“那是你的事情,为父已放下执着。”
看着父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汪修齐无奈,转念一想,突然笑道:
“这样,儿子先监国两月,把路上的荆棘和杂草除掉,这样父亲撑得就不会那么辛苦。两月后,父王再重新接手,如何?”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你才像老子,而我是儿子。”汪直眯眼斜着汪修齐,半晌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
“唉,一把老骨头都不放过,行吧,说说你的章程。”
……
三日后,王府发出令旨,世子监国,王爷深居后院养病,宋国大小事宜,由世子裁决。
午时,刑场。
行刑台上,几十人跪成三排,排头的是五个穿着白色囚服,眼睛用黑布蒙着,披头散发的汉人。
中间的,穿着各异,有商贾打扮的,有酒楼伙计打扮的,也有穿着短衫的脚夫。
最后一群是赤身裸体,只裹着兜裆布的倭人,这些人犹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刑场位于松浦津最繁华的马行街和潘楼街交汇口,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上千名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观望着。
除了百姓,还有几百个穿着官服的官员站在了刑场下的固定区域,表情复杂的望着台上。
百姓们来围观,主要是出于自身考虑,他们迫切想知道王爷怎么样了,宋国还能不能待下去。
虽然几天前朝廷粘贴了安民告示,告诉他们是有贼人作乱,散布谣言,让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做好自己的事情,宋国一定会安定下来的。
这几天,也的确是没有谣言在传了,城内和市场的秩序都恢复了不少,但百姓们对未来的担心却是没有打消。
而官员书吏来观刑,有些是自愿的,但也有是被迫来的,因为不来不行,这是世子的要求。
见汪修齐的目光看来,刑部左曹李华山躬身颔首。
他从监斩台后,大踏步地走到刑台中央,环视四下,朗声说道:
“我大宋建国,旨在为流落海外的汉族百姓有个容身之所,在这里,大家可以不受外族欺凌,可以凭借自己的辛劳养家。
如今,大宋国运昌隆,民生安泰,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贪污受贿,抢占民女,霸占他人商铺宅邸,毁我大宋清誉,堕我朝廷威名,此辈实乃宋国之蠹虫,害民之硕鼠。
经刑部审讯,世子裁决,判原宋国商会四掌柜洪佩杉、原大理寺正丞夏书文、水师正将郗宏远……斩立决。”
说着,五个穿着白色囚服的人被拖到了刑台中央,摘掉了脸上的黑布。
此刻,群情涌动,议论不断。
“天哪,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都是些大官啊!”
“可不是,别的我不知道,这四掌柜可是比外柜主事职位还高,其他商会委托宋商会售卖的货物,都要经他的手。”
“杀得好!洪佩杉这个贼子,每次寄卖货物他都要索要三成回扣,简直就是个畜生!”
“呀,那不是负责西市的曹管事么,真是恶人有恶报啊!这个贼子,表面清廉,暗地里吃拿卡要,样样都来,上次为了弄个摊位,他居然要我夫人陪他两夜。”
“……”
刑部左曹李华山看了一眼日头,面无表情地喊道:“斩!”
刽子手高举屠刀,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溅的非常夸张,浓郁的血腥味四处弥漫。
场下观刑的官员们表情各异,有的情绪亢奋,觉得理应如此;有的脸色苍白,直冒冷汗;有的因为没有同流合污,庆幸不已。
叶宗满看向汪修齐,带着欣慰,笑道:
“殿下,你这办法还真管用,这些宴会中间逃离的,就没一个是无辜的。”
汪修齐点了点头:
“这些人位高权重,平时没事,可父王被劫,必然会进行大规模的排查和审讯,他们经不住查的,不跑才怪。”
台下的百姓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台上的尸首已经被收拾干净,此时,李华山又走上前,大声说道:
“刚才杀的是硕鼠,接下来该轮到内贼和外贼了。”
此言一出,哄闹的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李华山轻咳两声,再次拔高嗓音说道:
“众所周知,我大宋有海鱼捕捞和罐头制造之术,此二神术让使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然,此技亦为邻邦所觊觎。
尔等收买细作,安插谍子,盗取机密,散播谣言,甚至派出忍者行刺王爷,欲夺我神术,扰乱社稷,使百姓再陷流离失所,受奴役之苦。
幸而我大宋世子智计无双,识破贼计,救出王爷,将诸贼一网打尽。
经刑部审讯,世子裁决,刻意传播谣言之内贼二十六人,窃取情报之倭奴二十三人,散布谣言、行刺王爷之倭奴九人,全部判处斩立决。”
闻言,百姓们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几日前为何四处散播着王爷已死,宋国将亡的消息,原来是有恶贼想偷神术,坏了大家的生存根基。
有人双手合十,感激苍天有眼,让王爷平安无事。
有人一脸兴奋,大喊世子千岁。
有人懊悔不已,心疼自己廉价抛售的产业。
有人义愤填膺,随地捡起石子,烂菜叶,西瓜皮,就朝那些倭人和细作砸去。
还有小孩坐在大人的脖子上,不断地往台上吐口水,虽然口水都落在了周边百姓的头上和脸上,大家却不以为意,大笑赞道,吐得好!
直到有甲士出来制止,才平息了喧闹,众人又满心期待地看起了砍人头。
随着一排排的人头落地,台下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直冲云霄。
“人心可用啊,”泷捷感叹一句,把钦佩的目光投向汪修齐:
“恐怕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有忍者敢来松浦津闹事了。”
汪修齐却是微微摇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