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西,弄安巷,破庙。
一大早,乞丐赖皮就被一个小姑娘堵在了破庙里,此时他正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稚嫩,却是一副凶巴巴模样的小姑娘,既有几分好笑,又有些于心不忍,一脸赔笑着说道:小婉舒,我都跟你说了长老他不在庙里,你也四处看了,他确实不在这里啊。
小姑娘小嘴一噘:我知道老头子他躲着我,一大把年纪还骗我一个小孩子,明明答应了帮我查的,现在却又躲着不见,哼,平日那些烧鸡全当本姑娘喂了狗了。
赖皮一脸苦笑,别看他现在这个怂样儿,可平时他对这小姑娘也喜欢的很,他们这些乞丐,哪个公子小姐见了不是捂着鼻子远远躲开,谁会拿正眼看他们,可这小婉舒却从来不曾嫌弃过他们,平时也经常会买些吃的,烧酒送给他们,时间久了倒是十分的熟络。
小姑娘的身世他也有所了解,甚至心里也有几丝同情,甚至前几日还帮着她盯人来着,虽然事情最后让他办砸了,可后来长老却直接发了话,她的事不让再管了,他也只能直呼奈何。
眼见小婉舒生了气,他竟有些不忍,笑着哄道:小婉舒,你也别太着急,等你长大了,你娘亲自然会告诉你想知道的。
哼,那还要你说,全是骗子,明明都答应我了的。
眼见她确实十分的伤心,赖皮才拿出一张有些皱巴的纸,递给小婉舒说道:这是长老让我给你的,他知道自己失信于你,这是他专门去找京都府衙门的总捕头打听的,在我的印象里,他可是从未主动找过他,这次为了你的事也算是破例了,他说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以后的事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小婉舒竟有破涕为笑的意思,看着纸上不算太整齐的字迹:越州城官驿入住名录。
上面记着很多的名字,名字后面是他们入住官驿的时间,全都是近一个月的,最后还有最近离开的名字和时间。
小婉舒看着名单,喃喃自语道:老头子的意思是我的,,可能是当官的。
她想说“父亲”来着,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赖皮见她心情好了不少,才笑着说道:按长老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看你娘亲一直瞒着你的那个劲儿,说明你的身世肯定不那么简单,那你父亲定然不是普通人,不论是百姓还是富家子弟,应该都不至于如此神秘才是。当然,长老也说了,这都只是他的猜测,最清楚的自然是你娘亲了。
小婉舒早已旁若无人,只是仔细的念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生怕自己不小心漏掉了什么,只见名单的最后竟然还有吴迪的名字,离开的时间竟然就是前几日。
她清楚的记得娘亲前几日,有一日就不知道去了何处,不过她知道娘亲暗中经营的生意,这种事情也是时常发生,她也只是心中有个疑问而已。
赖皮见她一脸深思,哪里还有半分孩子的样子,小声说道: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哪天你娘亲就全告诉你了。
小婉舒却像没听见一般,又深思了好久才把纸小心翼翼的叠好,收进了自己的袖袍之中。
她收好信,又摸出一串铜钱扔给了赖皮说道:去给老酒鬼买些酒吧,别忘了给他买些吃的。
赖皮接过铜钱,才笑着说道:还是小婉舒懂事,长老他早上还在念叨着馋酒呢,嘿嘿。
你不是说他不在嘛,哼,就躲吧,下次我馋死他。
说完竟自顾自的朝庙外走去。
赖皮发现自己一时高兴说错了话,手都快扇到嘴巴了,才发现小婉舒已经快出了庙门,正想再嘱咐她一句,却发现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自己问道:这名单,你,,
赖皮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忙笑道:你放心吧,我又不识字,除了长老……。
话未说完,庙里哪里还有小婉舒的身影,她早已经离开了。
赖皮正愣的出神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唉,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细腻,也不知是福是祸呀。
赖皮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才发现是个邋遢汉子,不是长老还有何人。
长老,你回来啦。
嗯。
唉,这小婉舒也真是怪可怜的,你说,,
行啦,怎么也比你的身世好,她不是给你铜板了吗,去给我买些酒回来,别忘了给我买酒鬼花生。
赖皮再一次被打断说话,不过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笑嘻嘻的回道:放心吧长老,忘不了你最爱的那口。
说完就朝庙外跑去。
老邋遢朝自己的草床上一躺,喃喃自语道:这世道,谁还不是个可怜人,唯有一醉方能解千愁啊。
……
五月的天,不冷不热,赶路正当时,几天的时间,吴迪他们早已经赶到了秦州,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那份名单之上。
此时,他们正在城南的一品鲜酒楼里喝酒解乏,说是喝酒也不全是为了贪这口腹之欲,因为除了他跟平儿,还有吴二牛。
听吴二牛说,他跟胡掌柜也是听刘天福说了均州将要开通海禁,与霖国互通贸易之事。吴迪知道刘天福有个在秦州做通判的姐夫,对于他能知道这个消息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开通海禁之后有不少生意可以做,刘天福自然不会放过,就特意赶回了秦州。
可他跟胡掌柜的身份,虽然往日跟吴迪有些交情,可现在吴迪已经做了知府,如今再见吴迪,那些交情已经不够看了,这才让二牛这个同宗兄弟来问一问吴迪的意思。
吴迪自然是心知肚明,问了一些酒楼跟商行的经营情况之后,都还算满意,只是他如今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热衷。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经更热衷于官场,除了想着能早日一家团聚之外,那种能造福一方百姓,改变他们命运的成就感更能让自己满足。
不过,那些跟随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他也没有忘记。对于刘天福的想法,他倒也同意,他让吴二牛去信问问其他几位掌柜的意思,反正造海船,建码头,修港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即便是想做,也是花费巨资,仅凭秦州的酒楼和商行是万万不够的。
只在秦州待了一天,他和平儿又一次上路了,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