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了剑,以为自己握住了正义。
他姓长,很少见的姓氏。
他叫长剑弘,正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也是个很少见的人。
他的身后有一个“可怜人”,眼前有两个持刀的“强盗”。
那个可怜人是夜盗皇宫的飞贼,那两个强盗是追至此地的锦衣卫。
长剑弘不待解释,挺剑便与眼前两人缠斗一处。他的剑法还行,至少能以一己之力拦住图一醉和谢灵冲两人。
脚踏星宿位,剑按斗辰飞,三尺青锋在手,是一道剑气纵横。
“内功外放?”图一醉几招下来,顿觉不可思议。起初他还以为是山间的风比较喧嚣,可渐渐的他就明白,自己感受到的气流紊乱是传说中的剑气。
虽然图一醉也内外兼修,但只能运功行气,引导其在经络之间游走,以增强自身的攻防实力。
他也见过叶钧用剑,虽有时会出现“剑之将触,而物先裂”的效果,但也只在剑外一两寸处。
据他所知,武林传闻中的内功高人,能做到的也不过寥寥而已。图一醉在此前更是未曾目睹。
如今长剑弘几招下来,图一醉已经惊呆了。他不由赞叹:
“这少年有点东西啊!”
这边三人正缠斗着,薛枕也不进村了,咬咬牙往路旁山坡爬上去,然后再借着山林掩映藏匿行踪。
打着打着,谢灵冲旧伤裂开,难以招架。图一醉虽胜在对敌经验颇丰,但长剑弘功力充盈,一时也分不出高低。
见得薛枕遁逃无迹,缠斗又是无果,图一醉忙抽身而出,示意撤退。
“切莫继续劫道,否则决不轻饶!”长剑弘高声厉喝、义正言辞,见两人奔走远去,他这才收剑回鞘。
转身四望,长剑弘发现了薛枕爬上山坡的痕迹。他循迹跟了上去,在林中发现薛枕瘫坐在地,倚靠着树干休息。
“你是这村里的人吗?”长剑弘把腰间水壶递给薛枕,薛枕一把接过便鲸吞而饮。
这个突然出现的长剑弘,是个好人。对薛枕而言,这可以利用。
他谎称自己是跟随商队到此的护卫,商队遇到山匪,他虽大难不死,但也和商队失去联系。重伤之下,他流落此间,唯有等死了。
“薛枕,你放心。你遇到我了,我岂能让你就这样等死?”长剑弘一腔侠义情怀,他决定背上薛枕,到附近的丰山村借宿。
但薛枕如今可不敢进村。图一醉已经知道他在这附近,一定会召集人手过来捉拿。
“不了,我见过那伙贼人面目,他们一定会来杀我。此时进村,恐怕连累无辜,我还是走吧。”薛枕一番话说到了长剑弘心坎,这么一个有觉悟的可怜人,长剑弘怎么可能弃之不顾?
“可你如今这样能去哪儿?”长剑弘想了想,说道:“我刚才来时,路过一处山洞,虽在山道旁边,但山石堆杂也很隐蔽。这样,我先背你过去,再作打算。”
“如此也好,有劳!只是还未请教高姓大名?”薛枕正说着,人已经被长剑弘背了起来。
长剑弘边走边说:“我叫长剑弘,你叫我剑弘即可。”
“你我年纪相仿,我叫你长兄弟吧。对了,你怎么会到此处,你是附近的村民吗?”
“我不是这儿的人。我家在曲亭山中,路过此地是为了赶路去潮州府。也是你命不该绝啊,若非我有事耽搁,昨日便启程了,哪能在此相遇。”
听到长剑弘也要去潮州府,再想想他这一身好剑法,薛枕便猜想他是要去争夺剑尊之位。毕竟这段时间,但凡去潮州府的剑客,哪个不是有此想法。
只是他猜得不对,长剑弘此行并无名利之念。
很快,他们就到了长剑弘所说的山洞。
安置好了薛枕,长剑弘便要去找些吃食。
他原本是打算一口气赶去滁州的,所以身上的干粮中午都吃光了。如今在此耽搁行程,也只好在附近找一找幸运的小动物了。
长剑弘独自在林中走着,他还没有看到什么猎物。不过即使看到了,他也没有弓箭,只有一柄崭新并在刚才被砍出豁口的长剑。
突然,一只兔子像被丢出来的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可给长剑弘兴奋坏了,一剑出鞘已如投壶一般掷了出去。
没中!
长剑弘疾步追赶,捡起剑又掷了出去。
又没中!
他不气馁,继续追着那兔子。
突然,一片落叶如锋镝穿空,直接击毙了兔子。
长剑弘见状有些错愕,这是谁啊居然横插一脚?
循着落叶飞来的方向,林中出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白衣女子。她径直去拿了猎物,对长剑弘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姑娘!这兔子是我……”
长剑弘话还没说完,却听那白衣女子说道:“这是你的猎物!但我见它快跑了,所以出手帮忙,有问题吗?”
“呃……这话听着没毛病。但你拿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打中的猎物,由我安排。你随我来,到时一起吃了。有问题吗?”
“这位姑娘,这兔子我是要打给一位受伤的朋友吃的……”
“朋友?”女子再一次打断了长剑弘的话,惹得长剑弘怒火中烧。若非他一贯谦和有礼,又见那女子看着还比自己小个几岁,此时就该骂人了。
但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怒意全无,只有疑惑。
“你刚才救的人,是一个通缉犯。你没有看州县出的告示吗?”
长剑弘当然没有看什么告示了,他今日才启程,从曲亭山到此不走驿道,选择山路虽然难行但却快些。这一路又哪来的州县告示?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长剑弘很疑惑,刚才那附近居然还有这么个女子吗?
“看来你不太相信我的话。”白衣女子笑了笑,走近把兔子交给长剑弘,说道:“我随你一同去见你那位朋友,到时真假立辨。”
见她信誓旦旦,长剑弘也暗暗揣摩。刚才那两个强盗虽然有一个粗犷,但另一个确实白净,而且如今想来,他们衣着鲜亮也有些不像强盗。
可眼前这个女子又是何方神圣?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这却是:
浮苍沈碧委尘红,褐袂青锋一梦中;
晚翠黄云赊绿蚁,先浇紫陌少年翁。
“我愿与姑娘同去问个明白。若他真是人犯,我自当交官。可也要问明所以,倘若他有冤屈,我既知道便不能不管。”
“你有官身吗?”
“在下一介白身。”
“一介白身,如何管得了谁的冤屈?”
“谁说不能管……”
长剑弘又一次被打断了说话。白衣女子已自顾走远,扬了扬手说道:“走吧,先去会会你的朋友。”
“我叫长剑弘,姑娘怎么称呼?”
“……你叫我白衣即可。”
白衣?这名字一听就不是真名。但长剑弘无所谓,此时他最在乎的,还是薛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