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之所以会出现在土地庙里,自然是为了做局把车荐兰的嫌疑择清。
她专门盯上了一个海盗喽啰,也就是被她废了一只手臂的那个矮瘦男子。不过那男子却不是许朝光麾下的人,而是来自另一名大海盗——吴平麾下。
吴平此人在沿海一带也是大名赫赫。
他是福建诏安县人,自幼聪慧善谋、好武知兵。
在历史上,抗倭名将戚继光曾将吴平视为劲敌。不过那是后话,戚继光对阵吴平,还要等到嘉靖四十四年。那时的他已经自居为闽粤海盗总首领,其他海盗集团如许朝光、林道乾、曾一本都已臣服于他。
而此时的吴平,还未在派系林立的闽粤海盗界独领风骚。他聚众万余人,有数百战舰,如今在南澳岛东北角筑了营寨。
许朝光的城寨与吴平的营寨各据岛上东西一隅。出于被吞并蚕食的担忧,许朝光一直警惕着吴平。
白衣正是从车荐兰那里得知此事,这才想到以海盗集团之间的嫌隙来做局,把许震之死的责任推到吴平的海盗集团身上。
所以白衣收买了那矮瘦男子,要他承认是自己出于派系斗争才杀了许震。车荐兰也给出允诺,能保他不死,事后还有重赏并将助他洗白身份。
如此诱人的条件,他不仅当场答应,甚至还帮着出了计谋。
原来,这矮瘦男子名叫涂阿狗,他之所以会来到城中被白衣盯上,是奉了吴平的命令来摸查情况。
吴平早年家贫无依,流落到潮州城里卖身做了一大户人家的家奴。
可那家主母为人刁虐,时常虐待下人。吴平不堪其辱于是出逃,他先是入山为寇,后又出海为盗。
一路死里求生的打拼,吴平这才有了如今势力,能在南澳岛上有一隅落脚。
可他不曾忘却当年之辱,所以在得势之后,便命人入城来探查当年那户人家的情况,想要报复他们。
事实上,吴平后来也确实报复了那户人家,掳掠了当年虐待他的主母。
据史料所载,吴平擒来主母之后,“以壶水系两乳,令裸身磨米,身动壶摇水淋漓以为乐”。
如此行事,比之鄱阳湖大孤山上的水匪,其心理之变态、恶性之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如今涂阿狗被白衣拿下,虽然不影响吴平的其他手下继续报复那户人家,可涂阿狗却以此事解了车荐兰之危急。
涂阿狗被带回鸣鲸帮后,声称是吴平派出人手意欲报复主母,而许朝光与吴平不睦遂派出许震暗中搅局。
涂阿狗说他昨夜本是忙里偷闲,去烟花巷里放松的。可许震跟去,故意闹出动静想坑害自己,不料他却先被长剑弘和车荐兰拿住。自己气不过对方行径,这才半夜潜进鸣鲸帮杀了许震。
涂阿狗说得很是详细,以事实为基础编得是有理有据,让在场众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此时的古金匀和褚云岚也早已回来,十几人都在大堂里听着涂阿狗“老实交代”。
众人自然是信了这个说法,陈琯和方养浩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可古金匀默然不语,他没找出涂阿狗的漏洞,也相信车荐兰和许震之事只是巧合。但他今日调查了车荐兰,对其的戒心却还未放松。
褚云岚眼看许震之事有了结果,便命人押了涂阿狗,要关进地牢。
就在这时,白衣站了出来。
她觉得涂阿狗应该交付衙门处理,以防止类似许震那般事情再次发生。
众人一时沉默,都看向了白衣。
最初是褚云岚做主将许震押在地牢,没有交官,如今白衣所言岂非在意指褚云岚之不是?
在场的除了长剑弘和古金匀,都与白衣无半点交情,但他们可都与褚云岚交好,听得白衣所言俱是不悦。
长剑弘见状,虽然心中对白衣还有芥蒂,可也不自觉地起身将她拉在身边,朝褚云岚拱手道:“云岚兄,如今事情既已查清,这涂阿狗关在地牢也无甚用处,不如就交给官府,也合法度。”
见得长剑弘出面,褚云岚也卖面子。虽然在他眼中,这些府县衙门不值一提,但长剑弘是古金匀看重的人,他自然也要礼待对方。
更何况古金匀就在身边,他虽隐藏身份,但毕竟是朝廷的人。而且长剑弘抬出了朝廷法度,褚云岚总不能把对朝廷衙门的轻视表现得太过明显。
于是,涂阿狗便被扭送府衙。
潮州府衙坐落在鸣鲸帮褚府与堂口镇海堂之间,可以说是出了门便到,自然也就出不了什么波折。
不过许震的事虽然了了,可涂阿狗透露出来的消息,众人却不可能听之任之。
吴平要报复当年的主母,尚无具体行动,也还未见部署,实在是防不胜防之事。众人商议过后,也难以解决。
以当前形势,若要对孤悬海外的海盗集团大打出手,只有朝廷可以做到。因为禁海之令,江湖势力想大举出海行动是不现实的。
为今之计,只有先通知那户人家,让他们多加提防了。
在许震这一横生的事端得到解决之后,众剑客也就商议起了动身前往凤城剑会的安排。
古金匀虽然还对车荐兰有所在意,可前往凤城剑会调查铁尚饶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也不耽搁,决定随同众人一起上山。
长剑弘没说什么,只是在众人散会之后,拉着白衣单独去了褚府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