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金匀在房中换好衣裳出来,见褚云岚的那些剑客朋友都还在山房之中,于是打了声招呼便自顾出门。
他这一次没有绾好发冠,而是披散着头发,只拿布条在额间绕了一圈,任发丝遮挡住了大半个脸颊。
他这打扮,不细看确实不好认出是谁。这样即便是偶遇了锦臣等人,也可以蒙混过关。
他需要等白衣的消息,可山房里人多眼杂。他觉得白衣既然选择暗中行事,必然是不想在人前现身的,所以他这才独自出门。
却说他前脚刚走,司库掌事后脚便带着人,准备了一堆食物过来,逐间房舍分发下去,说是剑会感谢众人赏脸前来,特备佳肴相谢。
其实这不过是蹩脚的说辞,他的目的就是要来探查一下汪道玄吩咐的事情而已。只是不凑巧,他并没能遇上古金匀。
古金匀去了天池崖边,他沿着崖边巡视一圈,不断地探头去看崖下。
他在山下仰视之时,很容易就能推断那深谷是在天池崖下。可当真的站在了崖上,看着底下全是相似的密林树冠,他却不好判断那深谷的位置了。
徒劳无功,古金匀也只好耐心等待,把希望寄托在白衣身上。
而于此同时,和古金匀的焦头烂额不同,长剑弘却是悠然自得地在天池以东的崖间练剑。
长剑弘这几日无事可做。
他在东厢院里只遇见过汪道玄和赵松岩,而想找顾鹤年问些事情也没见到人,想旁敲侧击一下姜祁又还没能遇上,只好待在东崖之上练剑打发时间。
他的剑术如今精进不少。
有天行剑法作为稳健的根基,又融会贯通了开明剑法的奇招,使得长剑弘在剑术上的造诣越发超然。
而自从那夜在乌潭崖下参悟了冲脉行气之法,他更觉自身内力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这二者相得益彰,让长剑弘自己都忍不住猜想,如今自己的武艺与洞明生之间可还有差距?
他自行走江湖以来,遇到强于自己的人倒也不多。
楚江东之前还能在招式上胜过长剑弘,如今却也难说了;
古金匀和车荐兰在长剑弘面前,从未显露过真正的功夫,所以他也不知他们深浅;
只有洞明生,长剑弘曾在豫章堂旧址与梁山水泊亲眼见识过其功夫,亲身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差距,所以这才会将其作为对标。
练得大汗淋漓,长剑弘便在崖间草里顺势一躺,幕天席地静看流云半卷。
忽然,崖边传来一个声音:“少年人,奇招有余而杀招不足啊。”
闻言,长剑弘猛地坐起了身子。他从刚才就在此练剑,可没看到有谁来这崖上。
长剑弘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乌发间白的中年大叔此时正背对着自己,他坐在崖边乱石之上悠然看着风景。
“这位前辈,是在和我说话吗?”
长剑弘不确定地询问着。
只见那人起身转头一笑,应声称是。
长剑弘这才看清此人相貌,却是:面如羊脂玉琢、须如狼毫墨饱,星眸若桃花笑、交眉若重峦叠,一行一止、一谈一笑俱端威仪。
“想必你便是长剑弘了。”
“正是在下!前辈认得我?”
“不认得,只是先前途经鄱阳湖,听闻是你除去了即不思等人。所以想着若有缘一见,总该见识一下少年英雄才是。今日有幸,在这崖间遇到了你。”
闻言,长剑弘也不骄傲,而是问道:“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又是如何凭着听闻的事就确定我的身份?”
对于长剑弘而言,他这一路行来见过太多神秘的人了。所以他不敢轻信眼前之人,而是再三询问,以求妥当。
“贱名不足言,世人多以雅号相称,称我为柳扶风。”
那人悠然说着,又道:
“途径鄱阳湖时,本以为会有水匪为祸,却不想一路风平浪静。打听之下,都说惩恶扬善的是天行门的大侠长剑弘。方才我看你剑式,便知是你。”
听得自己被称为“大侠”,长剑弘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他不是沽名钓誉的人,可又有哪个少年男儿能在一声声的“大侠”之中,做到不迷失自我呢?
一时的得意,使长剑弘没有去多想柳扶风的身份。
即便想了,他也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柳扶风,竟然会是曾经的扶风游侠,如今的溯源教主——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