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凛抿唇，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
    他先笑了声，不过笑不达眼底。
    “傅灵安，你亲自来见朕，是不是根本不是为了见阿婉，而只是想见朕？”
    再告诉他一些什么？
    这一刻，白川凛下意识抗拒，想逃离。
    傅灵安一眼看穿白川凛的心思，阴鸷的眼底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讽刺。
    “白川凛，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白川凛脸上笑容还在，但声音已然冷下来。
    “傅灵安，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灵安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自己漂亮精致到几乎快要被忽略性别的脸颊，嘴角勾了起来。
    “白川凛，看到我这张脸，你想到了我姐姐对不对？”
    白川凛不出声。
    他一再告诉自己，这是阿婉最在意的弟弟。
    阿婉也只有这一个弟弟。
    而且很早之前阿婉就告诉过他，弟弟因为小时候被遗弃，所以性格古怪，阴晴不定，让他将来若是见到弟弟，一定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他答应了阿婉。
    他不和傅灵安一般计较。
    白川凛耐着性子等着。
    傅灵安既然无视他的回复亲自进宫，还是在大半夜，必定有异常。
    他往后靠了靠，心中所有异样全部放下，静默以待。
    傅灵安阴鸷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被瞬间点燃。
    他知道白川凛在等。
    等他主动说明来意。
    想到还等着他答案的小言宝，傅灵安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开门见山。
    “白川凛，我见到了我姐姐的孩子，我的亲外甥女。”
    好整以暇等着傅灵安说明来意的白川凛猛地坐直身体，下意识否决。
    “怎么可能？”
    他和阿婉有了孩子，他怎么不知道？
    傅灵安讥讽冷笑。
    “你当然觉得不可能！因为你当年娶的那个贱人，根本不是我的姐姐，而是害了我姐姐后取而代之的幕后凶手！”
    白川凛面色阴沉至极。
    “傅灵安，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随便乱说！”
    傅灵安看着站起来的白川凛笑的更讽刺了。
    “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也会瞎！白川凛，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姐姐吗？居然连我姐姐被人取而代之都不知道！”
    白川凛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傅灵安不怕刺激他，就怕不能刺激他。
    毕竟这里是南湘国皇宫，哪怕他武功再好，还能利用巫术扰乱视听。
    但那个假的纪云倾也不是吃素的。
    最好的办法是在见到纪云倾前让白川凛站在他这边。
    而让白川凛站在他这边最好的办法，就是揭开假大祭司的真面目。
    至于白川凛……
    他赌白川凛曾经真的很喜欢阿姐。
    如果真的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那个冒牌货哪怕掩饰的再好，也一定有细微不同的地方。
    而白川凛如今最在意的是什么？
    子嗣！
    他用言宝来刺激白川凛的神经。
    “白川凛，你也曾去过东皇，也一定见过东皇的顾启林顾相！你知道我的姐姐阿婉被假纪云婉残害后九死一生，结果阴差阳错成了他顾启林的姨娘妾室吗？”
    白川凛下意识呵斥。
    “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阿婉！”
    他的阿婉是天上月，是人间风。
    是自由快乐，笑容灿烂明媚的小鸟。
    是天枢城高高在上的大祭司。
    怎么可能成为顾启林那种伪君子的妾室姨娘？
    白川凛眼神冰冷。
    “傅灵安，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出手无情！”
    傅灵安丝毫不怵。
    他觉得刺激还不够。
    于是再次出声。
    “白川凛，姐姐既然向你提及我的存在，那为何你们大婚时我这个唯一的弟弟却不在？”
    白川凛紧绷的神经绷的更紧。
    但心脏的堡垒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他听到了无声的裂痕。
    是啊！
    他和阿婉大婚时，傅灵安已经坐上北渊国主之位。
    傅灵大权在握，君临天下！
    他当时准备问阿婉的，可临时被别的事情耽误了。
    等再想起来时，他和阿婉已经开始拜天地入洞房。
    爱慕多年的人终于名正言顺成了自己妻子，他哪里还想得起来从没见过的小舅子傅灵安？
    而婚后这几年，他们南湘和东皇局势紧张，阿婉也不曾提及过北渊，他自然而然忽略了。
    直到前些日子，他接到北渊国主傅灵安密信，他要来探望阿婉。
    白川凛脑中浮现出阿婉当时的表情，还有她说的话。
    她当时满脸惊愕。
    甚至还说了句“北渊暴君”？
    神色更加惊愕。
    第二日他下朝后去看她，她便病倒了。
    直到今日，一直缠绵病榻。
    但没忘了要来看她的傅灵安。
    早上还在嘱咐他，让傅灵安暂时不要入宫，她虽然非常想念这个弟弟，但也不想面容憔悴出现在弟弟面前。
    还温温柔柔告诉他，若是弟弟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必定会责怪他这个夫君不合格。
    她不想弟弟误会他。
    他信了！
    甚至心中格外感动。
    在唯一的弟弟和他这个夫君之间，阿婉选择护着他。
    傅灵看着静默不语，眼神幽暗不见底的白川凛又笑了起来。
    还是那种讥讽的嘲笑。
    “白川凛，你敢确定那个假的纪云婉还在她的凤宁宫中吗？”
    白川凛下意识点头。
    “阿婉一直都在！”
    他在这里，阿婉怎么可能离开？
    他们那么相爱。
    虽然阿婉和以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比如从前笑容比现在更灿烂肆意，性格更直爽，也更活泼。
    可现在的阿婉毕竟已为人妻，是一国之后，自然要端庄秀雅，母仪天下。
    而且阿婉的眼中，曾经只有他努力凑到她跟前才能从她眼睛里看到他，现在却是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阿婉等着他。
    曾经是他一直在追逐阿婉，现在……
    是阿婉一直在等他。
    傅灵安看他再次走神，冷笑一声。
    “白川凛，你若相信从前的姐姐，不若现在带我去找你的皇后？”
    白川凛下意识摇头。
    “不可！阿婉说……”
    傅灵安忽然走近他，眼底带着快要压不住的戾气。
    “白川凛，我的外甥女还在等着我回去告诉她，她的阿娘明明是天枢城大祭司，为什么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以为她是东皇顾相府的一个小小姨娘！”
    白川凛愤怒出声。
    “傅灵安，阿婉活的好好的！你发什么疯！别以为你是阿婉的亲弟弟，朕就真的不会对你如何！”
    说完白川凛阴沉着脸补了句。
    “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