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摸不准这位穆都督的心思了,反正对方乐意,她何必多嘴?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怡红院的柴房,鄂妈妈殷勤地上前开门。
房门一开,姜与乐便见一二十几岁的女子虚弱地躺在枯草之上。
“她是什么病?”
“风寒,不知为何,吃了药也不见好。院里的姑娘嫌她咳得扰人,奴家便让她暂时搬来柴房住几天。”
说完她还解释般说道:“都督您也知道这院里的姑娘就指着白天歇息会儿,所以……”
鄂妈妈脸色为难,姜与乐却看着只有干柴枯草的屋子冷笑。
搬?该说撵才是。
其实没什么难猜的,年老色衰又病了,再加上院里逢高踩低,一个没价值的姑娘自然就成了弃子。
等哪天她真的断了气,命运便是一卷草席卷了扔去乱葬岗。
“多少钱?”
“啊?”鄂妈妈呆住,忍不住确认道:“都督,您是想给茉莉赎身?”
“嗯,还有他。”姜与乐指了指怀里的男孩。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鄂妈妈只见过在那些漂亮姑娘身上“发善心”的,倒是头回见向残花败柳和野种身上发善心的。
她都有些怀疑那些说穆都督冷血的话都是谣言。
不过她哪里会深究这些,一个废物能给她换点银子花,她自然乐开了花。
她当即笑容满面道:“都督,这人年岁大,又有病,您看带着这个小子奴家收您十两银子如何?”
若是其他人,她定会狮子大开口。
到底姜与乐是监察司的人,她不敢造次,能赚点是点。
姜与乐并不在意这些,立马让澜沧给老鸨取了十两银子,然后让澜沧抱起茉莉,他抱着男孩一起离开。
“都督,刚才两位姑娘您可要带上?”鄂妈妈跟在姜与乐身后殷勤地问。
“不用。”
姜与乐微微低头看着眉眼熟悉的男孩,此行目的他已经达成。
回去途中,姜与乐怕人死到半道,从空间拿了药喂给茉莉。
直到对方体温降下来抵不住药效睡去,姜与乐才放下心。
“娘!”
见茉莉说胡话的声音没了,男孩急得哭出来。
原来,他竟是以为茉莉去了。
姜与乐忙解释道:“放心,她没事,只是睡着了。”
“真的吗?”
“嗯,不信你摸摸她的鼻息。”姜与乐声音温柔道。
男孩看了一眼姜与乐,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茉莉鼻下,感受到对方均匀的鼻息后,他一颗心霎时安稳下来。
马车在宅子停下后,姜与乐亲自把男孩抱下车,茉莉则交给了澜沧。
被姜与乐这么牵着走进这座陌生的宅子,男孩好奇又紧张。
他一会儿看看院子和过往的下人,一会儿又偷偷打量姜与乐。
姜与乐默不作声,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得了他信的彩云没一会儿也带着民生堂的庄大夫赶了过来。
“穆安,我带着师父来了。”
“嗯。”姜与乐轻声对头发斑白的老人说:“庄大夫,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他侧身露出身后床上的茉莉,庄大夫立马过去给人把脉。
“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我给她开几副药,吃完就没事了。”
“好。”
彩云则主动道:“那我待会儿跟师父回去拿药。”
姜与乐没什么意见,派人把彩云和庄大夫送回去后又唤人给男孩准备衣物、用品等。
一切的一切让男孩如坠云端。
青楼的生活让他看到的大多是丑恶,他也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会对一个人好,更不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真的会垂怜他们这些低贱之人。
可今天的一切都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被丫鬟带下去梳洗,换衣,很快便焕然一新。
而姜与乐看着他越发清晰也越发熟悉的眉眼出声问道:“可有名字?”
“娘亲一直唤我福生。”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名字,因为只有娘亲一人这么唤他。鄂妈妈,包括楼里的姑娘都叫他杂种。
“福生,挺好,但是不适合你。”
男孩不知所以然,姜与乐继续道:“既然你娘亲给你取名福生,那便暂且叫福生吧。”
福生有些迷茫,娘亲说过,是希望他有福气。他不知道哪里不适合他,又为什么是暂时。
不过他今日经历这么多,小小的大脑已经难有太多思考,只得放下一边。
等彩云拿药回来,姜与乐陪着她和福生吃过饭,又嘱咐管家为福生寻来先生教养,才离开宅子。
得知他要离开,福生脸上立时挂上不舍。
“大人,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姜与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唤我穆安,不用叫大人。”
谁知福生一脸惶恐,“我怎么能直呼贵人名讳。”
“那往后你唤我哥哥。”
这次男孩没有拒绝,反而两眼变得亮晶晶的。
“哥哥,我可以吗?”
“嗯。”
岂止可以。
福生眼里涌上喜悦,立马唤道:“哥哥。”
姜与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乖听管家和彩云姐姐的话,我会回来看你们。”
“嗯。”福生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有一种莫名的雀跃。
他再次问道:“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很多天。”
“哦。”福生语气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奋道:“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等你回来。”
“好。”
而姜与乐这一去,便是半个月。
谢鸿的动作终究没瞒住宋修,现在两人表面维持着君臣和睦,暗里早已经撕破脸。
作为宋修手里的刀,许多任务自然被宋修派遣给了姜与乐。
姜与乐便给谢鸿通气,两人合作演戏给宋修看。
宋修哪知道他早就和谢鸿结盟,看着谢鸿吃瘪高兴极了。
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时间久了,宋修便觉出不对味儿了。
“穆安,朕怎么总觉得这谢鸿有点有恃无恐?”
宋修嘴角噙着笑,双眼却危险地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