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四月桃花始盛开。
龙庭书院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斗诗会,年轻学子们会漫步桃林溪水间,十步一诗,尽情抒发自己的满腹经纶。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桃花洞,瑶台梦,一片春愁谁与共?”
“...”
落英缤纷中,沈黎砚与几个好友谈笑于粉白相间的桃林中,感受着浓浓的诗会氛围。
傅:“听说女学那边也开了个斗诗会,办得倒也有模有样。”
段:“自苏姑娘担任掌事以来,各种活动办得都有声有色。”
沈:“段兄听着很欣赏这位女掌事?”
段:“偶尔见过几次,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原来段兄喜欢识大体的。”
段:“我怎么听着沈兄这话里话外不太对劲?”
沈:“你多想了。听说段兄昨日见了一个头戴纱笠的女子?”
段:“哪,哪有的事。”
沈:“我就随口一说,看把你紧张的。”
傅:“原来段兄这样的,也怕传出绯闻。”
度:“这下,他可以跟我作伴了。”
段:“度兄,你那是半裸,我这可还隔着层纱呢。”
度:“...”
沈:“有什么区别么?我可听傅小乾说,你依依不舍地看了好久呢。”
段:“傅兄,是这样么...”
傅:“我,我看错了。”
段泽川一阵无奈,傅乾平日里就爱关注八卦绯闻什么的,这不连他也惦记上了。
傅乾摇了摇折扇,忽而神秘兮兮地一笑:“我这儿有最新的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众人皆看向他,示意他别卖关子。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倏地看向沈黎砚,“小黎儿不应该最清楚么?”
沈黎砚一时愣怔,“我该清楚什么?”
傅乾面上微诧,“你不知摄政王要来书院授课了吗?”
沈黎砚双眸蓦地睁大,“你打哪听来的消息?”
傅乾一看她那神色,就知道她尚不知晓,“这个本公子可不能告诉你。不过,按理说,鹿鸣苑应该有消息才是啊?”
“这,这我哪知道。说不定是你消息有误。”
她近来过得很是自在,若姬冥修来了...她内心不由祈祷,他可千万不要来。
不过鹿鸣苑是他的地盘,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她也管不着。
只是,若傅乾的消息属实,那邱姑姑怎么没跟她提起过呢?
“小黎儿,本公子的消息什么时候有误过?你就在鹿鸣苑等着摄政王大驾光临吧。”
度亦琛轻抚下颌,“摄政王前两个月都没来上课,这个月若来,那十日的课程应该会连续授完。”
傅乾也不由点头,“毕竟这个月月底就是校际比赛了,听说左相大人今日下午就会来书院。”
沈黎砚眸光微亮,她前几日听暮烟说他这两日会来,现在听到确切消息,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其实陆放雅在三月上旬已经来书院上了五日的《策论》,只不过她当时正忙着调查官银盗窃案,因而错过了那次难得的机会。
这时,傅乾又道:“左相大人的策论课引经据典,简洁而富有深度,实例分析亦是典型到位,每次听下来我都有些意犹未尽。”
他转眸看向沈黎砚,提醒道:“小黎儿,这次你可不能再错过了。”
“那是自然。”她点点头,这五日她定会珍而重之地认真对待。
“你是没见女学那边当时有多疯狂,又是香囊又是吃食的巴巴往这儿送,别提有多壮观了。”
“左相大人学识渊博,又慧雅绝伦,受女子爱慕,再正常不过。”
“这下好了,盛京两大翘楚齐聚书院,女学那边要倾巢而出了。”
段泽川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由摇了摇头,他倒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趁此机会,他也想与他说说南笙的事情。
王府紫宸居。
刚从南境回来的影二,正回禀着调查到的信息。
“王爷,据属下一个多月的暗查,发现现在的秦梨乃李代桃僵而来,真正的秦梨另有其人。”
姬冥修翻看着手中的调查资料,眸中晦暗不明。
梦魂楼...
南境最大的情报组织,楼内女子居多,最擅长通过美人计获得雇主需要的信息。
楼主,南笙...
这所谓的雇主也是下血本了,不,当初找到也只是一个懂些药草知识的乡野医女,是后来在阴差阳错之下被南笙李代桃僵了而已。
也难怪她会亲自来,她要找的人不就在盛京么?想必秦梨的身份也只是她蒙混那位南境王妃的障眼法而已。
如此一来,那位雇主恐怕要赔得血本无归了...
“那个医女呢?”
影二屈膝跪地,“属下无能,没找到她的任何踪迹。”
他挥了挥手,示意影二起身。
也罢,线索就在眼前,也省得耗时耗力地舍近求远。
寻找秦梨都是在暗中进行,最早知道此事的也就沈立恒和沁幽谷谷主。
薛神医、那个医女以及南笙皆远在千里之外,又是如何事先作假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沈立恒与谷主。以谷主当时与他的谈话,显然对秦梨是否自小跟随薛神医云游这件事并不知情,这也就排除了他是那个雇主的可能。
若说还有谁有可能知道,那就是董太后了。
不过,秦梨找到与否,与她实无太大利害关系,她没必要将手伸那么长,只为找一个替身来糊弄自己。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有那个动机,她有把柄在他手中,心中自该清楚被他知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再者,薛神医在岭南的消息,也只有他的几个近身暗卫知晓,她定然无从知晓,提前弄虚作假就更无可能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剩沈立恒了。
目前,他还尚未收到任何有关秦夫人背景的消息,若知晓了他与秦夫人之间的真正关系,他安排替身隐瞒于他的动机,也就自然而然显露出来了。
薛神医乃薛素的叔父,他向着沈立恒隐瞒于自己,他倒也能理解。
不过,薛神医万万没想到,行至半路,他才发现此医女并非彼医女,赶,赶不回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折身莲花坞躲清净去了。
也难怪,南笙的真实身份乃南境靖王府郡主,薛神医经常出入王室宫廷,与她熟识也再正常不过,因而只能由着她一意孤行了。
若他所料不差,过不了多久,靖王府的求助密信便会飞到他的手中。那南笙正是看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他不由捏了捏眉心,一个个的都来添乱。
沈立恒估计早已知晓中间出了岔子,他接下来又会作何安排,他拭目以待。
他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阻止他找人。
他这么做,明显是在故意误导他,或是在利用秦梨的身份在掩盖另一个人的身份?
这个人会是谁呢...他敢肯定此人就在盛京,而且有可能是他认识之人。
他抚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轻阖上了双眸,“你先下去休息吧。”
影二应声退出。
秦梨定然是活着的,否则沈立恒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设计这一出,他大可以直接告诉他秦梨已不在这个人世。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秦梨应该不是被迫不见自己,而很有可能是主动不愿自己找到她。
但即便她不愿履行婚约,大可以出面与他说清楚,他亦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而她为何宁愿找替身,也不愿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是说,她已成婚?如此一来,她就更有理由出来说清楚了,难不成还要他死守着婚约做孤家寡人一辈子吗?
越想越来气,越想越憋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猴子一样被耍弄,还不知那耍猴之人躲在哪个暗处在看他笑话。
真是可恶,可恨!
可这种被戏耍的感觉,怎生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