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追了出去,叫道:“你别怕,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急得茗烟在后叫:“祖宗,你喊什么,这么大声,不是告诉别人了。”
宝玉问:“那丫头十几岁了?”
茗烟道:“了不起十六七岁了。”
宝玉道:“你连她多大也不问,别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了。”
“她白认识你了,可怜,可怜!”
又问:“她名字叫什么?”
茗烟笑道:“她的名字来历非常奇怪,就算是小说也写不出来。”
“她母亲怀她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匹绸缎。”
“富贵色彩,上面是万字头的花样。”
“所以她的名字叫万儿。”
宝玉笑道:“也是稀罕事,说不定她以后有些造化。”
茗烟问道:“二爷怎么不去看戏。”
宝玉道:“看了半日,看烦了,出来逛逛就遇见你们了。现在我们干些什么?”
茗烟嘻嘻笑道:“这会子没人知道,我带着二爷去城外逛逛。”
“一会子再回到这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宝玉道:“不好,要是让拐卖人口的拐跑了。”
“或是让大家知道了,事情又闹大了。”
“还不如去些熟的地方,快点回来。”
茗烟道:“熟近地方,去谁家呢?想不到去哪。”
宝玉笑道:“按我的想法,咱们去找你花大姐姐去,看她在做什么。”
茗烟笑道:“好,好!我都忘了她们家。”
又道:“要是他们知道了,说是我带着二爷去的,会打我?”
宝玉道:“有我呢。”
茗烟他这么说,拉来了马,二人从后门溜走了。
幸好袭人家离贾府不远,不过半里路程。
一会就到门前。
茗烟先进去叫袭人的哥花自芳。
这时,袭人的母亲接了袭人与几个外甥女儿,几个侄女儿来家喝果茶。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花大哥”。
花自芳走了出去,看到是他主仆两人,吓的惊疑不定。
连忙从马上抱下宝玉,在院内喊道:“宝二爷来了!”
别人听见没什么,袭人听了,急忙跑出来迎宝玉。
一把拉着他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宝玉笑道:“我没事,来看看你在家干什么。”
袭人听了,才放下心来。
笑道:“你也是想一出是一出,来我家干什么?”
又问茗烟:“还有谁跟来了?”
茗烟笑道:“别人都不知道,就我们两个。”
袭人听了,又开始惊慌,说道:“这怎么得了!要是碰到人,或是遇见了老爷怎么办。”
“街上车马川息,要上碰到了磕到了,这是闹着玩的?”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都是茗烟教唆的,回去我就告诉嬷嬷打你。”
茗烟撅了嘴道:“二爷又骂又打,非让我带着来。”
“现在推到我身上,我就说别来罢,要不我们回去罢。”
花自芳忙劝:“算了,来都来了,谁也不要多说话了。”
“只是房子不好,又窄又脏,爷没法坐啊!”
袭人之母也迎了出来。
袭人拉着宝玉进屋。
宝玉见房中有三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都低下头,露出含羞神色。
花自芳母子怕宝玉冷,让他上了炕,又忙着摆果子,又忙倒茶。
袭人笑道:“你们不用白忙,果子也不用摆,也不敢乱给他吃东西。”
一面说,一面将自己坐的褥子拿来铺在一个椅子上,让宝玉坐了。
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
从宝玉的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点燃。
盖好后,放在宝玉怀中。
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上茶,送与宝玉。
这时,她母兄已是齐齐整整摆上一桌子果品。
袭人见没什么可吃的东西,笑道:“既然来了,没有空肚子回去的道理。”
“你好歹吃一点儿,也算是来我家一趟。”
说着,便拈了几颗松子瓤,吹了上面的细皮,用手帕托着送与宝玉。
宝玉见袭人两眼微红,像是哭过,“好好的哭什么?”
袭人笑道:“没有哭,刚才迷了眼揉的。”
这事就遮掩过去了。
看到宝玉穿着新衣服。
袭人道:“你特意来这里又换了套新衣服,她们就不问你去哪里了?”
宝玉笑道:“去珍大爷那里看戏换的。”
袭人点头。又道:“坐一坐就回去罢,这个地方不是你这样的人来的。”
宝玉笑道:“你快点回家才好,我还替你留着好东西呢。”
袭人悄笑道:“别说了,叫他们听了像什么话。”
一面伸手从宝玉项上将通灵玉摘了下来,向她姊妹们笑道:“让你们见识见识玉,从娘胎带出来的。”
“平常听起来都说稀奇,都想见一眼,今天可以好好看看。”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一件物品。”
说完,递给她们看了一遍。
依然给宝玉挂好。
又命她哥哥去雇一乘小轿,或雇一辆小车,送宝玉回去。
花自芳道:“有我送,就算骑马也没有事。”
袭人道:“不为这个,是不能让人看见。”
花自芳急忙出去雇了一顶小轿。
众人也不好留着他,只好一起送宝玉出去。
袭人又抓果子给茗烟,又给了些钱给他买炮放。
叫他不要告诉任务人,否则连你也倒霉。
一直送到宝玉到门前,看着宝玉上轿,放下了轿帘。
花、茗二人牵马跟在后面。
到了宁府街,茗烟急忙将轿子停下。
他对花自芳道:“我和二爷还要去东府里混混,才好过去的,不然人家就怀疑了。”
花自芳听他说的有理,将宝玉抱出轿子,送上了马。
宝玉笑说:“给你添麻烦了。”
二人仍从后门进来,来到了宁府。
宝玉离开房间后,他房中的这些丫鬟没了管束,玩的越发恣意。
有下围棋的,也有丢子骰打牌的。
磕了一地瓜子皮。
奶母李嬷嬷拄拐进来请安,进来看宝玉。
见宝玉不在家,丫鬟们只顾玩闹,就有些看不下去。
叹道:“身从我出去后,也不常来,你们越发没有了管束。”
“别的妈妈们也不敢说你们。”
“宝玉是个灯,光看到别家,看不到自己。”
嫌人家这脏那脏的,这是他的屋子,任由着你们糟塌。”
“现在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这些丫头明知宝玉不讲究这些,何况李嬷嬷现在脱离贾府了。
现在也管不着她们,所以还是只顾玩着,并不理睬她。
那李嬷嬷只管问“宝玉如今一顿吃多少饭”,“什么时辰睡觉”等话。
丫头们胡乱答应着。
有的说:“好一个讨厌的老货!”
李嬷嬷又问道:“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么不给我送去?我就吃了罢。”
说完,拿匙就吃。
一个丫头道:“快别动!宝玉说了给袭人留着的。”
“宝玉回来见没了,又生气了。”
“到时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连累我们受气。”
李嬷嬷听了这话又生气又惭愧?
“我不信他现在的心变坏了。”
“别说我吃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
“难道在他心中袭人比我还要重要?”
“也不想想怎么他是怎么长大的?我的血变成奶,让他长这么大。”
“现在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会生气?”
“我偏要吃了,看他怎么办!”
“你们别看袭人地位高,那是我手里曾经调理出来的毛丫头,有多珍贵似的!”
一面说,一面赌气将酥酪吃完。
又一丫头笑道:“这些不会说话,怪不得你老人家生气。”
“宝玉平日还常送东西孝敬你老,怎么可能为这件事生气。”
李嬷嬷道:“你们也不必假装狐狸精骗我。”
“上次为了一杯茶将茜雪撵了出去以为我不知道呢。”
“明天宝玉要治我的罪,我就过来领!”
说着,赌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