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条了。
    他可能疯了。
    如果他没疯……那就是倒了血霉的意识穿书了！
    更倒霉的是这小说是他死掉的姐姐初中时候创作的——初中生？写小说？天知道这小说有多天雷滚滚，狗血喷头！
    楚明新跟这个自称是丹戊国君的少年互通了一下各自的消息。
    “郎君不是这方世界中人？”韩不任比较之前，现在已经放松了很多，通过交流已经和楚明新建立了初步的信任，“郎君以为，这是书中世界？郎君是神？”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楚明新叹了口气，“我就是普通人。”
    少年国君缄默不语。
    虽然觉得不可能，虽然觉得这是自己中暑了昏过去做的梦，但以防万一，楚明新开始拼命想自己姐姐这小说里写的什么。
    可那个本子他就随便翻翻就没仔细看，就前面几页看的多一点，完全就没记得多少。
    他就记得男主是个名字里也带个“楚”的，这人家里被皇帝杀光了，被皇帝送到这个韩不任王宫里当奴隶，当驴子磨磨。后面就是狗血的虐待羞辱男主的环节了，然后男主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别的国家了。男主在那个国家成了将军，带兵跟韩不任打——
    啧啧。
    所以这个小说的设定类似于周朝，不过就是把周天子给换成皇帝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变成了现在的八个国家吗？
    楚明新头疼起来，都说乱世出英雄，但他觉得他只能成为英雄刀下鬼。因为他根本就不熟悉历史，更不可能真的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手搓各种跨时代的东西。开挂对他来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家穿越身上有的挂，他身上一个没有。同样是穿书的人，别人是把书看完了，完全就知道剧情往哪边走，可以按照剧情适时而动。如果是熟悉历史的呢，那也是可以的，满肚子学问在这个世界简直如鱼得水。还有就是科技大佬，手搓各种跨时代的好东西，也是科技改变命运了。
    可再看看他？
    他有什么？
    他满脑子最多的就是黄色废料。
    “唉……”
    他现在只能期待这是他中暑昏过去做的梦。
    “听我们说话听够没？出来！”
    楚明新盯着虚无中的某处。
    半晌之后，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楚明新一看这人长发披肩一身古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看着韩不任说：“这应该就是你的第二人格。小说里说你性情大变，应该就是他代替了你。”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虚无中的两人，眼中是无机质的冷漠。
    “外面什么情况？”楚明新问。
    男人不说话。
    楚明新蹙眉看着这个人，“你就说外面是房梁还是天花板吧？”
    “房梁。”男人冷漠地回应。
    楚明新抖了抖嘴唇，半晌没说出来话。
    他看向韩不任，看韩不任在神游，就把人叫回神来，“那个什么什么楚的，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子楚。”韩不任回应。
    “我自己去确认一下。”说罢，楚明新的身影就在虚无中消失了。
    “天花板是何物？”韩不任好奇地询问那站立不动的男人。
    男人看了韩不任一眼，不作答。
    楚明新睁开眼，入眼就是包裹着他的白色纱帐，他坐起来撩开床帘，视野中的各种木制事物让他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声音很小，但就是这小小一声，立刻就引来了侯在外面的大黄门。
    “主子早安。”
    请安之后，这大黄门就开始伺候自己主子洗漱更衣。
    楚明新被伺候的，不能说不舒服，只能说是完全不敢乱动。因为他完全不晓得自己什么样的举动才符合一个国君的仪态。
    因为韩不任的身体还只有十四岁，没成年，就不用戴冠，简单扎了个马尾之后，大黄门就拿来铜镜给他照了照。
    嗯。
    不错。
    这确实不是他的脸。
    楚明新又叹了口气。
    “主子莫要太过伤心。”大黄门担忧地轻声念叨，“主子无恙，咱这日子还能过下去。”
    楚明新回忆着韩不任跟他交代的身边都有哪些人，男的，好像还是个宦官，职位不低的样子，“平平？”
    “诶。”平平低头回应，“主子吩咐。”
    “其他人呢？”楚明新问。
    听着这话，这宦官立刻打了个哆嗦，“噗嗵”就扑在了楚明新脚边。
    看这情况，楚明新又努力回忆了一下，小说里韩不任被灌毒药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天，血染红了他雪白的纱衣……」
    “死了？”
    “死了。”
    “全死了？”
    “主子，他们全死了。”
    “那你怎么没死？你不是也是太后他老人家的人？”
    两句话的功夫，几秒钟的时间，中年宦官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模样别提多丑了。上来抱着楚明新的脚又是表忠心又是赌咒发誓的。
    楚明新有个毛病，嘴臭。嘴臭的人通常存在另一个问题，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见一个人抱着他的脚又哭又喊，他简直烦得不行。
    “给老子滚！”
    他想把人甩开，刚一用力，这宦官自己就滚出去了。
    楚明新目瞪口呆。
    楚明新不会杀人，但他完全不介意借着那个杀人魔的名头吓唬人。反正他们现在在一具身体里，说到底他们是同一个人。
    “立刻给老子滚！再敢搞小动作老子把你剁成八块儿！”
    “是——是！”大黄门连滚带爬地走了。
    屋里再没别人，楚明新在床边坐下，手放在床沿上，“咯咯咯”，指甲摩擦着木头，颤抖着停不下来。
    怎么办……
    刚刚那人抱着他脚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办？
    他定了定心神，如果想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他必须干掉他那个跟他抢位子的弟弟，或者干掉太后。韩止痛——想起这个名字楚明新就想吐槽，谁会因为一个孩子出生后就不经痛就给孩子起名字叫止痛的。他姐姐真是个小天才。
    嗯……他继续思索，他记得，那个小说里，这小孩好像是死了？好像是没活过十二岁就病死了。然后韩不任就跟太后和好了。
    合理猜测一下，就是那小子噶了，太后没有其他继承人了就倒向了韩不任，所以只要熬到那小子病死，他的命就保住了。然后就是当太后跟太后哥哥的傀儡。太后跟太后哥哥还要斗。想过得安生还要等把他们都熬死。
    楚明新微微垂眸，眼中的疯狂在滋生。但那疯狂只显出短短一瞬，眨眼间，清澈与纯真又回归到他眼中，使他原就黑白分明的眼瞳更加黑白分明，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通透而明亮。就好像是丛林中跳脱的梅花鹿。